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呀!有人嗎?救命呀!”,密雲的一個公路旁的河穀裏,傳來了一個聲嘶力竭的呼喊聲。


    一個消瘦的身影,在山風的吹拂下,像一片飄浮的落葉,懸空搖晃著。


    掛在他腰間的樹枝,隨著他的每一次搖蕩,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隨時都有斷裂的危險。


    他的腳下,是萬丈懸崖,崖底裏怪石聳立、鋒利如刀。


    一個小時前,王直緊蹬了兩下山地車,轉過一個胳膊肘彎,衝上了一道山梁。


    前麵豁然開朗,蒼翠連綿的群山盡顯眼底,下麵是一大段大直坡。


    他長長的舒了口氣,今天,他狀態格外的好,昨晚女兒的一個電話,讓他興奮至今。


    六年前,他公司破了產,老婆也離婚改了嫁。


    十三歲的女兒,還患上了青春期抑鬱症,由於病症比較嚴重,隻能休學。


    王直帶著女兒四處求醫問藥,跑遍了全國各大醫院的心理科,中藥、西藥、心理醫師,都試了個遍,不僅沒有好轉,還越來越嚴重。


    最後,他一跺腳,就搬到了北京的密雲。


    這裏山清水秀、環境幽雅,利於養病,他在這裏開始自己給女兒配藥治病。


    自研自救,對於他並不生疏,已經實踐過n多次了,包括自己命,也是自己救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兩年努力,終於憑自己的力量,治愈了女兒的頑疾。


    看到歡笑、活力,又重現在女兒那青春、稚氣的臉龐上,王直留下了欣慰的眼淚。


    由於治病期間不能上學,抑鬱症也比較排斥與人交往,為了排遣無聊,隻能允許她打網絡遊戲。


    王直為此很是擔憂,怕女兒得上網癮,打遊戲在老一輩人心中,始終是有原罪的,是不務正業。


    但形式永遠比人強,幾個月前,一封邀請書寄到王直這裏,是上海的一個電競俱樂部青訓營,發來的邀請函,


    邀請女兒去上海參加青訓,青訓合格,有機會簽約,成為俱樂部的正式選手。


    直到這時候,王直才知道,這打遊戲現在學名叫電競,


    已經和下圍棋、下象棋、打橋牌一樣,成為了一項職業運動了。


    而且,世界各地已有了不同級別的職業比賽,甚至還有望進入亞運會、奧運會,成為主流運動。


    昨天女兒打來電話,告知已經結束了青訓,已簽約,成為了俱樂部的正式職業選手。


    每個月,隻穩定收入就有十來萬,賽季獎金、日後的廣告商務開發還不算。


    自從女兒病愈之後,王直就一直為她的前途擔憂,畢竟錯過了讀書的年紀,這年頭本來就就業艱難,沒有文憑,更是寸步難行。


    如今一塊心病,終於落了地,王直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一大早就騎上座駕,飛馳到了山裏,這是他釋放自己情緒的一貫方式。


    一隻蒼鷹呼嘯滑翔而來,在王直的頭上盤旋一圈,又一衝而下,消失在遠方的山林中。


    王直看的有些興奮,不禁大聲吟誦起來:”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隨即他猛的蹬了下車子,高速衝下了山梁。


    清冷的山風掠過耳畔,吹散著頭發,掀動著衣衫,王直也學著蒼鷹,展開了雙臂。


    那一刻,他仿佛覺得自己真的回到了少年時代,有了種自由自在飛翔的感覺。


    忽然,一個土坑出現在前麵,不好,王直急忙伸手去扶住車把,


    刹車已經來不及了,他隻能向一側猛拐,試圖繞過土坑。


    土坑是繞過去了,可車子卻直直衝下了路麵,路旁是個深深的河穀,車子直接飛向了河穀,自由自在的飛向了河穀。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陣鑽心劇痛傳來,王直努力睜開了眼,感覺得自己真的在飛,而且還是振翅高飛,一顫一顫的。


    他向下看去,山林、河穀都在腳下,自己身體騰空、一陣陣霧靄襲來,仿佛在騰雲駕霧。


    王直又努力回頭望了望,發現自己這是掛在了一個樹枝上,一顫一顫是樹枝在搖動。


    傳來劇痛的是左腿,伸了伸,不能動了,王直心裏想:


    ”一定是骨折了,這是嗨大了,瑪德,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都快五張的人了,還能這麽浪,玩什麽大撒把呀!


    太沒溜了,都是蘇東坡這個老瘟神,寫這麽個破詞專坑老漢,大爺的。”


    越想越氣,他掄起了巴掌,想給自己一個嘴巴,一上手,黏糊糊的,低頭一看,滿手是血,一定是腦袋也掛彩了。


    “不對呀,自己不是掛在樹上了嗎,怎麽會受傷的呢?”王直想著,


    回頭又向上麵看去,公路下來先是一個斜坡,然後是立陡的河穀崖壁。


    自己一定是先在斜坡上摔傷,然後滾落懸崖,被崖壁上的樹枝掛上了腰帶。


    多虧這樹枝,不然真的就要掛了,河穀裏全是竦立的怪石,有很多還鋒利尖銳向上,直指著自己。


    感覺這河穀就像一張血盆大口,那些怪石,就是這血盆大口裏的獠牙,要是沒這樹枝,早就被這獠牙嚼成渣了。


    王直嚇的一腦門子白毛汗。


    一陣山風吹來,樹枝又大幅度搖動了幾下,樹枝嘎巴嘎巴的響了幾聲。


    “不好,這樹枝有點禁不住自己的體重了,隨時有斷裂的可能,要盡快下來,可是怎麽下來呢?”王直想著。


    他身體完全騰空,手腳哪也夠不著,就像一根筷子挑著的一個王八,隻能亂登亂拋,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隻能喊人了,王直扯開嗓子開始大喊救命,淒厲的叫喊聲在山穀裏回蕩。


    可喊聲並沒招來救援,卻招來一陣山風,而且是一陣猛烈的山風。


    樹枝劇烈的搖動,嘎巴一聲,樹枝終於斷裂了,王直的身體向著血盆大口、向著尖牙利齒,自由自在的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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