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遲抬頭看到迎麵走來的周圖南,下巴點了點,算作打了招呼,這才把注意力放回電話裏,隨口問道,“說什麽?”


    宿舍裏空調的溫度打得很高,林疏星把剛拿出來的外套放在一旁,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角,語速又快又急,“晚飯你自己吃吧,我沒時間給你買。”


    說完不等他說話,便立馬把電話掛了。


    “……”


    徐遲握著手機在原地站了半分鍾,想生氣,但一想到她剛剛做賊心虛的語氣,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


    嘴裏嘀咕了兩聲,傻樣。


    -


    林疏星在宿舍內心煎熬了不到三分鍾,又默默起身換好衣服,在手機上查好路線之後,拿著公交卡出了門。


    從學校到其園路那家烤肉店有直達的公交車,車程也不遠,來回差不多四十分鍾。


    等她買完飯回來,時間剛剛過五點半。


    徐遲平時都是六點鍾才結束訓練,林疏星拎著餐盒準備直接去訓練場,在路上看到奶茶店又給自己買了杯檸檬薑茶,她捧著杯,整個人縮在棉服裏麵,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訓練場在學校的那邊,那裏的一整片場地都是體育係的地盤。


    這會還沒到結束時間,場地裏烏泱泱全是人,穿著同樣的訓練服,剃著同樣的發型,一眼望過去,好像每個人都是長得一模一樣。


    林疏星從入口進去,坐在避風口的台階上,按著地麵上的數字在找徐遲的班級。


    找了一圈也沒看見徐遲的身影,她索性放棄,打算等解散的時候直接給他打電話。


    到了七點。


    訓練場上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到時間解散了,場地上原先整齊劃一的隊伍如流水一般散開。


    林疏星走到旁邊的樓梯口,邊走邊拿出手機給徐遲打電話。


    嘟聲漫長,怕他跟室友先走了,電話剛一接通,她就急急說道,“我在訓練場!你不要走!”


    聽筒裏靜默了瞬,突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他的語氣著急而驚訝,“你在訓練場做什麽?”


    林疏星愣了下,迎麵刮來冷風,忍不住打了聲噴嚏。她吸了吸鼻子,繼續道,“給你送吃的啊。”


    聞言,徐遲似乎是暗罵了句髒話,林疏星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叮囑道,“呆在那不要動,我過來找你。”


    她低下頭,把快要凍僵的臉圍脖裏埋了埋,甕聲道,“好。”


    掛了電話後,林疏星捧著保溫的餐盒走完剩下的樓梯,到底下把沒喝完的檸檬薑茶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訓練場上已經沒有多少學生,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早。


    六點剛過,天空就已經暗了下來,黑沉沉的雲壓在西邊,蓋住將要升起的懸月。場地裏亮起了燈,大瓦數的白熾燈明亮晃眼。


    林疏星坐在跑道旁的長椅上,目光看著遠方,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扭回頭。


    徐遲正好停下腳步,彎著腰手臂撐在膝蓋上,呼吸聲明顯而急促,大團白霧在他唇邊氤氳著,漆黑的眼眸正看著她。


    林疏星張了張唇,抬起手將圍脖往下拉了拉,露出整張臉,“你怎麽從這邊過來的?”


    徐遲緩過勁,直起身朝這邊走過來,黑夜在他周身加了層朦朧的輪廓,顯得更加挺拔和俊朗。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窩深邃,漆眸映著她白淨的麵孔,薄唇微動,聲線抓耳動聽,“我從宿舍過來的。”


    “啊?”聽到這話,林疏星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眼底清澈明亮,帶著點疑惑,“你不是……”


    “提前結束了。”說到這兒,徐遲抬手在她臉頰掐了一下,語氣惡狠狠的,“你不是說沒時間嗎。”


    林疏星眉頭皺了下,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嘟囔了聲,“我跟你開玩笑的啊,你不會都吃過了吧?”


    她的手冰涼,指腹貼著他的手腕,觸感清晰。


    徐遲微不可撤的皺著眉,抽回胳膊順勢握住她的手,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手背,語氣淡淡的,麵不改色的胡扯道,“還沒吃。”


    “那就好。”林疏星鬆了口氣,拿過旁邊的餐盒提到他眼前,眼角彎著,“呐,你要吃的竹筍烤肉。”


    他垂著眼眸,視線盯著她蔥白的手指,順著看過去,落在她嫣紅彎翹的唇瓣上,眼睫微動,不自覺的滾了滾喉結。


    林疏星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低著頭摸著餐盒外壁,嘀咕道,“也不知道還熱——”


    “別管了。”徐遲打斷她的話。


    下一秒。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彎腰,在她懵然的眼神裏,吻上了她的唇,氣息溫熱。


    林疏星眼睛眨了眨,隨即乖乖闔上眼眸,微仰著頭承受他的吻。


    徐遲用舌尖溫柔的撬開她的牙關,嚐到她嘴裏淡淡的檸檬和薑的味道,甜酸澀意在唇齒交融間漫開。


    彼此交換著呼吸,他卷住她的舌頭輕吮,牙齒微不可察的擦過舌尖底下敏感筋,酥|酥麻麻的。


    良久,徐遲鬆開她的唇,指腹挨上去,動作輕柔的擦著她唇邊的水光,暗沉的眸色深了深。


    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將人拉起來,歪頭含住她白淨柔軟的耳垂,溫熱濕濡的舌尖輕輕的擦過。


    林疏星手裏還拎著餐盒,他摸過去,接過餐盒放在一旁,扣住她的手指別在腰後,身體的輪廓更加貼合。


    他親吻著她的唇。


    欲|念是從未有過的深切。


    -


    今年的平安夜剛好在周末,往年的這個時候,林嘉讓他們幾個人早就攛掇著晚上去哪吃飯去哪玩,等到了十二點給徐遲拿個蛋糕鬧一通,這個生日就算過去了。


    但今年不一樣,高考將他們幾個人送到了祖國的大江南北,林嘉讓甚至去了大洋彼岸,這次隻有林疏星一個人替徐遲過生日。


    對此,徐遲反倒沒有什麽介意的,原本他就不怎麽過生日,要不是林嘉讓他們幾個一直當回事,他早不知道落下多少生日沒過了。


    現在林嘉讓他們幾個不在身邊,給徐遲過生日的重擔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林疏星的肩上。


    不巧的是,平安夜那天,校學生會組織活動,林疏星脫不開身,一直忙到晚上七八點才從禮堂溜出來。


    校園裏的節日氣息濃厚,林蔭道上的掛滿了小彩燈,超市門口也擺了好幾株聖誕樹盆栽。


    林疏星跑到和徐遲約好的地方。


    他已經站在那了,穿著黑色的夾克薄棉服,腦袋上戴著她之前在網上買的情侶款黑色針織帽子,氣質挺拔而清爽。


    她停下腳步,脆聲喊道,“徐遲——”


    站在眼前的人聞聲回過頭,路旁暖黃的燈光柔和他臉部的線條,五官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光暈在他高挺的鼻梁處打下一側陰影,唇瓣飽滿嫣紅,唇珠明顯。


    林疏星舔了下嘴角,快步跑過去,直接撲倒在他懷裏,呼吸間湧起熟悉的薄荷味。


    她抬起頭,溫軟的唇瓣碰了碰他的下巴,聲音帶著又軟又糯,“對不起啊,你等很久了吧?”


    徐遲微挑著眉尖,微彎著腰配合著她的姿勢,原先冷硬的眉目漾開淡淡的笑意,聲線溫潤低朗,“沒有,也就等了一會。”


    時間不早了。


    林疏星也沒多在意這個問題,拉著徐遲去校外打了車,直奔自己之前訂好的餐廳。


    平安夜。


    大街小巷人來人往,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燈光粼粼,馬路上汽笛聲此起彼伏,車燈和斑斕燈光交錯,整座城市亮如白晝,真真切切是座不夜城。


    林疏星和徐遲吃完飯出來,已經快十一點,市中心的街頭依舊繁花如舊,廣場到處人潮如流。


    這個點宿舍已經關門,回去是肯定來不及的。


    但又因為是平安夜的緣故,市中心附近大大小小的酒店旅館民宿的房間基本都爆滿了。


    徐遲在網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有空房間的民宿,隻不過距離離有些遠,從市中心打車過去也要半個多小時。


    “去嗎?”他捏著手機,扭頭看著站在一旁的林疏星。


    冬天的夜晚尤為寒冷,林疏星站在那裏,隻覺得寒氣逼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低聲道,“去吧。”


    徐遲點點頭,點開訂房頁麵,輸入自己的身份信息成功訂了一間房,弄好之後,把手機遞給她,“身份證填一下。”


    “哦。”林疏星拽開一隻手套,就著他的姿勢,伸手在屏幕點著,輸入完成在後,點了確定,係統頁麵突然蹦出一條通知——


    x身份信息未成年。


    “……”


    徐遲拿過手機看到上麵的通知,唇角彎了彎,語氣自然,“那就住一間房,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林疏星:“……”


    -


    到了民宿,徐遲把身份證交給前台審核,確認無誤之後,前台人員看向站在他身後的林疏星,公式化道,“這位的身份證也需要看一下。”


    徐遲轉頭看向林疏星。


    她站後麵的位置,因為有了暖氣,之前戴著的圍脖和帽子都摘了下來,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


    他滾了滾喉結,斂下眼眸,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身份證。”


    林疏星應了聲,從包裏摸出身份證遞過去。


    不過半分鍾,又給遞了回來,順便一起遞過來的還有張房卡,負責核驗的前台人員倒是什麽也沒說,隻不過看著兩人的目光多了些別的意味。


    徐遲沒在意,拿上房卡,牽著林疏星往樓上走。


    到了房間門口,刷卡進門,屋裏亮起燈,沒過一會,空調的暖氣也跟著供上來。


    比較幸運的是,這家民宿位置雖然偏,但屋裏的環境和設施都挺齊全的。


    林疏星進去之後,直接脫了外套和鞋坐在床上看電視,徐遲走過來替她把衣服和鞋子放到邊上,又進浴室洗了把臉才出來躺在她身旁的空處。


    電視裏放著的是香港的警匪片,畫麵變化莫測,說話聲又吵又大,時而還夾雜著槍聲。


    沒什麽太多的劇情,大部分都是在打打殺殺。


    徐遲看了會,覺得沒什麽意思,翻了身躺在一旁,手指卷著她垂在肩後的頭發,語氣淡淡的,“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


    聞言,林疏星身體僵了僵,握著遙控器的手心裏出了一層汗,不自在的應了聲,“好。”


    等她進了浴室,徐遲起身翻了翻床頭的抽屜,又在房間裏找了一圈,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他在房間裏站了會,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裏麵的水聲停了下來,林疏星遲疑的喊了聲,“徐遲?”


    “嗯。”徐遲斜斜的靠著一旁的櫃子,目光看著地上,舌尖舔了下齒槽,“我下去買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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