“要等這房間裏的異味消除以後,才能租給別人。”


    房東厭惡地說道。


    房間裏,冰箱和電視機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垃圾又多又沉,不知怎麽辦才好,又不能隨便處理。”


    房東越發地板著臉。


    “貼身衣物放在哪裏?”


    “還是放在那個壁櫥裏。”


    “我們查看一下。”


    一打開壁櫥的拉門,一大堆貼身衣物猛然滾落下來。


    “既不能當垃圾扔掉,又不能作為遺失物處理,嘿!因此,我們便決定請房東再保管一下啊!”中井刑警解說道。


    “找的就是這個!”


    牛尾從髒衣服堆裏翻找著艷麗的貼身衣物。


    “看來這些衣物都是用過的,看來看去,總像是他自己穿用的。”房東說道。


    “你說是他自己穿用的?”


    “就是欠房租溜走的房客呀!那傢夥有病,是變態啊!”


    “你怎麽知道是他自己的?”


    “上麵沾有汙跡啊!他是穿著那些貼身衣物自慰呢!”


    房東的神情仿佛正看著那些髒衣物。


    “難怪。”


    牛尾重新將目光移向貼身衣物。粉紅色和紅色的彩色三角內褲上,沾有帶黃色的斑跡。


    那是一位孤寂的男子,身穿女性貼身衣物,沉溺在自慰之中。四周是燈火輝煌的都市之夜,街上美女如雲。那裏聚集著能讓他發泄情慾的對象,然而他卻一個都得不到。


    這是因為充溢在體內的欲望和眾多的洩慾對象之間,有著一層無形然而卻無法愈越的障礙。


    兇殘的罪惡不就是從都市裏的離群居索顧影自憐之中滋生的嗎?


    牛尾將欠逃房租的新美良明與殺害持田安子的兇手重疊在一起。房間的設施簡陋,隻是在六疊大的屋子裏,隔出半坪大小的地方設置櫥房、衛生間和壁櫥。現在即便學生也希望居住有浴室、衛生間、帶電話的房間。


    一打開窗戶,鄰家的牆壁就直逼在緊跟前。沒有冷氣裝置,夏天也許會又悶又熱,令人無法忍受。


    將自己關閉在這種工棚一般的房間裏,三次落榜後維持著沒有升學希望、沒有前景的暗淡生活,人也許真會失去上進心,心情也會變得怪誕起來。牛尾的心情頓時感到壓抑和鬱悶。但是,在東京,有很多年輕人就單身生活在這樣的房間裏。


    “這些貼身衣物,我們可以借用一下嗎?”牛尾向房東問道。


    “請便吧。你就帶走吧。警察要我保管一段時間,我正在發愁,不知如何是好呢。你全都帶走吧。”


    房東順水推舟道。倘若確認新美的嫌疑,那麽這些物品都將成為重要的物證。


    牛尾帶著貼身衣物,去讓持田安子的住宅管理人辨認。


    “嘿!我也不知道持田安子君穿的是什麽樣的貼身衣物啊!”


    年邁的管理人頭暈眼花地望著那些色彩艷麗的貼身衣物。


    牛尾接著又去請那位反映被害者的貼身衣物被盜的鄰家主婦辨認。她用好奇的目光細細地端詳著貼身衣物,指著其中一件,說道:


    “這件很像是持田君的衣物。”


    “你怎麽知道的?”


    “有一次颳大風時,隔壁晾著的衣物飄到我家的陽台裏。有一件襯裏短褲薄得透明,前麵還開著一個洞。我丈夫看著覺得很新奇,要我也去買一件同樣的短褲回來穿。因此我給持田安子君送去時,還問她是哪家製造商生產的呢。哎!我說得離譜了!”


    鄰家主婦的麵頰微微泛紅。


    “這襯裏短褲,是同一家製造商的產品嗎?”牛尾毫無表情地問道。


    “是同樣的產品。這裏有商標,是郵購的。”她好像也購買了同樣的產品。


    “那麽,同樣的產品,市場上也有售吧。”


    “好像是因為男性喜歡,所以這類東西就大量上市了。”


    根據持田安子鄰居的證詞,新美良明的嫌疑更濃了。警方開始調査新美。新美沒有作過住民登記,是新宿區常見的黑戶口住民。派出所的巡迴聯絡卡(住民介紹簿)上記載的老家地址是編造的。於是,線索完全中斷。警方將新美良明的特徵輸入電腦,但看來他沒有前科,電腦裏沒有顯示出與他的特徵相同的人。


    牛尾想起兇手逃離現場時曾偷盜中華料理店的摩托車。兇手很可能領有駕駛證。


    牛尾向駕駛員管理中心請求電腦查詢。新美良明領有駕駛證。警方通過駕駛員管理中心,查找出新美良明領取駕駛證時的住址,查明新美良明的出生地是新瀉縣長岡市。警方趕緊同他的老家聯絡,得知新美良明於三年前上東京,最近已經有一年沒有回家探親過。


    父母要他上當地的大學,但他沒有聽從父母的勸告。也許是以自己賺取學費為條件,為了升學才去東京預備學校的?反正,他上了東京,藉口是不去東京的預備學校上學,升學就不可能及格。他在開始的一年間還經常回家,以後便杳無音信。


    看來他已經放棄了升學的追求,頻頻地調換著打工地點。偽造出生地,也許是因為幹了什麽壞事。父母年邁,長兄操持家業。他即便回家探親,也極力迴避著哥哥嫂嫂,絲毫也沒有回到自己家的感覺。


    牛尾在新美良明的身上嗅出與被害者持田安子和小川朝枝同樣的氣息。他們全都是因為嚮往都市生活而滿懷著憧憬來到東京的,全都是希望融入東京社會,結果卻被東京社會排斥在外的年輕人。


    他們盡管仰仗著自己的年輕不停地出賣著肉體,浸泡在罪惡的濁流之中,但他們渴望在東京住下。他們希望能在東京生存下去。


    那些年輕人,倘若讓他回老家,他情願去死,結果卻被東京吞噬了。


    接著,警方從當地的警察那裏獲得情報,說新美良明在高中時代曾參與當地的飈車團夥,接受過警察的督導。


    “是飈車族嗎?”


    牛尾覺得又向兇手接近了一步。飈車少年一般在二十歲之前“畢業”。即便竭盡全力硬撐著,短則一年,長則兩年以後,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將融入社會。


    對他們來說,這一兩年時間是用性命在做遊戲,是青春的燃燒,是輝煌。輝煌結束,便是青春燃盡。但是,那些輝煌結束後便無所適從的年輕人,來到都市裏如何才能發揮他們鬱結在體內的力量呢?


    中華料理店送菜用的摩托車,曾經是在飈車族中非常流行的賽車。兇手強姦、殺害女性之後,體內沸騰著惡狼一般的血液,從現場裏出來。在他的眼前停放著一輛以前飈車時曾忠實於他的坐騎。剛剛踐踏過獵物肉體的狼,渴望奔馳在自由的原野裏,隨意地發泄一下長久鬱結在體內的瘋狂。血液喚醒了狼的野性和本能。


    新美良明是飈車族,這一點更吻合兇手的條件。


    沾在女性貼身衣物上的汙跡被送去化驗。經分析,最後被確定為o型精液。持田安子是非分泌型的a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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