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的會議順利結束。  言知瑾看到戚黎安向自己的方向張望,牽起言虺的手,目不斜視地往外走。  戚黎安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沉著臉,簡單地和他道了聲別。  “你晚上……”  “我住你家。”言虺飛速回答。  他就知道。  言知瑾明白自己拒絕也隻是白費力氣,言虺有無數種方法黏上他,索性不囉嗦了,隻是叮囑他:“不許亂翻我的東西,尤其是我的蛇;睡床可以,變回蛇形;好好穿衣服。”  言虺漫不經心地答應。  言知瑾婉拒掉沈知琛送他回家的請求,難得在路上還有行人的時候回到家。  他住的地方比較偏僻,房子與房子間隔得很遠,一般來說,根本聽不到鄰居的聲音。  今天不知道怎麽,可能是他回來得比較早,看到好幾個鄰居都在院子裏聚會,燒烤的香味飄出很遠,他都到家門口了,還是能隱隱約約聽到他們高聲的談笑。  他打開門,先是洗了手,然後徑直走向養蛇的房間。  他現在雖然隻養著五條蛇,但為了給每條蛇足夠的活動空間,還是專門騰了一個房間出來。  五個大小各異的生態缸擺在牆邊,對麵是桌椅和小冰箱。  言知瑾一進屋,蛇們就躁動起來,他一靠近,就紛紛做出備戰姿態,小豬鼻更是扁著脖子,壓縮身體,不停地嘶嘶嘶。  言知瑾刹住腳步,後退幾步,擋住言虺,嚴肅地說:“你別進來。”  言虺原本跟在他身邊,聞言反問:“為什麽?”  “它們害怕你。”  “我什麽都沒做。”  “我知道,但它們能察覺到你的氣息。”言知瑾說,“謹慎起見,你先去客廳待著,不要靠近它們。”  言虺不情不願地問:“那你呢?你要在這裏做什麽?”  “我要給它們喂食,今天到它們進食的日子了。”  “你還給它們喂吃的?!”  言知瑾覺得他不可理喻:“它們又不能自己捕獵,當然是我給它們喂食。”  言虺像是壓抑著什麽情緒,冷冰冰地質問:“那你是不是還要給它們洗澡,擦身子,抱著它們,親它們的鱗片?”  “不止,我還要清理糞便,調節溫控燈,帶它們出來散步。有郵件要處理的時候,還會選一隻陪我。”言知瑾問,“有什麽問題?”  言虺瞳孔收縮,生硬地說:“你已經有一條蛇了。”  “它們都是我的蛇。”  “你對每條蛇都這樣。”  “這是一個負責的主人應該做的。”  言虺的瞳孔已經完全縮成一條細細的豎線,透出一種詭異的光澤。  蛇們反應更加激烈了。  言知瑾能夠感到那種熟悉的、不可反抗的壓迫力再次降臨。  “但也僅限於此。”他說,“喂食一周一次,洗澡頻率更低,我回家後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會經常陪它們,大多時候隻是隔著玻璃箱看看它們的情況。”  言虺臉色緩和,但眼睛還是沒有變回圓瞳:“你和它們在一起的時間,還是沒有和我的時間長。”  “嗯。”  言虺追問:“你也不會每天花幾個小時摸它們的頭和尾巴,不會讓它們隨便掛在你脖子上。”  “……嗯。”  其實會,隻是一隻蛇他隔個幾天才擼一次,每次也都隻是把蛇放到手邊,順手摸到哪是哪,有的時候蛇爬遠了,他就算了。和摸大黑蛇的體驗,是不同的。  蛇不是伴侶性寵物,基本上沒有表情,看起來呆呆的。大部分讓他摸,也就隻是普通地摸了,沒有什麽回應。  單純是他在過手癮。  言虺凝神思考了一陣,自我和解:“我還是和它們不一樣。”  他驕傲地環視傻乎乎的寵物蛇們:“畢竟我是你最喜歡的蛇,也是你最重要的實驗對象。”  他如果是某種犬科動物,這個時候尾巴一定翹到天上去了。  “嗯,”言知瑾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忽然笑了,“你是唯一一條會回應我的蛇。”  他垂下眼簾,有點傷感地呢喃:“我好像沒遇過這麽熱情的蛇。”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真的……寫不完t^t  我就像跑圈的倉鼠,在鍵盤上跑啊跑啊,怎麽也跑不到頭。  手速腦速限製,真的穩定不了更新時間。第21章  “你說什麽?”言虺湊過去問。  “沒什麽。”言知瑾板起臉,問,“你把自己拿來和蛇比?”  “我不是蛇嗎?”言虺咄咄逼人。  言知瑾說:“它們隻是普通的寵物蛇,你不是。”  你是神。你是比我和它們都要強大的生物。你隻要一抬手,我和它們都會在世界上消失,甚至沒有人會記得我們。  你和這樣渺小的生物生什麽氣?  言虺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他的意思,眉眼間的怒火慢慢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點頭,回味著道:“嗯,它們隻是普通的蛇,我不是。”  言知瑾看他完全冷靜下來,放下心來,向門外走去:“我去洗個澡。你也去外麵。”  “哦。”言虺漫不經心地跟在他身後。  靠門的爬寵箱裏的黑王蛇把身體壓縮成s型,上半身微微抬起,發出急促而恐怖的嘶嘶聲。  言虺嗤笑一聲,不屑的眼神完美傳達出“你們這些普通蛇也和我比”的意思。  言知瑾把言虺安置在客廳,象征性地倒了杯涼水,囑咐他好好等著,自己則上了二樓。  他不是那種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洗澡就隻是清潔身體的方式,洗完就關水。  但這次,他洗澡的速度稍微慢了一點。  他的大腦不受控製地回憶起剛剛的事。  蛇是一種相對遲鈍的寵物,即便共同生活再久,它們也不會像貓狗一樣,對著主人搖尾撒歡。它們的身體構造也決定了,它們做不出太多人性化的表情。  舉個例子,假如他觸碰蛇的時候,手上沾了食物的味道,蛇可能會直接咬下來,一點意識不到這是它的共居人。  如果把黑王蛇和其他小一點的蛇放在一起,黑王可能會直接把其他蛇吃了,因為那些小蛇在它的食譜上。  即使養了這麽久,那些蛇也不會主動討要親吻或者撫摸,頂多在它手臂上轉幾圈。言虺那種天天要人摸頭的蛇,其實是蛇裏的異類。  對於蛇們的小腦瓜來說,“主人”是個很複雜的詞匯,可能在它們眼裏,言知瑾隻是一隻會移動的樹杈子。  言知瑾養了很多年蛇,家裏常備著好幾條蛇,每條蛇都安安穩穩地待在自己的寵物箱裏。他把某條蛇抓出來擼的時候,其他蛇可不會有什麽反應。  因為他對其他蛇的偏袒而勃然大怒的,隻有這一條“蛇”。  言虺的脾氣來得突然又熱烈,角度還很刁鑽,讓他猝不及防。  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言虺壓抑情緒,自己給自己解釋的樣子,他就莫名想笑。  就像連日陰雨後突然迎來晴天,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  他洗完澡對著鏡子擦頭上的水漬的時候,忽然看到鏡子裏自己上揚的嘴角。  他的眼神瞬間冷下來,嘴角也繃成一條直線。  他吹幹頭發,本想和言虺說一聲,再去喂蛇,卻發現客廳沙發空蕩蕩的。  他心裏一涼,快步走向蛇屋。  果然,蛇屋的門大開著,言虺站在豬鼻蛇的箱子前。  箱子門被打開了,言虺一隻手伸向豬鼻蛇。箱子裏的造景亂七八糟的,鋪在底部的木屑被拱到一邊,還有不少濺到用來做造景的木頭上,豬鼻用來喝水的水碗打翻在一邊,在箱子底部聚集成一個小水灘。  豬鼻蛇仰麵盤成蚊香,大張著嘴,伸出舌頭。  空氣裏彌漫著酸臭的味道。  寒意瞬間蔓延到他四肢百骸。  “你在做什麽?”  ***  言虺目送言知瑾走上二樓。  他知道言知瑾現在正在幹什麽,在什麽地方,憑借他的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言知瑾身旁,還讓他無知無覺。  不過他還是選擇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等待。  言知瑾家的裝潢簡潔大氣,沒有多餘的裝飾,有點性冷淡的味道。  他眯起眼,用自己的意識向著狹窄的角落探測。  這裏沒有其他人的味道。  他很滿意。  旁邊的蛇屋持續傳來乒乒乓乓的撞擊聲。  言虺斜睨一眼,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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