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很久,我還以為你會再睡一會。”言虺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肢體,“還吃晚飯嗎?”  言知瑾本能地搖搖頭。  他隱隱約約覺得身上酸痛,捂著肩膀遲緩地找著拖鞋。  忽然,他身體凝固,嘶啞的聲音壓抑著瘋長的怒意:“我衣服呢?”  “你沒穿。”言虺仿佛全然沒有感覺到壓力,輕快地說,“你還不讓我幫你穿。”  他在對方的怒火快要化成實體之前,及時補充:“你洗澡的時候睡著了。睡得太沉,我不好幫你。”  言知瑾的怒火熄滅一半。他抬起手臂,問:“這個呢?”  白淨的手臂上,暗色的淤青顯得格外明顯。  “這個啊,”言虺輕描淡寫地說,“不小心掐出來的吧。”  幾乎是一瞬間,他身下的床麵就像某種流體一樣下陷,要把他摔下十幾米的高空。  他不慌不忙地懸停在半空中,悠閑地說:“你主動的。”  “主動?”言知瑾緩緩回頭看他,銳利的眼神似乎要把他的臉剜幾個血窟窿。  “我想幫你穿衣服,但你主動親了我。”言虺碰了碰嘴唇,回味道,“我本來也想等你睡醒,但你太熱情了,我盛情難卻,所以……”  他躲過毫無征兆地從天花板掉下來的燈,說:“所以我也親了你。不過你很快就累睡著了,我陪你睡了一會。”  言知瑾眯起眼。  他肯定不會信言虺的話。  他一絲不苟地摸過自己的手臂,胸口,腹部,小腿,腳踝,腳趾,最後摸了摸自己的腺體。  沒有損傷。  他稍微放心,對言虺的話信了50%。按照言虺的性格,要真是他自己主動,那腺體肯定少不了折磨。  但他絕對不承認自己會泡澡泡到睡著還親人。  言虺一副無論你信不信事實就是這樣的態度,腆著臉湊到他麵前,問:“睡得還好嗎?”  “還行。”言知瑾隨口回道。  事實上,他睡得並不踏實。明明是在睡覺,大腦所承擔的負荷卻比高強度完成實驗任務所承擔的還高。  直到現在,他還有一種筋疲力盡的疲憊感。  “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麽變化?”言虺眼裏閃動著期待。  言知瑾精神一振。  言虺這麽一說,他確實隱隱察覺到身體有了脫胎換骨的感覺。  上次從a國回來,他全身的感官靈敏度都上了一個層次,精力也是前所未有的旺盛。而這次醒來,他發現自己感官的敏銳程度,似乎比之前更上了一層。  他好像和周圍的一切都融為一體,僅憑意識就能操縱身邊的物體。他清晰地知道它們現有的排列,並可以任意使用和改變他們的位置。  他就是一切的根源和內在規則。  他看著言虺旁邊的破碎吊燈重組、複原、再回到天花板,木質地板上的刮痕縮小、消失。  這些都是他心念一動就能做到的。  “想起一些什麽了嗎?”言虺的嗓音低沉魅惑,仿佛惡魔的低語,引導人迷失自我。  言知瑾屏息凝神,試圖去探索隱藏在可以輕易改變的表象之後的秘密。  有關那塊石板、有關那條神秘的銀蛇、有關時空運轉的規則,以及更高層次的奧秘。  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眼瞳從黑色變淺,又變回更濃重的黑。  最終,他隻能微帶遺憾地說:“沒有。什麽也沒有。”  “那也沒關係。”言虺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慶幸,捏捏他的臉,說,“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這就是你履行承諾的方式?”言知瑾澄澈的雙眸望向他。  “我說過,你想知道的所有知識和秘密,我都會陪伴你去探索。”言虺說,“隻是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這樣龐大的知識量的衝擊,所以你隻能一步步來。到最後,你會發現,你的身體早已超越人類的極限。你知道,你的身體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吧?”  言知瑾點頭,又斬釘截鐵地說:“但你有事瞞著我。”  言虺表情一僵,很快揶揄笑道:“我瞞著你什麽了?”  “我不知道你瞞了我什麽,但我知道你在隱瞞我。”言知瑾說,“但我也知道,我沒辦法逼你說出來。”  “好吧,我確實瞞著你,”言虺幹脆地承認,悄悄和他咬耳朵,“我剛剛不僅親了你一下,我還……”  言知瑾太陽穴突突地跳,膝蓋狠狠頂了他一下:“閉嘴!”  ***  周晗光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禁閉的金屬大門。  他已經在這裏躺了很久了,久到太陽落下又升起,垃圾桶裏的垃圾腐爛成一攤爛泥,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  身體的病痛已經消失,他卻仍舊一動不動。  忽而,門口傳來門鈴聲。  他空洞的眼神倏地煥發神采,僵硬的身體從地上彈起,連滾帶爬地衝到門邊,打開門。  門外站著的卻不是他期待的人。  “早上好。你看起來氣色不佳。”年輕男人微笑著說。  “為什麽是你?”他眼裏的光彩瞬間褪去,興致缺缺地問。  “我聽到了你的呼喚。”年輕男人笑吟吟地走進門,環視四周,說,“看來你休息得並不好。”  “有什麽事嗎?”周晗光不耐煩地說。  “不是我找你有事,是你找我有事,”男人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準確地說,是你渴望著神的力量。”  周晗光關門的動作定格在原地,他呆若木雞地看著對方。  年輕男人撫摸著自己的項墜,嗓音柔軟而令人安心:“神知道你正處於迷惘而痛苦之中,而他並不會因此輕看你。他是來拯救你的。對神奉獻出你的忠心,而祂也將指引你前進的方向。”  ***  夏舒荷的事徹底告一段落。  據警方通報,犯案者是流竄到周圍的殺人犯,想要趁著研究所停電進來偷電東西。他並不知道自己要偷什麽,隻是覺得,這裏從外麵看起來光鮮亮麗,裏麵一定有很多值錢的東西。  不巧,他撞見了夏舒荷,因為怕夏舒荷大聲呼救,它痛下殺手。  本來就是殺人犯,他對殺個人,沒什麽心理負擔。  之後他就再次逃亡。  這個結局,不太讓人驚訝。那個女人的實力足以和言虺相比,隱瞞一個人的死亡,輕而易舉。  這個犯人本來就已經是死刑犯了,這個罪名安在他身上,也不會對他的刑罰有任何改變。  周晗光雖然狠心推了夏舒荷,但那個女人已經報複在他身上了,非要他承擔殺人的罪名,也確實過了一點。自從案件發生,他已經請了很久的病假了。  警察也沒發現他的研究有什麽問題。言知瑾當初搶在警察前去他家,就是怕他手裏有研究所的藥物,這些東西如果被警察收走,不知道會引發怎樣的麻煩。  萬幸,周晗光還沒有拿到那些實驗材料。  對外人來說,夏舒荷已經不幸遇難。學生們自發為她進行默哀。她的父母,也因為接受不了她的過世,來學校拉了橫幅。  好消息是,言知瑾其實知道夏舒荷的去處。  章朔給他發過幾張附近小城市一個度假村的照片,裏麵無意中拍到了夏舒荷的身影。  她看起來精神不錯,隻是整個人很單薄,好像風一吹,就散了。  讓言知瑾在意的是,在她的身邊,還有另一個女人。  易猶嵐。  易猶嵐才是章朔照片的主角,他毫不吝嗇地讚美這個女人的美貌和氣質。  “野性而美豔,從容而慵懶,充滿著神秘的誘|惑力,就像是叢林裏的巨蟒。”這就是章朔對她的評價。  言知瑾再次見到易猶嵐,就是夏舒荷的葬禮了。  夏舒荷的家屬決定就地火葬,一切從簡,葬禮就在這座城市辦了。  言知瑾和言虺作為學校代表出席。  葬禮上,言虺借口有事,離開了一陣,他自己站在墓園裏,恍惚聽到了呼救。  不是來自周圍的,而是來源於幾十公裏外的那座小城的,章朔的呼救。  他精神一凜,準備找言虺商量。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奇怪的談話聲。  他很清楚,這些話用的並不是他所熟知的語言,但他能清晰地聽懂,這些話的意思。  言虺說:“我不是想讓他蘇醒,我是想讓他重生。”  作者有話要說:第130章  言知瑾按按胸口, 向著聲音的來源找去。  離得越近,聲音也越是清晰。  可能沒有想到有人會聽到,言虺和談話的另一個人沒有做任何防備。  一個女聲問:“有什麽區別呢?祂還是祂。”  言虺的聲音帶著笑意:“不, 正因為這樣, 祂就不完全是原來的祂了。”  “嗯……”女聲沉吟片刻,說, “你是說, 雖然能夠恢複往日的光輝, 但你還是想讓祂保持著作為‘言知瑾’這個人的一些特征。換句話說,你希望祂以‘言知瑾’這個身份重生。”  “言知瑾”三個字很輕, 攙在一大段話裏,就像一個轉瞬即逝的語氣詞,言知瑾的聽覺神經仍舊準確地捕捉到了這三個字。  他停下腳步, 集中精神, 唯恐錯過任何一段有用的信息。  心跳不由得快了許多, 血液加速流動, 每一根神經都繃到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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