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太扯了,我拒絕相信。”沈知瑜眉尾高高挑起。  “等他醒了你直接去問他。”言虺也懶得解釋。  他幫言知瑾攏攏睡衣,低聲問:“還難受嗎?”  言知瑾搖搖頭。  但言虺還是把他的睡衣整理好,甚至試圖把他的睡衣下擺塞進褲腰裏,說:“晚上風大,別著涼了。”  “這樣也沒什麽用吧,”言知瑾蹙眉,保護住自己的睡衣下擺,“我不冷。而且我的病已經好了。”  他的語氣很堅決,堅持捍衛自己不把睡衣紮進褲腰裏的優雅形象。言虺也不強求,托著下巴說:“那我去給你找件外套來。或者,我們早點回去?”  言知瑾脫口而出:“你不是應該用自己……”  他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說錯了。  果然,言虺也很驚訝,忍著笑指指自己問:“你是要我用體溫給你取暖?”  “不是!”言知瑾強裝鎮定,“我是說,你應該用自己的神力。你不會連憑空生火都做不到吧?”  “我也想給你取暖,”言虺用手碰碰他的手,感慨道,“可是我的體溫……”  他的體溫比言知瑾的低得多,他不拿言知瑾取暖就差不多了。  他是條蛇啊。  言知瑾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有這麽符合青春期omega的想法。  “噫——”沈知瑜搓著手臂,陰陽怪氣地說,“好肉麻啊。”  言知瑾被他說得臉發紅。  這次是真不用取暖了。  “有什麽問題嗎?”言虺鎮定自若地問。  “沒有!”沈知瑜又意味深長地問,“那麽長時間都沒抱夠嗎?”  言知瑾迷茫地看著他。  沈知瑜嘖嘖感歎:“看來你是真的暈了很久。你不知道吧,我和馬特他們到的時候,一進屋就看到地上倒了三個人,再往裏走又看到他抱著你背對著我門。我當時嚇得以為你不行了,結果我繞到正麵,好家夥某個人在那含情脈脈地搞深情凝視,還笑得可甜蜜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起雞皮疙瘩了。”  言知瑾看向言虺。  他確實是蛇毒發作後就失去意識了,也不知道言虺是怎麽把自己救活的。  他沒有懷疑過言虺的能力,既然他能讓生物死而複生,那治療蛇毒一定也輕而易舉。  但聽沈知瑜這麽說,好像言虺確實和平常有點不一樣。  他心情很好,就像前幾天,剛收到花環時那樣,整個人都是柔和的。明明昏迷前,他還因為愛德華的行為大發雷霆。  在言知瑾昏睡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完美地取悅了他。  言知瑾小聲問:“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麽嗎?”  言虺反問:“你覺得呢?你還記得多少。”  言知瑾搖頭:“我什麽都不記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言虺臉上閃過一絲失落。  這份失落並沒有長久地停留在他臉上,他很快就振作精神,說:“不記得,就不記得吧。”  言知瑾擰眉:“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東西,在他不知情的時候,讓言虺這麽歡喜。  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東西,和他一樣,甚至有可能,比他更能讓言虺高興起來。  如果他是貓,這個時候一定已經因為危機感炸起了毛。  言虺卻說:“沒什麽。我稍微對愛德華進行了一些教育,然後幫你把蛇毒解了。之後其他人就到了。”  “真的嗎?”言知瑾問。  “真的。”言虺毫不猶豫地說。  言知瑾垂下頭,沒有再問。  很快愛德華、本傑明和戚黎安也醒了。  和言知瑾之前推測的一樣,愛德華為了給家人報仇,故意在本傑明麵前透露出,他有毒蜥的相關情報,誘騙本傑明到野外,襲擊了他。他看起來是個很老實的人,又是老相識,本傑明對他沒有防範。他住的房間是員工房間,在一樓,可以通過窗戶出去,避開監控。  本來愛德華的目標隻有本傑明一個,沒想到戚黎安在本傑明的車裏發現了和他有關的線索,借著雙人合住的機會,威脅他說出有關毒蜥的信息,不然就揭露他綁架本傑明的事實。愛德華被逼上絕路,於是打暈了他,偽造了紙條,並通過窗戶,把戚黎安藏在了旁邊的房間,偽裝失蹤,再在白天,趁所有人不注意,把他運了出去。  愛德華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他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不斷重複著“神”“祭祀”“垂憐”等詞。  本傑明和戚黎安則是被他綁架後,餓了幾頓,又挨了打,身體虛弱。  好不容易把這幾個昏迷過的人運到車上,大家準備返程,言虺突然叫停,說自己還有一件事要幹。  馬特不滿地抱怨,言虺隻是笑笑,沒有搭理,快步走回教堂。  言知瑾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他看到言虺撿起散落在地麵的石板碎塊,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拚合在一起。石板碎了很多塊,很不規則,有的掉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拚合起來,要很多時間。  但言虺耐心而細致地拚著石板,絲毫沒有不耐煩。  言知瑾忽然覺得胸口一堵。  或許,他知道那個和他一樣,甚至更讓言虺重視的東西是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87章  言虺一片一片、細致認真地將收集起來的石板碎片, 拚合在一起。  言知瑾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看他拚石板。  石板的花紋很少,無法通過花紋迅速為每個碎片找到正確的位置, 很多碎片隻能靠一次次試才能回歸原位。更不用說, 還有在碎裂的過程中被磨損掉的部分。要拚好這塊石板,沒有足夠的耐心和細心是做不到的。  言虺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言知瑾看到, 有個地方, 他試了好幾個碎片, 最終都沒有找到適合的,要是換成其他人, 就算不就此放棄,也一定會有些煩躁。  但他沒有。  他的眉毛曾輕微皺起,又很快舒展。他的動作仍舊輕柔小心, 易碎的石塊, 在他手中, 連邊緣的碎末都沒有掉。  他是如此的珍視這塊石板。  夜風從正門口吹入, 格外細碎的幾片碎片在地麵滾動。  言虺快步趕上去,擋住碎片的運動, 再讓小蛇去關上大門。  言知瑾眼疾手快地撿起飛得最遠的那一塊,遞給他。  如果是以前,言知瑾肯定是趕不上言虺的速度的, 但大病治愈後, 他的身體格外輕盈, 居然真的搶在言虺之前,把碎片撿了起來。  言虺抬頭對他笑了一下, 輕手輕腳地撿起碎片, 寶貝地放到適合的地方。  言知瑾垂下手, 默不作聲地坐回長椅上。  拚石板是件需要時間的事。言知瑾不知道言虺是找不到複原石板的快捷辦法,還是不想。  他看著言虺專心致誌地拚石板,忽然抖了抖,抱緊手臂。  明明門窗都是緊閉的,這裏也是夏季,但他就是無端覺得有股寒風從睡衣領口往裏灌,凍得他手腳發僵。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病剛好,別又著涼了。”言虺注意到他的動作,放下石塊,起身準備給他找衣服。  言知瑾搖頭:“我等你一起。”  “我還要一會,不用等我。”言虺態度堅決,“先回去睡覺吧。”  言知瑾也很堅持:“我白天睡多了,現在不想睡覺。”  “那你……要是困了,先在旁邊休息一會。”言虺拗不過他,隻能驅使自己的小蛇回旅館拿了外套和睡袋。  言知瑾披著外套,端端正正地坐在長椅上,看言虺繼續心無旁騖地拚石板。  功夫不負有心人,石板已經能看出點樣子了。  言知瑾遠遠地注視著石板上的暗紋。  那是和地麵的法陣差不多的花紋,是這裏所供奉的神的象征。  言知瑾第一次看的時候,就覺得眼熟,現在他才意識到,這就是言虺開玩笑的時候,畫在照片上的那個圖案。  準確地說,是一部分。  在王潮和李論的宿舍遇見那個光球之後,他們得到了一張塗有印記的女性的照片。當時言虺因為他太關注照片上的女性不滿,強行把照片替換成了自己的照片,還把上麵的印記換成了一種相當複雜的圖案。  當時他以為,那是和言虺有關的印記。其實隻有一部分是,另一部分,就是這裏的紋樣。  言虺把自己的印記,和石板的主人的印記,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繁複而華麗的花紋。  其實他早就該意識到,為什麽當初,兩位神祇會一起降臨。  當然是因為其中一個,追隨著另一個。  言虺敘述中的皎潔而明亮的月亮,他求而不得的、總是看不見他的、讓他寧願被仇恨也不願被忽視的,就是石板的主人。  那公正、仁慈、寬容,又冷漠,對一切都毫不在意且一視同仁的神。  斯諾夫用一生信仰和守候的神,愛德華絕境時的希望。  言知瑾把手揣進外套衣兜。  他的指尖一片冰涼,不小心碰到掌心,都會把自己凍得一激靈。  他嘴角泛起苦澀的弧度。  他不是意識不到,他是故意沒往那個方向想。  早在他們一起看月食的那個晚上,言虺就已經透露出,他有一個很在意,但對方並不重視他的存在。  那個時候的他就像長期被關在危險環境下的應激的毒蛇,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毫無保留地射出自己的毒液。  言虺習慣用極端的方式,來讓人注意到他,甚至不惜讓對方厭惡自己。他說,他隻有這個辦法,才能讓對方看見自己。他寧願因仇恨而被銘記,也不願意在對方的記憶裏泯然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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