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很是欣慰,這兩個孩子都是知道感恩的:“快去吧,別耽誤了時間。”


    顧瑾心情沉重,宋裕卻高興的緊,終於有人陪他了。


    待兩個孩子走後,屋裏便隻剩下紀氏和顧初寧了。


    紀氏麵露難色:“瑾哥兒的事好說,姨母卻是對不住你了,老夫人原在府裏請了先生來教姑娘們,但……”


    顧初寧明白紀氏的意思,原本她們二人便是累贅,三老爺能允了顧瑾去上學便已經很是不錯了,而她是個女子,又即將及笄,更何況,她乃是小官庶女,與府裏姑娘們的身份實是天壤之別。


    顧初寧笑了起來:“姨母可別說這樣的話,姑娘們所學無非是琴棋書畫,針黹女紅,妧妧在家時便已會了許多,早先母親沒去的時候,還教妧妧讀書,妧妧早已明事理。”


    顧初寧這便是說假話了,前世她幼時隨祖母長於山野間,慣會玩耍,針黹女紅極為普通,書卻著實讀了不少,畢竟她那爹爹好歹是個進士,至於琴棋書畫……就算了吧。


    紀氏想起了她的妹妹紀彤,她們二人幼時確實由父親教授良多,眼下也無計可施,就道:“隻能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姨母一定幫你尋一門好親事,覓個如意郎君,”在紀氏看來,女子一生中安身立命皆賴於夫婿,她這侄女相貌又這般出眾,她到時一定拚盡全力為顧初寧尋覓。


    顧初寧點頭應是,紀氏都是一片好心,隻不過她自覺沒什麽可能,畢竟如她這等身份,實是沒什麽希望嫁進高門大戶。


    說完了這一通話,紀氏提起了昨日五福堂的事,她問道:“聽裕哥兒說你摔得嚴重,昨兒便想去給你送藥了,隻不過天色晚了也就罷了。”


    顧初寧連忙解釋:“是妧妧莽撞了,竟衝撞了府裏來的客人。”


    紀氏就道:“這也怪不得你,陸公子來時也沒通知一聲兒,這才叫你遇見了,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陸公子他人風光霽月,不會在意這些的,更何況他與咱們府私交極好,更是時常來府裏住一段時日的,往後說不得見麵的機會還多呢。”


    顧初寧有些不解:“時常來府裏相住?”


    紀氏想起了往事:“雖則咱們府上的三姑娘還未尋到,可這門姻親關係還是在的,陸公子又無母族,時間久了,與咱們府也便成了通家之好了。”


    原來阿遠與濟寧侯府關係如此之近,顧初寧訝然,也是,他確實隻有這麽一門相近的親戚了。


    陸宅。


    庭院深深,花木葳蕤,兩側夾道打掃的幹幹淨淨,來往的仆婦們都低聲斂氣,一點動靜都沒有。


    程臨進來的時候陸遠正伏案寫折子,暗黃宣紙上字跡俊秀,隱隱透著一股子剛硬,實是字如其人。


    程臨拱了拱手:“大人,自您南麵歸來,除了去了侯府一趟,便一直沒有休息,那邊的事早已按您的吩咐處理幹淨了,並無隱患,更何況皇上也叫您休息一下,您不如好生歇息一番。”


    陸遠握在手中的狼毫筆頓了一下,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墨點,他又繼續寫了下去。


    外人皆言他得了皇上的賞識,前途無憂,可當今皇上幼時登基,如今方才堪堪接過一些政務,大半還是由太後為首的外戚掌權,而太後也姓杜……國公爺繼室杜氏亦是出自太後一族,他如何能歇息。


    程臨見狀自然知道勸不住,心裏開始琢磨了起來,然後忽然想起方才來時仆婦送到他手裏的帖子,他眼睛一亮,將那帖子遞給陸遠:“大人,濟寧侯府遣人來了帖子。”


    陸遠終是停下了筆,他接過帖子,這上麵說三日後府裏開一小宴,邀他前去,尾注落款是宋老夫人。


    他心裏自然清楚,宋老夫人不過是一個幌子,不過在世人眼裏,他也確實不需要太過“優秀”,省的招了杜氏那等人的眼,去赴宴亦可。


    不過下一瞬,他想起了顧初寧,這人著實有些神秘。


    江中冷雨,她執十二骨竹傘而立,卻能知道寶來船號的秘密,濟寧侯府中,她踏步而行,卻摔到了他的身邊。


    陸遠用指腹掂起請帖,上麵雲紋隱隱流動,他想起了日光下她烏沉沉的發髻,和露出一截的臉。


    不管有何目的,他終究還是要去的,難不成那姑娘當真在勾引他?


    陸遠忽然笑了一下,唇角微勾,日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俊秀無比。


    程臨還在不明狀況中,不過他見了陸遠的笑以後打了個哆嗦。


    這是又有人要倒黴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忽然有了新文的腦洞,然後立刻就擼了個文案,接著就卡在起名上了,我發現我喜歡讓男主姓陸,女主的名字裏帶個寧字,這回我打算起個不一樣的名字,但起名好難,腦殼疼。


    第14章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顧初寧便已經在濟寧侯府待了有好幾日了,也漸漸熟悉了侯府的生活。


    這一日顧瑾照例隨著宋裕去了學堂,小院兒裏便隻剩了顧初寧一人,顧初寧又已經拜見過了紀氏,故而閑了起來。


    珊瑚給顧初寧倒了一碗茶:“姑娘,咱們一來侯府反倒閑起來了,”她有些感歎:“往日在家的時候,您和奴婢忙著刺繡換些銀錢,萬嬤嬤浣洗衣裳,每日裏都不得閑,如今卻沒什麽事可做了。”


    顧初寧點點頭,可不是,侯府裏照顧周到,下人一應俱全,吃食也是每日去領就好,珊瑚和萬嬤嬤清閑不少。


    珊瑚說著就提起了月銀:“姑娘,這侯府給小姐們的月銀竟然有三兩銀子,這可是三兩啊,在侯府裏真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往日裏她連想都不敢想。


    顧初寧忍俊不禁:“好了,快別在這兒磨叨了,隨我出去走走。”


    這具身子前些年虧了太多,走兩步便氣喘籲籲,渾身軟綿綿的,顧初寧可萬萬不想因著身子弱而再死一回,因此醒來以後極是重視身子,日日都繞院子走好些圈兒。


    粗粗算來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再加上調養,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了,顧初寧很是欣慰,不過還是要繼續下去的,她十分想念那個能上山下河的自己。


    濟寧侯府麵積寬闊,連帶著這院子都大得很,顧初寧如同往日般繞了好些圈,這院子齊整的很,青石甬道鋪路,四周圍種了好些樹,鬱鬱蔥蔥的,很是怡人。


    到休息的時候顧初寧香汗淋漓,她卻很開心,今日又進步了許多,看樣子再過些時日就能恢複如常了。


    顧初寧身側有一棵樹,高大粗壯,她想起幼時和玩伴們爬樹的時光,也有好些年沒爬樹了,也不知道這份技藝還在不在。


    顧初寧用手丈量了一下,又抬頭去看樹冠,然後就往上爬。


    珊瑚原本正悠閑地站著,此刻一看差點唬地心都要跳出來了:“姑娘,快下來,”她連忙跑過去。


    顧初寧轉眼間便爬了小半截,她抱住樹身,笑著往下看:“我就是試試,不必擔心。”


    珊瑚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姑娘真是越發奇怪了,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往常連多走路都不願,如今竟都敢爬樹了。


    顧初寧剛要爬下來,就聽見一聲驚呼,她側過頭去看,院門口立著一個穿著杏色緞麵折枝紋對襟襟子的姑娘,她麵容清麗,膚色白皙,正是三房的宋芷。


    宋芷怎麽會來這裏,顧初寧先是驚訝,下一瞬則是不好意思,怎麽又叫別人見到了這般醜態,上一次是在五福堂摔倒,這回又被人瞧見爬樹,怎麽這麽倒黴。


    顧初寧鎮靜地爬了下來,連裙擺都沒有亂,然後向宋芷福了福身:“二姑娘。”


    宋芷神色頗為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外麵日頭有些大,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


    顧初寧就領著宋芷進了屋,珊瑚在一旁倒了茶水,顧初寧則是暗暗想著宋芷,原本她還想著要如何與府裏的姑娘們交好,沒成想宋芷竟主動來了。


    宋芷清了清嗓子:“這倆日過的可還好,聽紀姨娘說你這些日子一直悶在院子裏。”


    顧初寧接道:“勞二姐姐關心,我一切都好,”這時候自然要喚二姐姐來顯示親密。


    宋芷又道:“母親還在世的時候,紀姨娘就侍候在側,你是紀姨娘的侄女,也就是我的妹妹。”


    顧初寧點了點頭,懂,想來姨母在夫人身亡前定然小心侍奉,如今才得了敬重。


    宋芷繼續說:“往日裏府裏也來過表姑娘,是瑩姐兒和芳姐兒姨娘家的,表姑娘們也同我們一般去家學,你自然也要去了。”


    顧初寧心下微驚,繼而轉喜,上家學可就能時時與府裏的姑娘們相處了,這不就是她想要的人脈嗎,當真是柳暗花明。


    顧初寧卻麵露難色:“瑾哥兒已經去了學堂了,我再去家學是不是有些不妥。”


    宋芷玩味的看了她一眼:“方才你爬樹的機靈勁去哪兒了,明日收拾好就隨我一起去家學,”她頗有些意外,這新來的表姑娘還會爬樹,有意思,說完就轉身走了。


    顧初寧看著桌上的甜白瓷茶碗微微失神,看著這宋芷沒什麽侯府姑娘的架子,就似個小女孩一般,可以好好結交一番。


    這濟寧侯府的日子倒是過的越來越好了,顧初寧想。


    第二日顧初寧就隨著宋芷去了家學,課也上的很順利,侯府的姑娘們都很好說話,也沒有看輕她,相處的意外的不錯。


    幾日下來,顧初寧也摸清了府裏姑娘們的脾性,宋芙是府裏的大姑娘,平時很有大姑娘的自覺,對底下的妹妹們很是照顧,宋芷確實有些孩子心性,為人很是良善,宋瑩愛嬌愛美,宋芳則很是沉穩,不愛說話。


    這一日下了學以後,先生就說放兩天假,原因無他,府裏要開家宴,幾個姑娘都很開心,難得開一回宴,自然是要好生玩一回的,顧初寧也是受邀了的,因此要好生準備。


    回到小院兒以後,顧初寧就忙著尋衣裳,這是第一回 在府裏頭露麵,自然不能丟了臉,穿什麽衣裳戴什麽首飾都是頂頂緊要的,一點都錯不得。


    顧瑾是個小男娃,倒很是隨意,可顧初寧的卻有些犯難,這衣裳不能太出眾,也不能太丟麵,好生難尋。


    找了好半晌顧初寧才尋到滿意的,蓮花綁袖的嫩綠紗衣,煙柳長裙,顏色清雅的很,低調又好看。


    第二日一早宋裕就過來接顧瑾,倆個孩子走得很快,一轉眼便不見了,倒是把顧初寧給落在後麵了。


    顧初寧就對珊瑚說:“這兩個孩子怎麽處的如此之好。”


    珊瑚笑道:“小孩子的情誼來的才快呢,”她說完摸了摸腰間,然後臉就變了色,聲音都哆嗦了起來:“姑娘,糟了,我把您的手帕給弄丟了。”


    這宴會上最需手帕,故而一般都備著好些條手帕,這些自然是要珊瑚管著的,珊瑚臉上的血色都沒了,原本這些手帕丟便丟了,也不打緊,可這些帕子上都繡著姑娘的小名“妧妧”,這若是叫誰撿到了可怎麽辦。


    顧初寧聞言愣了片刻,然後冷靜下來:“沒什麽要緊的,就算是被旁人拾到,解釋兩句也便好了,”還好是在府裏。


    珊瑚想著將功折罪,就道:“姑娘,那咱們沿著原路回去,不要誤了宴會的時間才好。”


    這一路上折花拂柳,顧初寧和珊瑚都彎著腰尋,可青石甬道上幹幹淨淨,哪裏有什麽帕子。


    顧初寧有些喪氣,難不成真找不到了嗎,她繼續往前找,轉過路口,樹下赫然出現一截玄青如意紋的衣角。


    顧初寧慢慢起身,就瞧見一旁的男子,那男子眉目英挺,頗為俊朗,卻從未見過,想來應是府中的少爺。


    宋景揚著手裏白底撒櫻花的帕子,角落裏繡著“妧妧”二字,他看向顧初寧,日光下的顧初寧皮膚白皙,眉眼玲瓏,他輕聲說道:“妧妧?”


    珊瑚福了福身,聲音微微顫抖道:“這位少爺,這確是我家姑娘的,是奴婢不小心弄丟的。”


    宋景上前一步,把帕子遞給顧初寧:“卻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


    顧初寧接過帕子就往後退了兩步:“謝過少爺,我是三房紀姨娘的侄女。”


    宋景越看越覺得顧初寧像他曾經養過的那隻小狗,可愛的緊,他生性好玩,性子也天真,此刻就像見到了一個新玩伴一般。


    顧初寧又後退了一步:“少爺,要誤了開席的時候了,我先行一步,”說完就帶著珊瑚走了。


    宋景有些失落,好不容易看見個合眼緣的,竟就這般走了。


    陸遠站在回廊後頭,方才的景象不小心就叫他瞧見了,怎麽又是她?


    說來宋景是濟寧侯府的三少爺,家世確實不錯,多少女子都恨不能嫁與他,這確實是個很好的選擇。


    陸遠笑了一下,這就是古語中的“廣撒網,多斂魚”?


    第15章


    顧初寧步履匆匆,一路往宴會處走。


    如今已經是四月份了,天氣也逐漸熱了起來,宴會就設在了府裏的池子旁邊,回廊欄杆四周都是翠樹藤蔓,花香滿園,端的是個好去處。


    一溜兒兩邊的案幾,最上首自然是宋老夫人的位子,以下的都是按照序齒排行,顧初寧姐弟則被安排到了最下首的位子,不過顧初寧很滿意,這裏的位置雖然偏僻了些,卻正好清淨。


    顧瑾一看見顧初寧就衝她招手:“阿姐,你怎麽到的這麽慢。”


    顧初寧一麵坐下一麵說:“方才路上有事耽誤了,”她說完看了看四周,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不過大多是女眷,幾位老爺和大少爺沒有休沐,自然是來不了的。


    顧初寧過了一會兒才喘勻氣,方才的事當真是大意了,她想起剛剛那男子的麵貌舉止,想來應該是三少爺,在府裏住的久了,自然也摸清了府裏人的性情,聽丫鬟們說二少爺沉穩,三少爺卻頗有些不知事,方才那人一看便知是三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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