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折騰了好久,顧初寧和珊瑚才把陸遠給帶回屋子裏。


    顧初寧累的渾身酸軟,真是好不容易才把陸遠安全帶回來,陸遠也靠在榻上喘著粗氣,身上的傷口浸了冷水,現下已然有些發熱了。


    顧初寧就發現陸遠的麵色逐漸變得紅潤起來,是那種不正常的紅暈,她心下微驚,看這樣子是要發熱了。


    “珊瑚,你去提兩盆熱水過來,”顧初寧吩咐道。


    珊瑚應了諾就往小廚房走,很快便把熱水給提了回來,還拿了好些幹淨的絲帕,預備著給陸遠擦傷口。


    顧初寧用熱水燙了絲帕,然後坐到了榻邊。


    珊瑚輕聲道:“姑娘……”雖說時下風氣開放,男女子可以隨意交往,可哪有黃花閨女看男子身體的道理,這可是大大的不妥,若是叫別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麽戳脊梁骨呢,她一直陪在顧初寧身邊,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做錯事。


    顧初寧也明白珊瑚的擔憂,可眼下陸遠傷的那般嚴重,他自己如何能處理傷口,她不僅僅是顧初寧,還是徐槿啊。


    陸遠正是昏昏沉沉之際,可也聽見了這主仆二人的擔憂,他氣息虛弱,握住顧初寧的手:“你放心,今日發生的所有事就隻有我們三人知曉,再不會有旁人。”


    珊瑚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旁人不知道是旁人的事,這事也不能假裝不存在啊。


    陸遠看著顧初寧:“表妹,先前我允你之事不是作假,待來日定會報答於你,金銀房屋隨便你要。”


    陸遠覺得越來越暈,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身子也在逐漸發熱,若是沒有及時救治,定然會有危險。


    珊瑚嘟著嘴,表少爺這是當自家姑娘什麽人了,竟然還許以金銀財帛,姑娘最是良善,若不然為何要冒著危險去救他,也就是姑娘太好性兒了。


    “我要房屋,到時你給我房契便可,”顧初寧道,古往今來,還是房契是永不賠本的買賣,若是哪一日她在濟寧侯府待不下去了,那可是最好的容身之處。


    珊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莫不是幻聽,她家姑娘怎麽可能說出這話,這不是她認識的姑娘……


    陸遠聞言卻徹底放下了心,答應了更好,這樣才會守口如瓶,這事就再穩妥不過了,他終於放心的暈了過去。


    珊瑚愣愣的看著顧初寧,她不可置信的問道:“姑娘……”


    顧初寧卻對珊瑚說:“珊瑚,你去外麵看著,不要讓外人進來。”


    這畢竟是慶雲縣主的莊子,周圍住的又都是小娘子,說不得什麽時候就過來串門說話兒,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這可是個很艱巨的任務。


    珊瑚頓覺肩頭的責任嚴重的很,二話不說就出了房門在外麵看守起來。


    從珊瑚的角度向外看,可以看到花林那兒的熠熠燈光,漂亮的很,可珊瑚卻沒有心思去看花燈,她滿腦子都是方才顧初寧爽快的應和聲。


    珊瑚左思右想,終於找到了原因,她家姑娘雖然不戀錢財,可也架不住那表少爺非要給呀,更何況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這也算是你情我願的差事,她越想越覺得有理,然後認真的看守起來。


    屋裏麵,陸遠正昏昏睡著,顧初寧自然看得出陸遠不放心她,這世上能叫人守口如瓶的,若說錢財是第一位,那怕是沒有第二位的了,隻有她答應他,他才能真正放下心。


    陸遠衣袍被劃得殘破不堪,到處都沾染著血跡,顧初寧小心翼翼地解開衣襟,然後用濕帕子輕輕擦拭。


    顧初寧看見傷口後反而放下了心,陸遠前胸處的傷其實都是輕傷,隻是破了口子而已,故而隻是流了些血,這其中最為嚴重的是肩頭上的傷,傷口長而深,甚至能隱隱看見骨肉,想來這才是陸遠傷重的真正原因。


    顧初寧見到這傷口反而不敢下手了,她從前最多也隻是見過些輕傷,這等嚴重的傷口還是第一次見。


    可眼下也隻有靠她了,顧初寧小心地用濕帕子擦幹了血跡,好在那傷口不再流血了,許是先前在河水中流的已然夠多了。


    現下最關鍵的問題是沒有傷藥,若是沒有傷藥的話,這傷口定然會更加嚴重,她要去哪裏尋呢?


    顧初寧不死心地在陸遠的身上摸了摸,還真叫她摸出來一個白瓷瓶,她滿懷欣喜的打開,可那裏麵的藥都泡了水,沒法用了。


    顧初寧失望的看著白瓷瓶,這可怎麽辦,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那次她的脖頸受傷時陸遠曾給過她一瓶傷藥,正好是用來止血的,這可真是柳暗花明。


    顧初寧在匣子裏尋到了傷藥,給陸遠細細地上了藥,最後又用白紗布包紮起來,雖然不甚美觀,卻也沒什麽大問題了。


    這期間陸遠一點都沒有醒過來的痕跡,一直在沉沉睡著,不過他的麵色卻好多了,不再是那般不正常的紅暈,顧初寧也放下了心。


    顧初寧忙活完才出去尋珊瑚:“夜裏涼了,回去休息吧,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她頓了頓又道:“等會兒我與你住一間屋子,還好偏房裏麵有榻。”


    珊瑚爽快的點了點頭,可不能叫姑娘與表少爺同居一室,然後又看著顧初寧欲言又止,兩隻手繞來繞去的。


    顧初寧笑道:“有什麽話便說。”


    珊瑚最終好奇的問:“姑娘,那房契什麽時候要啊?”她掰著手指頭數:“今兒可是您冒著生命危險救了表少爺的,這救命之恩如何報答都不為過,再說了您廢了這許多力氣,總還是需要些報酬的,”她也想明白了,表少爺看著就是頂有錢的樣子,更何況還是他非要給報酬的,不要白不要。


    顧初寧看著一臉糾結的珊瑚,原來她是在想這事兒,其實珊瑚說的也不無道理,如果陸遠醒過來以後還記得這房契……非是要給她也是可以的。


    主仆二人又說了會兒話才回偏房去休息,顧初寧身心緊張的忙了一晚上,一沾到床邊就睡著了,反而睡得很是踏實,再睜眼時便是第二天天亮了。


    珊瑚醒得早,此時見顧初寧醒過來就捧上了衣裳:“姑娘,今兒咱們要好生穿戴一下,”今日便是慶雲縣主開宴的時候了。


    顧初寧點點頭,然後換上衣裳,又由著珊瑚細細的上了脂粉,待一切收拾妥當以後才問:“他現下可還是在睡著?”


    珊瑚回道:“方才奴婢過去取衣裳的時候表少爺還在睡著,現在就不知道了。”


    顧初寧又道:“再過會兒咱們便要出去了,我過去看看他,可別再惹出什麽亂子。”


    顧初寧過去的時候順帶端了珊瑚取回來的食盒,陸遠傷的那麽嚴重,定然是要用飯的,用了飯也好恢複的更快些。


    待顧初寧到了次間兒後卻沒看見陸遠,她把食盒放在小幾上,陸遠這是去哪裏了,怎的不見人影,不會是被人發現了吧,她越想越怕,然後就要轉身出去尋陸遠。


    沒想到她剛一轉身就碰到了一個堅實的胸膛上,撞得她鼻尖生疼,顧初寧的聲音嗡嗡的:“你嚇壞我了,都是你。”


    陸遠低下頭就看見眼淚汪汪的顧初寧,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想起了徐槿。


    那時候他在書房的博古架前頭尋書,妧妧悄悄進來了,卻沒有告訴他,她想要在背後拍他的肩頭嚇唬他,可誰能想到她拍完以後沒有藏好,竟然不小心撞到了博古架上,也是這般鼻頭通紅,眼淚汪汪的,還不講道理的說:“你嚇壞我了,都是你。”


    眼前的這張臉和記憶中的那人慢慢重合,陸遠搖了搖頭,他是糊塗了,總是莫名其妙的將這倆人聯係起來。


    陸遠和顧初寧賠了不是:“方才我去洗漱了,沒有旁人看到。”


    顧初寧點了點頭:“那就好,若是叫旁人瞧見我這屋子裏藏了個大活人,指不定要在背後怎麽編排呢,”她如今可是未出嫁的小娘子,名聲頂頂重要。


    顧初寧說完話才發現陸遠好好的,不僅能站穩,還站的穩穩當當的,身上也不發熱了,就隻是臉色有些蒼白而已。


    她很是好奇:“你怎麽好的這麽快,”分明昨晚還一直昏沉著,一次都沒有醒過來,她還以為要好好養幾天才能下地呢。


    陸遠勾唇笑了下,這種傷勢於他來說不過爾爾,自然恢複的快,昨夜那般不頂事乃是因為在冷水中泡了大半夜。


    他過了會兒才道:“你昨晚上的藥很好用,”他這話也沒有說錯,那藥乃是他請了蔣大夫精心研製的金瘡藥,對於止血有奇效,也是巧了,她竟然帶了這藥來。


    顧初寧“哦”了一聲表示了解,她當日上了那藥以後脖頸也是很快便不流血了,果然是好藥,她要好好留著,說不定以後還有用處。


    顧初寧指了指案幾上的食盒:“這是珊瑚取來的早膳,你快些用了吧,也好恢複體力,待前頭忙起來的時候你再走,想來應該沒有什麽危險了。”


    現下都已經是大白天了,那些殺手應該尋了一夜也沒有尋到,想來應該會放棄了。


    陸遠卻搖了搖頭,他負過手看著窗外的遠山:“昨夜殺我的人還沒有尋到,這就是最大的危險,”若是這次沒有連根鏟除,那麽後患無窮。


    陸遠說這話時唇角輕輕勾起,帶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顧初寧問道:“那你想如何?”


    陸遠側過頭看她:“那些人既然下了死手要殺我,就不會輕易放棄,可現在卻是我在明,他在暗……”


    他不僅不躲,他還要正大光明的出去,更是要裝的一點事都沒有,看那些人還能不能坐得住,若是坐不住……能主動跳出來,那是再好不過了。


    顧初寧也明白陸遠的意思,她有些佩服陸遠了,剛從那般險惡的環境下死裏逃生,如今又要親自試探。


    顧初寧指了指陸遠的衣裳:“這計策果然很好,隻不過你要不要先換身衣裳,”這衣裳上都是撕裂的口子與血跡,可她又隻有女裝,卻是無法幫陸遠了。


    陸遠就道:“這個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顧初寧聞言徹底放下了心:“那你用膳吧,然後再回去,估摸著等會兒前頭會忙得很,你正好趁此機會逃出去。”


    陸遠點點頭:“好,說不定到時候還需要你幫忙。”


    顧初寧有些不解,還有什麽她能幫忙的,隻不過她還是應了下來。


    正在此時,外麵響起宋芷的聲音:“初寧,你收拾好了嗎,聽說前頭開宴了,”語氣歡快的很。


    顧初寧連忙就走了出去,宋芷果然在門口等著:“快些出去,我聽說縣主邀了好些年輕的公子,過會兒應該就到了。”


    雖然男女大防不嚴,可也沒有住在一處的道理,故而慶雲縣主隻邀了小娘子們相住,那些公子則是需要自己趕過來。


    待顧初寧和宋芷過去的時候,已經到了許多小娘子了。


    小娘子們待的這處地方名喚牡丹台,是建立在二樓的亭台樓閣,寬敞大氣的很,雖說這樓台叫牡丹台,可不僅僅是牡丹一種花,幾乎包括這個時令的所有花。


    顧初寧看了以後連連感歎,大手筆啊。


    小娘子們如往常一般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顧初寧就看見宋瑩正拉著一個小娘子的手說的開心,笑的都合不攏嘴了。


    宋芷才想起來昨晚上一直不見顧初寧,問道:“昨晚上你去哪裏了,我怎麽一直沒瞧見你,我記著我叫珊瑚喊你去賞花燈了。”


    顧初寧自然不能說實情,她道:“昨晚上我也去了,隻不過那花林彎彎繞繞的,彼此之間看不見也是常有的,不過那花燈著實好看。”


    宋芷一聽也沒懷疑,然後就拉著顧初寧往裏走。


    顧初寧一麵往裏走一麵看樓台上的小娘子,昨晚上驚心動魄的,她也沒關心都有誰來了,正好趁此機會好好看看。


    第一個自然就是杜曼珠,她穿了身暗紅金線繡雲紋的蜀紗袍子,下身是同色係的曳地裙,滿頭珠翠,看著豔麗極了,顧初寧不得不感歎一聲,著實是豔麗的好看。


    杜曼珠由一幫小娘子圍著,眾星捧月一般,也怨不得她養出了那樣一副脾性。


    顧初寧再仔細看,發現了好些宋老夫人壽宴時來的小娘子,如陳清怡等人,想來這些便是京城中蠻尊貴的貴女們了。


    那邊杜曼珠正被捧的高興,一個小娘子滿口的誇讚:“杜小姐果然貌美無雙,咱們這些人在你身邊都被襯的沒法看了。”


    杜曼珠麵上不顯,心裏卻高興的緊,她平生最負容色,也最喜旁人誇她容色,她眼風一掃,忽然看見了顧初寧。


    杜曼珠滿腔的歡喜都消失了,像是被一盆冷水給澆了下去,她死死瞪著顧初寧,這破落戶今兒穿了身水紅的襟子,隻略施打扮便把她給比下去了。


    自然有小娘子看出了杜曼珠的惱恨,立馬寬慰道:“她是個什麽身份,憑她也配和你比,就是連給你提鞋都不夠的,再說了,我瞧著這顧初寧的相貌也就一般,”這小娘子名喚朱妙珍,她的父親正好在杜曼珠的父親下頭領事,自然是事事捧著杜曼珠了。


    杜曼珠聽了這話心裏舒坦了許多,就算長了一張狐媚子臉又能如何,不過是個小官庶女。


    顧初寧剛剛站穩,還沒等和宋芷說話,就感覺到有人在瞪她,她轉過頭去看,隻見是一個嬌美可人的姑娘,她心下不解,這還是第一次見麵,怎的就對她如此敵視。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小娘子竟向著她的方向走過來了。


    朱妙珍看著甚是嬌美,她有些不解地看著顧初寧:“這位姐姐是哪位?是剛到京城的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怎的從未見過,咱們京城何時出了這麽一號人物了。”


    宋芷自然見不得有人欺負顧初寧,她往前走了一步:“有話就好好說,陰陽怪氣的算什麽本事,”言語間是滿滿的不屑,這朱妙珍最會捧臭腳,她一向看不慣。


    朱妙珍吃了癟,她最怕遇上宋芷這般說話直接的,索性就不遮遮掩掩了:“宋二姑娘可不要生氣,我說的也不無道理,若是什麽阿貓阿狗也能來這種地方,那可就沒王法了,”她說的時候還用眼尾去看顧初寧,一副不屑的樣子。


    宋芷還要說話,顧初寧卻拉住了她,顧初寧笑道:“這位姑娘說的對,這宴會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至少要會說人話才好啊,”她可不願意捧著這些人,大不了撕破臉,左右以後也不必見這些人。


    朱妙珍這回被氣的直接說不出話來:“你……你……”了半天。


    周圍的小娘子自然都圍過來看熱鬧,朱妙珍更覺丟臉:“你倒是個牙尖嘴利的,我也不與你兜著說話了,憑你這樣的身份,如何能來慶雲縣主的宴會,你是不是偷偷跟著宋芷來的?還真是不要臉,一點都沒有羞恥心。”


    顧初寧剛要回話,那邊就有一道溫婉的聲音傳來:“是我邀請的顧小姐。”


    眾人聞言都福了福身:“慶雲縣主。”


    慶雲縣主一路往這邊走了過來,然後對顧初寧笑道:“昨夜住的可還習慣,我一直聽聞你的事,這還是第一次見你呢。”


    顧初寧福了福身:“多謝縣主關懷,初寧一切都好,”她說完就打量起慶雲縣主,慶雲縣主與她差不多的年紀,眉眼秀麗,舉止間看著很是端莊大氣,不愧是嘉安公主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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