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獎了。”  章朔是國內著名的野生動物攝影師, 給很多雜誌供過稿, 也是言知瑾的朋友。他平常沒有約稿任務的時候, 會自己去拍點東西,正好這段時間沒有計劃, 索性和言知瑾等人結伴, 去a國找找靈感。  他下巴上的胡茬和消瘦的麵孔, 總會讓人懷疑他是哪裏跑出來的落魄酒鬼,但當他挽起袖口,露出精壯的手臂,又會讓人驚呼他的強壯。他大概三十出頭,正當壯年。  另一邊,同時到達機場的幾人則是紀錄片拍攝團隊,主導者是沈知瑜的朋友,新銳導演胡蓬。  一群人在機場先做了自我介紹。  言知瑾簡單地說了下名字,就安靜地坐在一邊。  言虺坐在他旁邊,嘴角噙著笑。  他看起來隻是隨意地坐著,其實卻用手臂將言知瑾和自己圈在了一個獨立的小空間裏,周圍幾米都沒人敢隨意靠近,偶爾有路人不小心路過,都會低頭加快腳步離開,等走遠了,再奇怪自己剛才的反應。  胡蓬抱著手臂,作沉思狀,悄悄和言知瑾說:“你哥和我想的挺不一樣的。”  沈知瑜白了他一眼:“有什麽不一樣?”  “我以為他就算不和你一樣活潑,也得更……犀利一點?沒想到這麽文靜。”胡蓬調侃道,“你們看起來完全不一樣嘛。”  “你猜錯的事多了,有這時間還不如想想紀錄片大綱。”沈知瑜送給他一個更大的白眼。  胡蓬垮下臉:“你不要戳人痛處!”  雖然紀錄片是紀實,那也要有主題不是,他現在就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拍攝,用什麽手法拍攝。  他望向外麵的晴空,深吸一口氣。隻能希望這次旅行,能帶給他啟迪了。  雖然言虺拉著言知瑾先去選擇了座位,但這並不說明沈知瑜不能和他們選在同一排。  當他興致勃勃地要拉著言知瑾一起看旅遊宣傳冊的時候,言虺直直坐到他們兩個中間,而且完全沒有要讓位的意思。  沈知瑜:“?你不能和我哥換個座位?”  言虺:“他想坐靠窗的位置。”  言知瑾:“我沒……”  沈知瑜心碎:“哥,我沒有想到,我們之間的隔閡,居然會是個alpha。”  言虺睨他一眼,字正腔圓地說:“我不是alpha。”  沈知瑜嘴巴張圓:“?”  言知瑾實在聽不下去,拍拍言虺的肩,勒令他坐到裏麵,自己則坐在中間,和沈知瑜挨著。  言虺臉色陰沉沉的,還是和他換了,隻是在換完位置之後,執拗地握住他的手。  言知瑾在心裏歎氣,翻過手掌,拍拍他的手背。  言虺還是沉著一張臉。  畢竟在飛機上,前後都是人,尤其沈知瑜就在旁邊看著,當眾牽手怎麽行。  言知瑾要了張薄毯子,蓋在腿上。  在毯子下方,他勾勾言虺的手指。  言虺麵色轉晴,手指如蛇尾一樣,靈巧地纏住他的手指。  兩隻手指,就像兩條尾部相纏的蛇。  “哥,我們家是不是有機會添人了?”沈知瑜左看看右看看,半掩著嘴,一臉八卦地問。  “添人?”言知瑾瞟他一眼,“你添?”  沈知瑜:“……”  言知瑾接著問:“最近怎麽樣?你們接下來半個月都見不了麵,不想他?”  糟糕,被反客為主了。  沈知瑜摸摸後脖頸,不自在地說:“也不是非要見麵嘛……”  他們的目的地是a國南部。  a國幅員遼闊,物種豐富,北部、中部、南部的地貌和生物種類都有很大差別。胡蓬最初的構想是,連續記錄從南部到中部,再到北部的物種變遷,記錄從嚴冬,到盛夏,再到寒冬的季節變換與生物風貌。  他在上飛機前,還和沈知瑜說,言知瑾看起來就是個歲月靜好,沉穩安靜的學者,下飛機到達人跡罕至的沼澤地時,他才知道什麽叫大跌眼鏡。  言知瑾和言虺站在小船的最前方,神采奕奕地指著前方一群泡澡的鱷魚說:“那是眼鏡凱門鱷。”  胡蓬和自己的團隊縮在一起,心驚膽戰地說:“哦、哦,鱷、鱷魚。你站那裏不怕掉下去嗎?”  他看起來就像要下水和鱷魚一起洗澡。  這也太瘋狂了吧。  言知瑾眯起眼,笑容單純,還透著幾分稚氣。  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像落滿了陽光,看得出來,是真的很開心。  他一本正經地說:“不,我們隻是來觀察的,不應該幹涉它們。”  所以根本不是怕被吃掉,是怕自己嚇到鱷魚是嗎?  胡蓬等人欲哭無淚。  那是鱷魚啊!立起來比人還長,一張嘴就能把人腦袋吞下去。它、它們好像看過來,還咕咕咕地叫!  章朔哈哈大笑,拿起相機連拍,安慰它們道:“別怕,凱門鱷很溫柔,不會傷害我們。它們戰鬥能力很弱,體型也不算大,平常就吃些魚啊蝦啊田螺啊之類的東西,不要怕,習慣就好。”  胡蓬苦著臉,就這還是小的?  他現在真有點後悔自己一時衝動,選了這個主題。  沈知瑜倒是一點不怕,湊到言知瑾旁邊笑嘻嘻地問:“為什麽叫眼鏡凱門鱷啊,是眼睛那裏像戴著眼鏡嗎?”  “是的,”言知瑾點頭,“它們眼睛上方,以及兩眼之間,有凸起的骨脊,像是眼鏡。”  沈知瑜伸長脖子,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感歎道:“眼睛真大。”  “嗯。鼉屬的鱷經常給人這種感覺,同時,因為他們的牙齒不會露在外麵,相比其他鱷,看起來更加斯文。”  沈知瑜鼓掌:“它還挺白的,確實很斯文!這就是鱷魚中的溫潤君子吧。”  胡蓬詭異地看著他們。  他要收回之前的話,這腦回路一看就是一家人……  沈知瑜興奮地東問西問,言知瑾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  言虺不高興了,冷著臉伸出手臂,攔在他和言知瑾中間。  “你幹什麽?”沈知瑜正在興頭上,突然被他打斷,瞪起眼,眉尾飛得老高。  “隻聽理論,其實什麽也了解不了,不如近距離,親眼看看。”他做了個手勢。  一隻體長2米的鱷魚忽然向他們遊來。  這次不僅是胡蓬,沈知瑜也有點發怯,躲在言知瑾身後,探頭探腦:“它不會攻擊船吧?”  言知瑾驚喜又憂慮地看向言虺,用目光確認,這是不是他引導的。  得到肯定答複之後,他眼裏的喜悅更甚。  鱷魚遊到船旁,將半張臉探出水麵。  胡蓬扶住船的邊緣,瑟瑟發抖。  言知瑾遲疑地問:“我可以摸它嗎?”  “當然可以。”言虺溫柔地凝視著他,驕傲地說,“它會聽從你的命令。”  言知瑾嘴角彎起,眼裏染上小孩子要到心愛玩具的那種純真笑容,小心翼翼地伸手,觸碰凱門鱷的頭頂。  它的頭頂還掛著水草,一看堅硬的皮膚就知道手感粗糙,但言知瑾看起來非但不嫌棄,反而還很喜愛。  他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十多歲的孩子,抱著新到家的寵物狗撫摸個不停。  言虺坐在他旁邊,托著下巴,含笑道:“喜歡的話,也可以帶一隻回去。”  “不可以,這是它的棲息地,不能隨便破壞它們的生活。”沉浸在快樂中的言知瑾仍舊很有原則。  茂密的雨林與渾濁的沼澤,清秀的學者和可怖的鱷魚,形成了驚人的和諧畫麵。  胡蓬團隊的攝像後知後覺地拿起攝像機,準備錄像。而章朔已經拍了好幾組照片。  鱷魚也對言知瑾十分親近,豎起尾巴,背部發出高頻率的震動,在水麵驚起一圈一圈的水花。  言知瑾:“啊……”  “這是什麽意思啊?”沈知瑜克服恐懼,好奇地問。  “嗯……”言知瑾沉思道,“對於它們來說,這個動作應該是……求偶。”  作者有話要說:  凱門鱷是南美洲的,下一章會出現的美洲豹和森蚺也是。  總是在b站看到鱷魚穿女仆裝的視頻……還挺可愛的。第46章  話音未落, 眾人就看到一道黑影墜到鱷魚頭頂,把鱷魚砸得暈頭轉向,翻著肚子往水底一沉, 又慢吞吞地浮起來, 向遠處遊走。  言虺麵無表情地收回手,捧起言知瑾的手, 把他手上的水漬擦幹, 連帶著指縫都擦得仔仔細細。  言知瑾本就白的皮膚被他搓得發紅, 皮都快破了。他按住言虺的手:“行了。”  言虺彎下腰,把他的手放到自己頭頂, 半眯起眼,用發頂磨蹭他的掌心,刻意拖得緩慢的語調似乎在壓製某種衝動:“為什麽要摸那種粗糙又充滿汙垢的東西, 說不定還會感染寄生蟲, 摸我不好嗎?”  言知瑾餘光瞥見旁邊一群人眼睛“咻”地亮起, 跟節日小彩燈似的, 象征性地在他頭頂拍了兩下,說:“堅硬的外表是它們保護自己的武器, 不是什麽該被嫌棄的東西。”  言虺眼裏陰雲密布,圓形瞳孔隱約有要變成豎瞳的趨勢。  圍觀群眾們抱成一團,牙齒打戰。  鱷魚遊過來都沒這麽害怕。  “但是手感確實沒有蛇鱗好。”言知瑾嘴唇翕動, 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說完, 忽然手上用力, 在他頭頂揉了兩下,然後飛快地撤回手, 移開視線, 裝作什麽都沒說過。  言虺徐徐綻開笑容, 直起腰,拿起礦泉水遞給他,和他肩膀抵著肩膀,親親昵昵地說:“我也這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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