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瑜側過臉,將下半張臉的表情隱藏進陰影裏。即使他竭力保持聲音的平靜,肩膀仍抑製不住地抖動:“這是真的?那現在還有機會接觸到他嗎?我是說,成功地得到神的恩賜?”  斯諾夫憐憫地說:“隻要你誠心實意地信仰神,我相信神是能聽到你的聲音的。”  沈知瑜掏出手機,好像急著想和人聯係。他劈裏啪啦地打了一堆字,又垂下手,再次確認:“是真的可以做到?”  “我怎麽會騙你呢?”斯諾夫莞爾,“我,休因,還有許多人,包括那群混蛋……”  他臉上閃過一絲厭惡:“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可惡的道格拉斯公爵似乎也有著類似的力量。馬特他們,也是在那件事之後,體能增強,變成alpha的。”  沈知瑜茫然地看著前方,可以看得出來,他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我可以相信嗎……”  “你的眼盲和性別都是已成的秩序的一部分。既然你所信仰的神遵循既定的秩序,他為什麽要幹涉你們的命運?”言知瑾淡淡反問。  沈知瑜的滿腔火熱一下被澆滅了。  他坐回沙發,喃喃自語:“也是。怎麽說也不能病急亂投醫。”  斯諾夫笑容消失,麵上浮現一層不耐煩。  他說:“因為我們是神忠實的信徒,神賞識我們,並認為我們可以傳達祂的旨意。”  “不。”言知瑾搖頭。  斯諾夫把自己的書重重地堆到他麵前,翻開幾頁,指著上麵的字說:“這是神用我的手寫下的。我的每一部作品,都是在神的引導下創作的。神留下寶貴的言語,而我則負責把它們串聯成篇,把最重要的信息,藏在最隱蔽的位置。”  言知瑾隨意掃了一眼文字,忽然瞳孔收縮,捂著太陽穴,蜷縮起雙腿,痛苦地呻|吟。  斯諾夫愣愣地看著他。  “別看了。”言虺“啪”地一聲合上書,臉cutexx色陰沉地把書扔進垃圾桶,俯身將他抱入懷裏。  言知瑾斷斷續續地說:“再讓我看一眼。”  他還沒有看清書上寫的是什麽,就覺得那些文字,像之前的印記一樣,從平麵的符號,變成立體的發光線條,如飛刀一樣,衝向他的雙眼。  同時,好像壓抑在腦海最深處的巨物,正因此蘇醒,在平靜的海麵,掀起驚濤駭浪。  言虺圈緊手臂,不讓他輕易掙脫,冷冽的語氣不容任何拒絕:“不行。”  言知瑾抓緊他的肩膀,向後掰折,他好像突然迸發出超出平常百倍的力氣,險些將言虺的關節掰斷。  言虺也毫不相讓。  “現在不行。以後再看。”言虺滿臉怒容,“我差點把這裏忘了。早知道就不該現在讓你來。”  那隻巨獸從巨浪中浮出水麵,卻久久因為缺乏氧氣,重新沉入海底。  言知瑾捂著太陽穴,掙紮著從沙發上坐起來。  言虺也鬆開對他的限製,半蹲在他麵前,像隻乖順的小寵物蛇,仰著頭,擔憂地問:“好點了嗎?”  言知瑾等耳鳴和眼冒火花的症狀消失,才說:“沒事了。”  他環視四周,有些自責地說:“抱歉,我身體不太舒服。可能是最近旅程太趕,沒休息好。”  “我就說兩個星期的時間太少了,可是實驗室那邊又騰出不出太多時間……要不,晚上你早點休息吧。”沈知瑜憂心忡忡地說。  言知瑾點頭。  他看見斯諾夫蹲在垃圾桶旁,小心地撿起書本,心裏過意不去,歉意地說:“抱歉,我不是想質疑你的信仰,我隻是好奇,他為什麽會背離自己的原則。書有哪裏損壞嗎?我可以盡量”  “沒關係。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我們的祭壇看看,近距離地接觸神的力量,你們才會真正意識到神的偉大,”斯諾夫直勾勾地盯著言知瑾,“當然,我們和那群野蠻的家夥不一樣,我們不會用肮髒的血肉做祭品。我們獻祭給神的,一定是最純潔、最美好、最珍貴的……東西。”  ***  晚上是旅店廚子專門準備的菜。  精致,而且清淡,簡直不像a國菜。  言知瑾沒什麽意見。他本來就口味淡,對食物也沒什麽要求,唯一的遺憾是這裏遠離河流,吃不到魚。沈知瑜和章朔等重口味的肉食動物就慘了,這菜看著精巧,就是……吃著嘴裏沒味。  沈知瑜不停地深呼吸。  尤其是,當烤肉的香氣,正源源不斷地從窗戶縫裏飄進來時。  旁邊的露天燒烤正吃得火熱,喝酒的人的歡笑聲隔著窗子都攔不住,啤酒的香氣,和脂肪被炭烤的香味,饞得人口水都快下來了。  沈知瑜愁眉苦臉地扒拉著盤子裏的菜。  要不然,他一會偷偷去旁邊買點烤肉?  “怎麽,不合口味嗎?”斯諾夫問。  “嗯……”沈知瑜正在猶豫要不要實話實說,窗子突然被人敲了敲。  斯諾夫皺起眉,厭惡地說:“別理他。”  敲窗戶的人似乎也料到,屋裏的人不會理自己,隻等了幾秒,就自作主張地用蠻力推開窗子。  窗鎖被震落在地,兩扇窗子在風裏哐哐作響。  斯諾夫倏地站起來,對窗外的人怒目而視:“又是你?”  紅色頭發的年輕alpha斜倚在窗口,搖晃著手裏的烤肉,漫不經心地說:“要一起嗎?”第63章  斯諾夫驚聲尖叫:“我的窗子!這是第幾個了?”  聽得出來, 他已經損失過好幾扇完整健康的窗戶了。  馬特卻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對著言知瑾等人露出一個炫目的笑容:“一起吃烤肉嗎?”  沈知瑜和胡蓬齊刷刷地吞咽口水。  但介於斯諾夫已經氣得臉色鐵青,他們沒好意思直接表達自己的意願。  斯諾夫尖銳地說:“誰知道他們烤得是什麽肉, 衛不衛生。”  馬特直接側身, 把烤肉架子和上麵滋滋冒油的烤全豬露出來,努努嘴:“野豬。”  野豬的身上刷了一層蜜汁, 一看就嚼勁十足的勁瘦豬肉在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在旁邊, 還有一隻他們熟悉的、沾著血跡的麻袋。  原來之前他袋子裏背的, 是一隻殺好的野豬。  沈知瑜和胡蓬抹抹嘴角,防止口水流下來。  斯諾夫臉色難看:“直接將完整的獵物架上烤爐, 真是野蠻的吃法。”  馬特不以為意,露出一個張揚的笑容,問言知瑾:“要來試試嗎?”  言知瑾這才確定, 他剛剛確實在看自己。  他在桌子底下按住言虺的手, 不動聲色地說:“不了, 我不太喜歡吃油膩的東西。不過我的朋友可能會有興趣。”  馬特遺憾地攤攤手, 又探出身子,從同伴那邊取了杯酒, 嗅嗅酒香,搖晃著杯中清澈的液體,問:“那喝一杯嗎?”  斯諾夫臉色陰沉, 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要對我的客人做什麽?”  “交個朋友。你激動什麽?”  “你是想交朋友?你會交朋友?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你這麽好客。”  馬特哈哈大笑, 針鋒相對地說:“當然因為某些人不是客啊。”  “那是誰死皮賴臉地要把酒館開在旁邊不走, 不會真以為這樣就有機會見到休因吧?”  馬特臉色陰沉下來,淡淡說:“如果不是因為休因, 你覺得你能活到現在?”  “我絕不會把休因交給你!”  兩個人忽然之間, 從普通的拌嘴, 變成劍拔弩張的對峙。  馬特搖動著手中的酒杯,將辛辣的酒液一飲而盡。  斯諾夫憤憤不平地碎碎念,尖刻地數落馬特的大小罪行。  在座的其他人大氣不敢出,好像連烤肉的香氣,都變得寡淡無味。  “叮”。  言知瑾優雅地放下刀叉,金屬與瓷盤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他仿佛完全沒有受到緊張氣氛的影響,平靜地說:“我吃好了,先上去休息。”  說完,他沒等其他人的答複,就徑直帶著言虺上樓。  原本緊繃的氛圍像是被一根針戳破,兩邊的人都提不起性質。馬特和斯諾夫對視一眼,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最開始的位置。  “呃……要不大家坐下一起吃吧。”沈知瑜搓搓僵硬的臉頰,熱情地提出建議。“畢竟都是多年的鄰居。這樣!我們來個廚藝比拚,兩邊都拿出最拿手的菜。我可以當評委!”  言知瑾回到房間,洗漱完畢,例行和方眠聯絡。  言虺在背包裏尋找帶的食物,問:“你吃飽了嗎?”  “吃飽了。”言知瑾的目光專注在電腦屏幕上,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想吃葡萄。”  “我去買。”言虺精神一振,神采奕奕地走出房門。  沒幾分鍾,他就推門回來,手裏的是飽滿鮮嫩的紫色葡萄。  他有條不紊地將葡萄從枝幹上剪下,清洗幹淨,端到言知瑾旁邊,剝了皮遞到他嘴邊。  言知瑾正眉頭緊鎖地盯著屏幕,食指無意識地敲打著太陽穴。  他按照習慣轉頭咬住葡萄,酸甜的汁水一下子湧入口腔,激得他雙眼發亮,唾液瘋狂分泌。  “遇到問題了?”言虺熟練地接住他吐出的葡萄籽,又往他嘴裏塞了一顆。  “方眠有事請假了。”言知瑾展開眉頭,細細品嚐葡萄,“我正好要找他。”  “很急的事?”  “……也不算太急。”言知瑾猶豫道,“但偏偏是這個時候……”  “他隻是有事要忙,不意味著你不能找他,”言虺笑著說,“他不會連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吧?”  “算了,不為難他。”言知瑾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一旁,問,“你覺得他是認出你了嗎?”  “誰?”言虺掀掀眼皮,“那個人紅頭發的?”  “他是你的信徒……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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