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個小碗,或者說是個小茶杯,白底彩花,杯麵上還畫了一隻大公雞報曉,和一隻母雞啄食蜈蚣。


    另一個是一個玉質小圓筒,這個王直認識,是扳指,從電視上看過。


    張偉、王直看了這兩樣東西,都有點泄氣,就這個,這也算好東西,一個小破碗肯定不值錢,太小太平常了。


    扳指雖然是玉的,但好像也不太值錢。


    張偉和王直都搖了搖頭,說您這東西還是自己留著吧,換不了玻璃鏡,轉身就想走。


    二哥伸手攔住,讓他們坐了回去。


    自己則戴上手套,掏出放大鏡,拿起小碗翻來覆去的看,看了足有五六分鍾,腦門上沁出了細小的汗珠。


    張偉問什麽情況,二哥也不搭理他,繼續看,腦門上的汗珠都滴了下來,還是不撒手,也不表態。


    最後連老謝都繃不住了,咳嗽了一聲,說不行,再回店裏拿一幅文征明的字畫搭上,二哥頭都沒抬,說了聲:“行”。


    老謝起身去拿字了,王直過來問二哥說:\"就這破碗,有啥可看的?”


    二哥頭都沒抬,說:”啥也別問了,等一下,拿了字立刻給鏡子走人。”哥倆也沒再繼續多問。


    時間不長,老謝風風火火,拿著一幅字回來了,二哥隻匆匆瞄了兩眼,就衝王直一擺頭。


    王直拿出了補妝鏡,老謝如獲至寶,抖著手一把接了過去,哥三個起身告辭,老謝送出大門。


    走出了一段,張偉過來拉住二哥問:”這破碗到底是啥東西?值嗎?”


    二哥回頭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問:“聽說過成化鬥彩雞缸杯嗎?”哥倆同時搖了搖頭。


    二哥咽了口唾沫,說:“2014年香港佳士得,拍賣了2.8億港元”


    ”啊~~!”兩個人當即傻在了原地。


    原來這個鬥彩雞缸杯和扳指一樣,也是宮裏郭太監賣給老謝的。


    清朝初年滿人剛剛進關,皇宮裏的各種規矩都沒確立起來,有很多漏洞。


    比如,後宮嬪妃的個人用度的采買,就沒完全統一起來,很多還是各買各的。


    而且一般都由太監來買,這些嬪妃們自己也不會買,一幫子土鱉,啥也沒吃過,啥也沒見過。


    這下就便宜了這些太監們了,太監大多都是前明留下來的,個個都是老油條了。


    他們是裏外兩頭吃,宮裏的寶貝偷出去賣,吃一頭;


    宮外買東西虛報價格,或者以次充好,再吃一頭,大發橫財。


    琉璃廠之所以能成為古玩一條街,就是從清朝初年開始的,就是被這些太監給倒騰火起來的。


    這個雞缸杯也是前明留下來的,看著不起眼,滿清那些土老帽根本不懂,就便宜了郭太監了,當成一個普通茶杯給順出了宮,賣給了老謝。


    當然即便在前明,也不是像後世那麽值錢,是後來康熙後期尤其乾隆時期,對雞缸杯大加追捧,才使得其價值連城的。


    “餓了,餓了,受不鳥了!”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張偉叫喊著,王直看了看太陽,都已過了正午了,可不是該吃飯了嗎,這一耽擱,飯點都過了。


    飯店是不敢去了,找了一個背靜的地方,隨便吃了點麵包火腿之類的。


    張偉可沒湊合,包裏掏出一個大燒雞,三下五除二就剩下雞骨頭了。


    三個人吃喝完畢,王直拿出了一個小紙條,這是當初密雲瓷器店劉掌櫃的,給他留下的總店地址。


    鏡子還剩一麵,三個人連找再打聽,找到了這家瓷器店。


    果然要比密雲的店氣派許多,掌櫃的也就是密雲掌櫃的表哥,叫劉洪生,四十多歲,小眼睛透著精明,也是北京人。


    寒暄禮畢,王直拿出鏡子,劉掌櫃看了,直接把幾人領到二樓,讓他們自己挑。


    二哥七挑八選,挑了一個瓷盤、一個雙耳瓷瓶,劉掌櫃直誇二哥是行家。


    離開瓷器店,二哥一臉興奮,說這兩樣都是宋瓷汝窯的,最少也值大幾百萬。


    那哥兩就跟沒聽見一樣,毫無反應,他們現在對大幾百萬已沒有感覺了。


    又向前走了一段,來到了上次西洋番貨行門前,王直看了看太陽,猶豫還進不進去,估摸著已經不早了。


    忽然,上次那個夥計迎了出來,他居然還記得王直,見麵就熱情往店裏讓。


    幾個人隻能進了番貨行。


    王直跟張偉小聲說:“好好看看,我上次跟你說的你另有安排,就是這個,打算讓你也開一個番貨行,你先來這裏取取經。”


    張偉點了點頭,進了店他看的十分仔細,挨個問價格,問銷售情況。


    正問間,忽然樓上響起了一個聲音:“這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呀!”


    幾個人抬頭看去,樓梯口出現一個胖身影,竟然是張偉的雙胞胎花大姐王明軍。


    幾個人都吃了一驚,忙又寒暄見禮,王掌櫃把幾個人讓到樓上,夥計獻茶,張偉問王掌櫃為何在此?


    王掌櫃說自己的東家是福建壽山人,家裏親戚在澳門有船有商鋪,所以也經銷西洋番貨,兩家店都給他打理。


    張偉一聽來了興趣,趕緊打聽各種西洋番貨的銷售情況。


    北京人說話本就囉嗦,問的東西又多,不知不覺就一個時辰過去了。


    這時樓下上來一個人,三十來歲,多少有點麵癱,臉總時不時扭曲一下,對著王掌櫃說,酒席已經準備好了。


    原來,人家早就偷偷把酒席備下了,幾個人再想推辭都沒法張嘴了。


    王直一看這天色已晚,估計想走也來不及了,隻好答應了,隻是煩勞王掌櫃的先把客店訂好,王掌櫃滿口答應,幾個人下樓來到酒樓赴宴。


    這王掌櫃果然是個豪爽漢子,上來就連幹三杯,說自打看見他們三人進門,就感覺他們氣宇非凡,很想結交。


    下午又在番貨行重逢,說明都是有緣之人,望以後能多親近,但不知道三位可否告知貴姓高名?


    三個人一想,也是,這都喝上酒了,還沒給人家通名報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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