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包裏拿出書和卷子放在桌上,徐遲聽到動靜,側眸看過去,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


    他滾了滾喉結,別開眼,盯著天花板,溫聲問道,“老陳下午找你做什麽?”


    “嗯?”林疏星反應了下,隨手在草稿紙上寫了幾個數字,背對著他說話,“京大弄了個學習項目,陳老師想讓我參加,有希望的話可以直接保送。”


    “你答應了?”


    “沒有。”


    徐遲微微皺眉,翻身坐起來,“為什麽?”


    林疏星轉過身看著他,一臉理所當然,“我不想去啊,我有我自己想去的學校。”


    他眉尖揚了揚,“去哪兒?”


    “醫大。”


    徐遲似乎是楞了下,心底思緒萬千,眼睫輕顫了顫,低聲問了句,“為什麽會想去醫大?”


    她揉了揉耳朵,神情有些不自在,“沒有理由啊,我就是想去。”


    他似乎還想問什麽,林疏星搶先一步打斷他的話,“那你以後想去哪?”


    徐遲垂著眼睫,漆眸盯著她粉粉的指甲蓋,喉結輕滾了兩下,抬眸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


    徐遲沒有開玩笑,在這之後,他對學習的態度更認真嚴謹,連以往枯燥無味的語文課,他也沒再用來睡覺。


    高二下學期的生活已經跟高三差不到哪裏去,每天都是成堆的作業,寫不完的試卷,再加上還有即將到來的會考,班上的每個同學都顯得尤為努力。


    教室裏的風扇嘩啦嘩啦轉著,窗外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陽光透過枝葉的罅隙照進來。


    走廊上的腳步聲和打鬧聲好像都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著。


    轉眼又過去一次月考。


    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前幾次都已經快要擠進班級前十的徐遲這一次又掉出了班級前二十,年級排名也跟著下降了很多。


    辦公室老師都說他這樣子還是底子不紮實,試卷稍微有點難度或者超綱了,他的成績就不穩定,這對於高考來說,是大忌。


    徐遲自己也有些氣餒,如果按照現在這個情況,他連本地的重本都可能考不上,更別說外地的了。


    成績出來之後,他一個人去操場跑了幾圈,停下來的時候,汗水都快模糊了雙眼。


    夜晚的操場空蕩蕩的,也沒有風,空氣沉悶。


    徐遲拎著幾罐啤酒坐在操場的看台上,漆眸黯淡無光,像是要與這夜色合二為一。


    他仰頭喝完一罐啤酒,忽的伸手將易拉罐用力捏成一團,泄氣般朝遠處丟了過去。


    過了許久,才聽見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


    他喘了口氣,垂著頭看著腳邊低落的汗水。


    這種拚盡了全力卻換不來的等量回報的感覺太令人絕望,他無能為力卻又無可奈何。


    明明已經那麽努力,卻總是差著那麽一步,差之毫厘便是失之千裏。


    “徐遲。”


    耳旁有熟悉的聲音,他抬頭看過去,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林疏星,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這一處安靜了幾秒。


    林疏星壓下心頭的不適,走到他身邊坐下,隨手拿起一罐啤酒,仰頭喝了一小口。


    酒精的淡香味在嘴裏漫開,微微有些苦,她皺了皺眉,手拿著易拉罐,目光看向遠處,“徐遲。”


    “嗯?”他聲音有些啞。


    “其實……不管我們能不能在一個地方讀大學,隻要我們還在一起,就不是問題。”林疏星扭頭看著他的眼睛,“我也不想讓你這麽累。”


    徐遲的眼尾一瞬就紅了。


    他別開眼,目光有些複雜,“我不累。”


    停了幾秒又道,“說好了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不想食言,也不想讓我們兩之間有遺憾。”


    明明是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不想放棄。


    短暫的沉默後。


    林疏星伸手抱住他,下巴抵著他的肩膀,小聲的說道,“我英語這次又沒有考好,英語老師給我拿了好多試卷,我都沒有時間寫別的卷子了。”


    他抬手更用力的抱住她,聲音悶悶的,“我幫你做。”


    “好呀。”她歪著頭,呼吸縈繞在他耳側,“英語老師剛剛在辦公室還誇你了,說你英語有天賦,比我好多了。”


    徐遲眼眶濕熱,盡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那我可以教你。”


    “好啊,我相信你肯定能幫我把成績提上去的。”林疏星鬆開他,溫熱的指腹搭在他的眼皮上,軟聲道,“徐遲,你真的很厲害,比我見過的很多人都要厲害。”


    他的神情有些崩潰,濕紅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忽的抬手扣住她的後頸,頭低下,溫熱的唇貼在一起,有鹹澀味在唇間漫開。


    林疏星愣了下,隨後抬手摟住他的脖子,配合著他的動作,溫柔糾纏。兩個人都喝過酒,很快的那一點鹹澀味,就被彼此嘴裏酒精掩蓋。


    這一晚過去。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更加親近了許多,除了在學校,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幾乎都是互相忙著學習。


    不知不覺就到了會考的日子。


    會考的難度不大,但是陳儒文之前說過,會考必須每一門都達到a才可以報考重本的學校。


    林疏星和徐遲都不敢鬆懈,哪怕那些題目看起來無比容易,也絲毫沒有放鬆,做完了還空出時間檢查了一遍。


    兩天半的考試時間很快過去。


    最後一場仍舊是英語,林疏星一如即讓捱到最後半個多小時才交卷,出考場的時候徐遲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她笑盈盈的走過去,“你又這麽早。”


    因為是分在別校考試,徐遲也沒多顧及,直接牽住她的手,跟在人群裏往校外走,“還好,題目不難。”


    “你是英語小霸王,當然不覺得難了。”


    聞言,徐遲捏了捏她的手指,“閉嘴。”


    關於英語小霸王這個稱號,還是從老師那邊傳出來的,徐遲偏科嚴重,幾個老師每次在辦公室提到他,都說他是英語小霸王,語文小王八。


    每次出成績,英語老師說他希望上京大工大,可轉到語文老師這裏,說他連去藍翔技校都是問題。


    為此,隻要是這兩個老師的課,徐遲說什麽也不敢開小差,一個是英語老師偏愛他,總愛找他回答問題。另一邊,語文老師看他不順眼,也總愛在課上找他回答問題。


    “語文老師每次提到你,都說這門課已經不是在拖你後腿了,它連你褲子都給脫下來了。”


    徐遲抿抿唇,覷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現在它脫,以後就是你給我脫。”


    “……”林疏星臉一熱,推開他的腦袋,“胡說什麽?”


    他低笑著,手指捏了捏她的耳朵,語氣淡淡的,“沒胡說啊,反正都是遲早的事情。”


    “……”


    -


    會考結束之後,高二全部都搬到了高三的教學樓。


    學校為了給高三營造一個安靜的環境,高三的教學樓都是獨棟的,跟高一高二離得很遠。


    旁邊就是思政樓,學校領導的辦公室都在樓裏麵,每天上課校長都會偷偷摸摸溜過來視察每個班。


    不過也快放假了,校長來了兩三次後麵就沒怎麽來過了。


    日子在平城愈來愈高的氣溫裏悄悄溜走,窗外的梧桐變成了榕樹,茂盛的枝葉從窗口伸進教室裏,陽光從枝葉的罅隙中照進來,留下斑駁的光影。


    後麵的黑板上貼滿了便利貼,上麵寫著每個人想要去的大學,書桌上的書越堆越高,教室裏的學習氛圍更加濃厚。


    這天傍晚。


    林疏星吃完飯回來,和許糯站在走廊聊天,身後教室裏鋪滿夕陽餘暉,女生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臉上帶著笑容。


    不遠處的操場上,隨處可見奔跑的身影。


    “你和周一揚在一起了啊?”林疏星嘴裏吃著糖,扭頭看著許糯,“他追了你得有一年了吧,真不容易。”


    “有那麽長嗎。”許糯笑了笑,目光看向遠處,“這樣一算,你和徐遲在一起也快一年了啊,時間過得真快。”


    不遠處的小道上走過來幾道身影,林疏星垂眸看著走在最前麵的男生,唇角彎了彎,“是啊。”


    時間過得真快,好像和他認識才不過是昨天的事情,那個時候怎麽也沒有想到兩個人會走到一起。


    徐遲走到樓下,看到站在三樓欄杆旁的人,冷淡的眉眼倏地溫柔起來,對上她的目光,露出笑容。


    旁邊的男生碰了碰她的肩膀,“遲哥,走了。”


    他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聲,沒一會,就到了樓上,走到林疏星身旁,背靠著欄杆,溫聲問道,“吃飯了?”


    “吃過了,你沒吃啊?”


    他搖搖頭,“沒。”


    林疏星整個人趴在欄杆上,細軟的頭發鬆散的披在肩後,“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去吃點?”


    “你陪我一起。”


    她低笑,“好啊。”


    兩個人往樓下走。


    走到沒人的地方,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角落裏,唇瓣咬上去,聲音含糊,“還是吃這個比較好。”


    “……”


    徐遲扣住她的手別在腰後,另隻手捏著她頸後肌膚,摸索揉捏。


    燥熱的風,溫柔的糾纏,彼此交換著呼吸,銀絲在唇間溢出。


    ……


    放暑假前一個星期,徐遲成天逮著空就往操場跑,林疏星隻當他是為了緩解壓力,也沒多想。


    直到周五那天下午,她從思政樓出來,碰到了之前的體育老師,現在是校田徑隊的教練。


    老師跟她隨便聊了幾句,“對了,徐遲跟你是一個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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