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關係真的很差嗎?”沈知瑜斟酌著問。  出乎他的意料,斯諾夫很平靜:“他們是不是跟你說我壞話了?”  “沒有沒有。”  “有也沒有關係。”斯諾夫握著胸前的吊墜,“我說過,神容忍他們,所以我也容忍。”  下午的野采很順利,唯一的不順,是在回旅館的時候,又遇到了戚黎安和本傑明等人。  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在這裏逗留這麽久。  像是在尋找什麽。  言知瑾這次堅定地待在屋裏,絕對不肯下樓,以防又看到戚黎安心煩。  他撫摸著黑蛇的鱗片,望著柔和皎潔的月光,問:“你當初,為什麽會來這裏?”  黑蛇用吻部頂頂他的手,豎起尾巴,悠閑地晃了晃:“我是為了你來的。”  “我說的是很多年前,馬特和斯諾夫都是小孩子的時候。”  “我是為了你來的。”黑蛇重複了一遍。  他盤成一圈一圈,將頭埋進圈的中心,又從邊緣翻上來。  月光照在他背部不規則的條紋上,似乎拚成了一個連續的圖案。  ***  言知瑾走在寂靜的沙漠裏。  他穿著睡衣,赤著雙腳,緩慢地、搖搖晃晃地前行著。  他的頭頂是如洗的月光,腳底是幹燥柔軟的細沙。  他的雙眼沒有一絲光亮,木然地直視著前方,像是某種沒有意識的木偶。  他停下腳步,仰望著教堂的尖頂。  教堂的門沒有鎖。他輕而易舉地推門而入。  他站在那塊懸浮的嶄新石板麵前,踮起腳,伸長手臂,去觸碰發著光的石板。  一股熟悉的力量,從指尖湧入身體的其他部位。  他的身體充盈著某種輕盈的力量,似乎他也要和石板一樣漂浮起來。  身後傳來輕巧的腳步聲。  這種腳步聲本來很輕,連呼吸聲都能輕易地把它掩蓋住。但現在的他,卻可以輕鬆地把這種聲音捕捉到。  他回過頭。  他沐浴在銀白色的柔光裏,整個人也變得神聖而不可直視。  “我打擾你了嗎?”言虺問。  大概是銀光的映照,讓他的麵部輪廓格外柔和,也讓他的神態,更像是終於得見神的真容的虔誠的信徒。  作者有話要說:第75章  言知瑾沉靜、冷漠而威嚴地直視前方。  他的視線沒有落點, 好像一切都被他收在眼底,又好像沒有任何事物能消耗他的注意。  言虺上前幾步,在他麵前單膝跪下, 執起他的左手, 在手背印上虔信的親吻。  言知瑾的眼珠微微轉動。  他視線向下,俯視著跪在麵前的狂熱而忠誠的信徒。  “想起我了嗎?”言虺問。  言知瑾一言不發, 沉默地注視著他。  空中的石板高速旋轉, 迸發出耀眼的銀白色光芒。這種光就像是從言知瑾身上散發出來的, 神聖、莊嚴而不可侵犯。  言虺在強光的照耀下眯起眼,收斂起期待的表情, 捏緊他的手指,說:“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輕佻地撩起言知瑾額前的頭發, 說:“你想起我了, 但不想理我。”  他的手被一道聖潔的銀光彈開, 手指馬上出現一道被灼燒過的痕跡。  但他並沒有退縮, 反而將手向前探了幾步,手指插進言知瑾的發絲, 手掌摩挲著對方的側臉。  他的整個手掌,都被銀光灼燒出黑色傷痕。  他痛苦而愉悅地說:“怎麽,不想我碰到你?你以前不是不屑理我嗎?怎麽今天脾氣這麽大?”  他忽然扣緊言知瑾的腦後, 將他狠狠地按向自己的方向, 咬上對方的雙唇:“你不想我接近, 我偏要碰你。”  沐浴在銀光中的、平靜無波的瞳孔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言虺在聖潔光輝的炙烤中,撕咬著無喜無悲的神的嘴唇。  他的整張臉因為銀光的力量變得麵目全非, 但他沒有任何逃離或者放棄的意思, 反而放聲大笑。  “生氣嗎?仇恨我嗎?你永遠都擺脫不了我, 你會永遠懷帶著對我的仇恨,生活下去。就算我灰飛煙滅,你也休想忘記我。”  言知瑾身上的光驟然消失。他像是失去牽引線的木偶,頹然地下落。  言虺跟著落地,攬住他的腰,單膝跪下,減緩下落的衝擊。  他將言知瑾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再次聲明:“你永遠無法離開我。”  言知瑾像是破損的木偶,安靜而孱弱地趴伏在他肩上。  他聽到言虺的話,脆弱垂下的睫毛微微顫抖。  他支撐著,緩緩坐直身體,環視四周,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夢遊了。”言虺說。  “我從來不夢遊。”言知瑾看到他臉上恐怖的燒傷,瞳孔緊縮,扶住他的臉,略帶焦急地查看,問,“你的臉怎麽了?”  言虺低笑一聲,抬手在臉上一抹,英俊的臉龐又恢複如初。  他手上的傷痕也逐漸縮小,變成手指上一個小小的傷口。  他輕鬆地說:“沒事了。”  “是它?”言知瑾似有所感,抬頭,看著頭頂的石板。  石板仍舊在空中緩慢旋轉,散發著柔和的銀光。  “嗯……算是吧。”言虺握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說,“你摸摸看,是不是好了?”  手下的肌膚光滑平整,言知瑾卻總會想起它遍布傷痕的慘狀。  “是為了我嗎?”他翻動睡衣,企圖從自己身上找到殘留的線索。  他最後摸到嘴唇,觸及幹裂的傷口,輕輕“嘶”了一聲。  “沙漠太幹了,該塗潤唇膏,”言虺捉住他的手,“別按了,白天去問沈知瑜要。”  “你親我了?”言知瑾問。  言虺眼神閃爍。  “你臉上的傷,是因為我?”言知瑾蹙眉,指尖拂過他的臉頰,不太確定地問,“是不是我想去什麽很危險的地方,你要把我帶回來,才受的傷。”  言虺微愣,啞然失笑。  言知瑾略帶惱怒地說:“你別笑。”  他睡著之後,隱隱感覺到有個聲音在呼喚他,之後他就覺得頭昏腦漲,好像有一股力量充盈在體內,整個人像氣球一樣,快要爆炸了。  等清醒過來,就在這裏了。  他想,或許是這塊石板在引導他做些什麽,言虺想叫他,叫不回來,才用了強製手段,臉上的傷,也是為了對抗石板的力量,留下來的。  “知瑾,”言虺收起笑臉,異常認真地問,“宇宙的秘密,和未知的真相,對你來說,真的那麽重要嗎?”  言知瑾怔了一下,毫不猶豫地點頭。  “為什麽呢?”言虺冰涼的手握住他的手,好像在尋找溫暖的火源,“現在這樣不好嗎?”  “現在之所以好,是因為,我在尋找真相的過程中,”言知瑾說,“我在從事我喜歡的事業。”  言虺眼角下垂,露出有些哀傷的表情:“如果,再這麽下去,你會變成另一個樣子呢?”  “我會努力不讓自己改變,就算是改變,也是往好的方向。”言知瑾不安地問,“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我們回去吧。”言虺手臂伸到他腿彎下麵,把他攔腰抱起,“你穿這麽少,不冷嗎?”  言知瑾這才意識到,自己連鞋都沒穿,腳趾長期接觸冰冷的地麵,都開始發紅了。  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就說會感冒。”言虺在他發紅的鼻尖啄了一口,“我們回旅館。”  ***  言知瑾果然感冒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什麽會這麽差,隻是夢遊了一次,就發燒了。  他頭暈眼花、口幹舌燥地躺在床上,看言虺給自己端早飯和藥。  好像全身都在燃燒,大腦在焚燒的過程中發出幹枯的呻|吟,空靈莊嚴的聲音,從遠處呼喚著他。  和睡著時的感覺有點像。或許真的是那塊石板在呼喚他。隻可惜他現在頭重腳輕的,沒辦法思考問題。  言虺把他抱起來,在他背後墊上抱枕,確保他能穩穩地坐起來,再一勺一勺給他喂粥。  幸虧斯諾夫平常就口味清淡,旅館的廚子最擅長做這種病號餐。  “今天就別出去了,章朔會陪他們去附近其他野生動物保護基地。”  言知瑾張開幹裂的嘴唇,喑啞地說:“安全嗎?”  “有什麽不安全的,不是有愛德華引路嗎?”言虺哂笑,幫他擦幹嘴邊的水漬,又扶著他躺下去,蓋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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