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瑞又道:“不過表小姐竟歪打正著了,大人您最喜甜食,外頭還沒人知道呢。”


    陸遠沒有說話,他原打算吩咐雙瑞將這匣子糕點收起來,如今卻有些想嚐嚐了,他隨意撿起了一塊菱粉糕,然後嚐了起來。


    雙瑞就看見陸遠的神色變的有些陌生,接著就看見陸遠一陣風似的走遠了。


    陸遠一路往前走,他的心裏像是揣了一塊炭,火熱的不得了,那味道太熟悉了……他什麽都想不到了,就是往前走,終於在欄杆前頭看見了顧初寧。


    顧初寧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她的手腕被陸遠握住了,就這一瞬間,她就覺得她的手腕像是被一塊烙鐵給握住了,疼的她冷汗直流。


    陸遠也不似往常那般風輕雲淡,他幾乎是在掐顧初寧。


    陸遠的聲音很是低沉,但字字都敲擊在了她的心上:“這糕點是誰做的,是誰……”


    夜色下的陸遠穿著緋色的直綴,俊秀至極,像是黑夜中的妖魅。


    第44章


    朱紅色欄杆上的風燈滴溜溜地轉, 暗紅的燈光打在陸遠的側臉上,他的麵色猶如地獄裏的羅刹, 駭人的很。


    顧初寧的心不可抑製地跳了起來, 她覺得她的手腕幾乎要斷掉了,而陸遠……現下也太嚇人了。


    陸遠覺得他的心裏好似有一團火在燒,燃的他五內俱焚, 五感具失, 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她在哪兒。


    顧初寧整個人被陸遠逼迫到了廊柱上, 她想甩掉陸遠的手,可陸遠的手猶如烙鐵,一絲也動彈不得。


    珊瑚在一旁愣了好半晌,她被陸遠這一係列的動作給嚇懵了, 此刻才反應過來, 她連忙上前,著急道:“表少爺,您這是在做什麽,快放開我們姑娘,若是叫旁人瞧見了該怎麽說。”


    陸遠卻絲毫沒有理會珊瑚,他上前一步, 俯下身:“是誰做的……”


    顧初寧的呼吸滯了一下,她完全沒想到陸遠的反應竟然會如此激烈, 之前在琢磨著給陸遠準備壽禮時,她就想到了糕點, 都是她以前時常給陸遠做的,正好他也喜歡吃,這禮物正正好。


    她知道陸遠熟悉她做的糕點,但她平時所做的糕點都是最尋常的樣式,同外麵賣的味道也大同小異,陸遠怎麽會認出來。


    顧初寧擰了眉頭,終於開口說話:“是我做的。”


    陸遠微有些失神,他看著顧初寧:“你?是誰教你的,”他記得分明,那味道就是她做的糕點的味道。


    顧初寧輕“嘶”了一聲:“你放開我,疼……”


    珊瑚雖然聽的懵了,但還是上前使勁掰開了陸遠的手,她怒道:“表少爺,原您也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如何會對我們姑娘下此狠手,我們姑娘雖隻是個表姑娘,也是有脾性的。”


    顧初寧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她抬起右手腕,就看見白皙皮膚上一圈獰紅,看著可怖極了。


    珊瑚一看見顧初寧的手腕,眼淚就含在眼眶了,她看著陸遠喊道:“表少爺,您方才這話什麽意思,這糕點還是我看著我們家姑娘做的,姑娘她做了昨兒一下午,您若是不喜歡就當看不見罷了,為什麽要這樣作踐我家姑娘。”


    陸遠卻仿佛沒有聽見珊瑚說的話,他隻是看著顧初寧:“這糕點的味道,我曾經嚐過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怎麽可能做出一樣的味道……到底是誰教你的。”


    顧初寧卻道:“表少爺這話就是在說笑了,我做的糕點都是最尋常的糕點,與外麵的相差無幾,”她頓了頓又道:“表少爺所說的相同,許是我在糕點裏揉了糖霜,味道才有些不同。”


    陸遠疑惑道:“糖霜?”


    珊瑚就接著道:“我們姑娘愛吃甜的,這些糕點裏她就喜歡揉一些糖霜,味道才比外麵的好一些,我一直看著姑娘這般做糕點,如何會是旁人教她的。”


    珊瑚想起了顧初寧從小佛堂罰跪後就喜歡上了甜食,顧初寧自那以後就時常在糕點裏加糖霜,味道也確實要比外麵的好上一些。


    陸遠沒有說話,他漸漸冷靜下來了,方才一嚐到相似的味道,他就下意識以為是她。


    陸遠閉了閉眼睛,那個人已經死了六年了,還是他親手下葬的,但他總奢望她還活著,有任何蛛絲馬跡都以為是她,是他糊塗了。


    陸遠後退了兩步:“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我去叫雙瑞幫你拿傷藥,”他說完就走了。


    陸遠的背影很是蕭瑟,明明是這樣熱鬧布置的宅院,卻讓人看見就覺得孤單,珊瑚原本還在瞪著陸遠,可現在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珊瑚小心翼翼地看著顧初寧:“姑娘,奴婢看著表少爺好像是誤會了……”


    顧初寧半垂著眼眸,她本就是重活一次,逆天改命,如何能告訴陸遠,若是連累了他……所以,她不能再犯這樣的錯兒了,雙瑞來的很快,他手裏拿著上好的祛瘀消腫膏,送到了以後就走了,沒有多問多管,這也是他在陸遠身邊多年的習慣。


    顧初寧上好藥膏以後就回了正廳,正廳裏已經擺好了宴席,上麵擺著各式各樣的菜色,陸遠是此次生辰宴會的主人翁,自然坐在首位,其餘人圍著陸遠,正是吃的熱鬧。


    顧初寧仔細打量陸遠,他現下已經恢複了平素的模樣,一點都瞧不出來方才發生了那種事,席間的人自然不知情,用的很開心。


    顧初寧卻歎了口氣,陸遠的手勁兒太大,她現在覺得右手腕還是疼腫的很,幾乎不能拿筷子夾菜,故而她隻是坐在座位上看著眾人吃菜。


    席上熱鬧的很,宋景很快就注意到顧初寧沒有吃菜,他巴巴地湊了過來:“表妹,你怎麽不用膳,表哥家的廚子手藝很好,席上的菜味道著實不錯,我方才都瞧見了,你一筷子都沒動,就喝了幾口湯。”


    顧初寧笑了下:“沒什麽。”


    宋景皺了皺眉:“這怎麽好呢,是不是你喜歡的菜色離你太遠了,我幫你夾,”很是仗義的樣子。


    顧初寧在他耳邊悄聲道:“我是在減肥,最近有些胖了,這才沒有用膳,”她自然是在扯謊了。


    宋景聞言眼睛瞪得老大:“你還用減肥……家裏的姐妹裏你是最纖弱的了……”他一副震驚的模樣,不敢相信。


    顧初寧鄭重的點了點頭,沒錯,說謊就是要這樣氣定神閑,她接著就看見了宋景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宋景抿了抿唇,麵色複雜的道:“表妹,按我瞧著,你是太瘦了,還是臉上有些肉好,那樣才可愛。”


    顧初寧:“……”她又不是小狗,要可愛作什麽。


    宋景想起了他之前養的小狗,都是胖乎乎的可愛,表妹可不要再瘦了,臉上沒肉就不好看了。


    …


    眾人很快就吃完了席,陸遠特意從外麵請了一個戲班來唱戲,正好外麵已經準備妥當了,陸遠就領著一大幫人出去看戲,戲台子就搭在花園旁邊,離的頗有些遠,要走一會兒才能到。


    正廳裏就剩下了顧初寧一個人,她原也想去聽戲,可是手上的傷疼的緊,出去了還要笑著迎人,倒不如在屋裏頭歇著,就說方才喝了幾口酒有些頭暈,好在沒人懷疑她。


    雙瑞領著顧初寧到了一旁的套間裏:“表姑娘,咱們大人說了,讓您在這兒好好歇著,外麵的事兒都不用管,等戲散場了再走。”


    珊瑚扶著顧初寧歪在榻上,她恨恨地瞪了眼雙瑞,都是那勞什子表少爺,若不然姑娘怎麽會吃這樣的苦。


    雙瑞自然是受了珊瑚好幾個眼刀,都交代完了才往前院兒去尋陸遠。


    顧初寧借著燈光細細地看了手腕,那藥膏的效用很快,這才一頓宴席的時間,就已經消了許多,現在看著沒那麽恐怖了,隻是還有些疼。


    顧初寧安撫珊瑚道:“索性就在這兒歪著眯一會兒吧,省的出去吵嚷,我這手腕上的傷也好了許多了,你不必擔心。”


    珊瑚點了點頭,主仆二人就在套間歇了下來。


    …


    前院兒裏,陸遠隨著眾人一起聽戲,正好此時程臨進來在他耳邊附著說了些話兒,陸遠的神色微變,繼而就走了出去。


    惹得宋芙等人都好奇起來,眾人估摸著是陸遠相識之人前來拜壽,陸遠這才迎出去,也就沒當回事,繼續聽起戲來。


    陸遠麵色冷厲,肅聲問道:“不是吩咐你了,寧國公府的人一律不見,我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嗎。”


    程臨神色緊張,道:“屬下是吩咐了門房的,可那起子看門的人一聽見是國公府二房的人,想著是您的本家……就給放進來了。”


    陸遠忽而冷笑道:“本家?我從沒有這樣的親人。”


    隻不過請佛容易送佛難,最後還是要陸遠出去才算完事,陸遠一路往前走,終於到了地方,他停下了步子。


    前頭的大樹下立著一個男子,他穿著玄色杭綢的錦袍,腰間還墜了一塊墨玉,身材高大,看著竟是俊朗極了。


    程臨的心裏漸漸往上冒寒氣,陸斐怎麽會親自來了,他轉過頭看了看自家大人,又看了看陸斐,隻覺得不會有好事。


    原來這陸斐,乃是寧國公府的人,正是國公爺繼室杜氏所在的二房長孫,在寧國公府裏行二,就在陸顯之下,是陸遠的二哥,能力出眾,也算是陸遠的勁敵。陸遠的麵色冷徹依舊,倒是陸斐笑著說:“今兒是四弟的生辰,祖父在府裏還念叨著你呢,這不才叫我過來瞧瞧你,”全然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陸遠就道:“那倒是勞煩寧國公記掛了,”他嘲諷道。


    陸斐歎了口氣:“四弟,祖父到底是你的祖父,”他說著道:“這是給你的生辰賀禮,”然後抬手。


    程臨過去接了下來,甭管自家大人再怎麽不喜歡二房的人,這麵子情還是要做的。


    陸斐就道:“若是有空,不妨回去看看祖父。”


    陸遠卻道:“前頭還有客人在,我就先過去了,”他心下冷笑,寧國公竟會掛念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至於陸斐,這般惺惺作態,他也不想陪他演下去。


    很快就隻剩了陸斐一人,他抬步往前走,卻看見前麵鬱鬱蔥蔥的樹下,有個姑娘在那裏看大紅燈籠。


    陸斐有片刻的失神,他好似在哪兒見過這姑娘,隻看著這背影,就覺得熟悉極了。


    陸斐等著那姑娘轉身,那姑娘生的極美,烏沉沉的發墜在肩上,稍有一束未挽的長發垂在胸前,眉目玲瓏精致,皮膚皎皎如玉。


    陸斐衝那姑娘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了,這人不是他認識的那人。


    珊瑚好奇問道:“姑娘,府裏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個人啊,奴婢從來沒見過,這人看著得有二十七八的樣子了,”她瞅著這人生的還挺俊朗的。


    這姑娘自然是顧初寧了,她已經在套間裏歇了好半晌了,聽外麵唱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估摸著得進行了一半左右了,這才尋思著出來往前院走,方才是停在路上看樹上掛著的大紅燈籠。


    顧初寧就道:“管這些做什麽,咱們過去吧,”陸斐隻比陸顯小了幾個月,如今算來正是二十八歲了。


    其實顧初寧心下震驚的很,她著實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陸斐,畢竟陸斐是二房的人,和陸遠關係一向不好,陸斐怎麽會來這裏給陸遠祝壽呢。


    她心下有些複雜,不管怎麽說,前世陸斐也要叫她一聲長嫂。


    顧初寧歎了口氣,又往前院走,又過得一會兒戲也唱完了,顧初寧隨著眾人一起回了濟寧侯府。


    外麵,陸斐用手捏了捏額頭,他想起了記憶中的那人。


    第45章


    宅子裏張燈結彩的, 好不熱鬧。


    來來往往的仆婦婆子穿著藏藍色的比甲,都端著器具, 但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來, 當真是訓練有素的很。


    宋芷挽著顧初寧的手:“方才那戲班唱的極好,你沒聽到真是太不趕巧了,這戲班子可是時下最流行的, 唱的戲也新鮮, 有好些我沒聽過的曲目,”言語間頗是為顧初寧抱憾。


    顧初寧回道:“我在套間裏隱隱約約倒是聽到了些唱曲兒聲, 但是很不分明,待來日有機會再聽,也不差這一回。”


    宋芷一麵往府外走,一麵跟顧初寧八卦起來了:“你說說陸遠, 他如今可不比從前了, 他是皇上眼前的紅人,想要巴結他的人數都數不過來,他怎麽就隻邀請咱們侯府的人。”


    顧初寧想了想道:“旁的不說,就隻說那些傾慕他的小娘子就數不過來,那可要忙死了。”


    宋芷沒忍住笑出聲來:“你說的也是,那些小娘子的眼風都不知道要收多少, 到時候滿屋子的鶯鶯燕燕,他定然消受不起。”


    很快便走到了前頭的馬車處, 宅子前頭的地方寬敞,來來往往有許多馬車, 濟寧侯府的車夫就把馬車候在較遠的地方。


    宋芷和顧初寧剛出大門,雙瑞就快步跟了上來,對著顧初寧彎腰:“表姑娘,您有東西落在套間裏了,大人特意遣了奴才過來跟您說道這事兒。”


    宋芷就道:“那你們先忙,我先回馬車上,在馬車上等你,”她正好騰出地方來,免得有什麽話不好說。


    宋芷走的很快,轉眼就到了馬車上,珊瑚就道:“現在有什麽事情可以說了吧,我們姑娘才不是那等丟三落四之人,”她因著陸遠而遷怒雙瑞,現下看著雙瑞就來氣,心道這倆主仆定然是一丘之貉。


    “是我叫雙瑞喊住你們的,”此時傳來一道聲音,不是陸遠是誰。


    珊瑚瞪著陸遠:“喲,表少爺有什麽事,我們可不敢惹,”珊瑚還記得自家姑娘腕子上一圈兒獰紅,正是陸遠幹的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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