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揚被留在了這間隻屬於祁逸的宿舍裏。  盡管祁逸已很小心, 可這間屋子裏依舊是有著他的信息素的。  或許是為了掩飾這些信息素的味道, 他在屋子裏養了一盆水仙花。  那的確能夠在一些不足夠強的, 或者是粗心的alpha那裏混淆嗅覺。  可謝雲揚卻能清楚地分辨出兩者的不同。  水仙花香與水仙花味的信息素,前者是他在自己的臥室裏就能聞到的,讓他感覺與自己渴望的那個人並不那麽遙遠的自然花香。  而後者,後者就是讓他魂牽夢縈的,在仿佛無邊無際的宇宙中穿行了許許多多次才又恍然遇見的。  作為經常在自己的寢室裏搗鼓各種東西的,機械工程學院的“小發明家”,祁逸的寢室並不能稱得上整潔。  在他的工作台上,放著不少的零件和圖紙。  圍繞著桌角處,則還放著好幾件已經組裝在了一起的部件。  謝雲揚小心地避開了這些,並走向了那盆水仙花。  在水仙花的外圍,有一個由類蜂巢網格搭成的多邊形金屬架。  在這個金屬架的金屬管相交的地方,則有著一個放置紐扣型能源石以及釋放能源的裝置。  “那是個恒溫支架。”  抱著浴巾、毛巾以及蚊帳進來的祁逸這樣解釋道。  他放下東西,走到了那盆水仙花旁,說道:“你可以試著把手指伸進去。”  謝雲揚這樣做了。  而後他就立刻感覺到了這個支架的神奇之處。  支架的內部和外部……有溫差。  可它根本就沒有隔絕空氣對流,甚至也沒有任何用肉眼可察覺的“門”。  “這邊的晝夜溫差很大。我的窗又經常會開著。之前就已經被我養死一盆了。”  說著,祁逸就有些心虛地把開了貓爪那麽寬的距離的窗戶給關上了。  可這樣一來,他們兩個就同處於一個完完全全的密閉空間了。  祁逸原本想要自己掛起來的蚊帳,讓什麽都沒問他的謝雲揚給替他掛了。  他於是隻得,隻得替謝雲揚鋪起了地鋪。  一聲不吭地,連眼睛也不敢亂看。  但是床墊才剛放上去,他就打了個哈欠。  祁逸到底是個體能沒那麽好的omega。  上完了一整天的課,又還去第一軍校跟著進行了那麽久的訓練,到底還是會讓他累得厲害。  他於是被謝雲揚推去洗漱。  在從祁逸的手上接過那些的時候,謝雲揚特意用了“洗漱”,而不是“洗澡”這個詞。  那也讓從關窗的那一刻起就感覺到十分緊張了的祁逸沒有讓自己的“緊張值”再次往上升。  “那個alpha”,好像……不太一樣了。  當祁逸洗完了澡,鑽進被子裏的時候,他這樣想到。  伴隨著浴室裏的那些蒸汽,謝雲揚的信息素慢慢從門縫裏頭鑽了出來。  祁逸動了動鼻子,聞了聞對他來說很具有吸引力的龍舌蘭香。  這樣的場景讓他感到有些似曾相識。  那個時候,他應該是和謝雲揚一同在回到首都星的軍用補給艦上。  他正在浴室裏,連洗澡的時候都不敢脫了讓他很不習慣的抑製頸環。  那時候他應該正在發.情.期,被那侵略感極強的信息素觸碰到之後,都沒法在浴室裏好好地站穩。  而後他就坐倒在地,靠著淋浴間的牆,任那些熱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這樣的情形,就算是讓祁逸現在想起來,都會覺得臉很紅。  甚至是……感受到一種身體上的濕潤感。  可現在,那種侵略感,甚至是迫不及待的侵入感卻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溫暖感。  沒錯,那就是現在的祁逸從謝雲揚的信息素上感受到的。  浴室裏的門上映出了人影,那隻是一個極為模糊的影子。  見那個影子就要無限靠近門了,祁逸便轉過身去,麵對起了宿舍的白牆。  他把自己的哈姆雷特眼鏡收進了可以為它充電的眼鏡盒裏,同時也讓自己貼牆貼得很緊。  那種程度的緊貼,可以讓謝雲揚即便湊到蚊帳這裏來看,都會看不到他的臉。  可是和他共處一室的alpha卻根本沒有靠近他的單人小床。  謝雲揚隻是在從浴室出來後動作很輕地關了燈,並睡到了地鋪上。  他似乎太過小心了。  也把信息素收得有點過於緊了。  以至難楓於祁逸明明就和他待在同一間屋子裏,卻還是感覺到那麽點信息素根本就不夠。  他看著自己手上的輔助手環,隻見色卡這會兒正在粉色的最上麵一格和第二個之間來回搖擺。  祁逸覺得自己這會兒既緊張,又還有些焦心。  他不好意思再跟謝雲揚說“怎麽就這麽一點兒”,他甚至也想不起自己先前到底是怎麽就和人說出了這樣恥感爆棚的話了。  但祁逸又是真的擔心。  他擔心隻是這樣,會保證不了他明天能在白天的時候也有足夠穩定的狀態。  他更擔心明天在第一軍校參訓的時候,就出了今天夜裏回校時的信息素紊亂狀態。  身體明明已經十分疲憊了,可他這麽一擔心,卻愣是就睡不著了。  祁逸的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夜晚實在是太靜了。  連往日裏時不時能聽到幾聲的動物的叫聲都沒了。  祁逸於是隻得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嘴,不讓哈欠聲被睡在底下地鋪上的那個alpha聽到。  他們似乎有了一種默契。  雖然都還醒著,卻要把自己在這個空間裏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隻要他們都在這裏,就注定無法讓彼此忽略他們的存在。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祁逸鼓起勇氣。  他把放在眼鏡盒裏充電的哈姆雷特眼鏡重新戴了起來,並躡手躡腳地從被子裏起來。  他把原本掛在了椅背上的,謝雲揚的那件外套取了下來。  和他共處一室的謝雲揚原本以為祁逸是冷了。  可很快,五感十分明銳的謝雲揚就聽到了祁逸那深深吸了一口氣的聲音。  他喜歡的omega……在用力嗅聞他的信息素。  “撲通!”  “撲通!”  心跳的聲音就這樣在刹那間變得無法被忽視。  謝雲揚幾乎要無法控製住自己就在那一刻坐起身來。  但他的手卻是緊緊地按著床鋪,直至祁逸又在換上了他的那件外套後鑽進被子裏時,緊緊地握起了拳。  這間屋子裏似乎又恢複了平靜,但兩人的心跳聲卻都是變得更為大聲起來。  “你會覺得冷嗎?”  好幾分鍾後,謝雲揚才開口問道。  半夜爬起來穿上了別人的外套鑽被窩的祁逸本來就覺得特別心虛。  這會兒突然聽到謝雲揚的聲音,他簡直要被嚇得坐起來。  祁逸:“還、還好……”  又是過了一會兒,謝雲揚才試探著問道:“如果我再釋放多一點的信息素,你會感覺更好一些嗎?”  時隔數分鍾之後被衣服的主人戳穿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好像也並不能讓祁逸感覺比當場戳穿好太多。  唯一的不同,可能是這會兒的祁逸可以在羞窘之下,咬住他的被子。  又是好幾十秒之後,祁逸才發出了有些含糊的“嗯”的一聲。  這樣的情境實在是有些……過於曖昧了。  以至於,過分年輕的alpha會一個不小心,釋放出了過多的信息素。  他仿佛不再是一個連睡姿都不敢調整的,拘謹的客人了。  他以堪稱迅猛的速度,在這間屬於omega的房間裏釋放出了足以浸染每一個角落的信息素。  那讓原本還要穿著alpha的外套睡進被子裏的omega仿佛……被信息素的狂風猛吹了一通的水仙花。  他甚至需要把被子咬得更緊一點,才能不發出那近乎嗚咽的聲音來。  “太、太多了……”  那是很輕很輕的聲音。  卻是才一發出,就得到了謝雲揚的道歉。  祁逸沒有很快就說出那句沒關係,因為被抑製頸環貼著的後頸腺體處似乎升高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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