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這個視頻好可怕,我看見有個男人的影子一直在咬那個男人的手,旁邊好像還站幾個模糊的人影……我沒看錯?”


    “樓上是水軍不解釋。”


    “樓主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才惹來鬼怪報複的?鬼怪要真想殺你咬你手幹什麽?他們肯定直接咬斷你們的脖子!你們還有機會在這兒發帖子?自己做過什麽不好好反省一下嗎?”


    王大爺可是聰明得很,一點兒也不會被表象迷惑了,那鬼咬手沒咬脖子就說明沒想讓他死,沒準兒就是幹了什麽惹著那鬼了。


    這話把發帖的倆痞子嚇了一跳,難道是因為他們惹了長發女人嗎?對了,最後走的時候,他們卻是看見長發女人身邊走著幾個若隱若現的身影……


    ……


    次日,淨行和淨空下了趟山。


    淨空說:“餘家人說他們家老爺子死不瞑目,昨兒夜裏竟然直接從棺材裏翻出來了,眼睛瞪得老大,嚇得他們一整晚都沒睡覺,所以才想請師父去超度。”


    但師父說他已經八十九歲了,要適當休息,不可勞累,加之生病了需要休養,他是去不得了,就讓淨行帶著淨空師兄弟倆人同去。


    淨空尚且年幼,和淨行一樣是師父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孩子,他生性跳脫單純,定性不足,如今小心的跟在師兄身後,疑惑的說:“師兄,你說是不是真的是餘家在鬧鬼?可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鬼,為什麽師兄和師父可以見到?”


    淨行麵不改色,從容鎮定,一看就是個嚴謹的小和尚,道:“去了就知。”


    淨空乖乖哦了聲。


    淨行是白玉寺主持的弟子這事兒在白玉鎮也不是什麽秘密,餘家人看到是淨行來而不是老方丈來,少說是有些失望的,但淨行也不差,何況這些年來想見老方丈一麵是越來越難了,所以也沒表現得有多不樂意,趕緊把淨行、淨空兩位請進了門。


    餘老三沉著一張臉,把昨晚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緊張的小聲問道:“小師父,我爸他的棺材突然被打翻,眼睛也睜開了還在動,這是我親眼所見,你說……是不是我爸他死不瞑目,在記恨我?要不是我娶了個毒婦,我爸他怎麽可能會死?”


    說著說著,他竟然是嗚嗚哭了起來。


    淨行走到棺材前,雙手合十,看著坐在祭台上的幾隻鬼。


    餘大爺坐在最中間,指著餘老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餘大爺旁邊還坐了幾隻孤魂野鬼,人手一隻大雞腿,其中還有個小朋友,這會兒也拿著個雞腿嗅啊嗅,一臉美滋滋。


    淨行:“……”


    和淨行對上眼的餘大爺:“……”


    躲在餘大爺身後的孤魂野鬼:“……我,我們可是正經客人,是受到邀請才過來的,沒搶沒偷的,你可不能抓我們!”


    “就是啊小師父,我們可沒做壞事,昨晚還幫著老餘把龔思思給嚇得原形畢露了,我們也是做了好鬼好事兒,沒幹壞事啊。”


    “小師父哥哥,我就想吃個雞腿,我好久好久沒吃雞腿了,你別抓我和媽媽好嗎?”


    淨行:“……”


    淨空看著祭台,小聲的說:“師兄,你怎麽傻這兒了?是看見什麽了嗎?”


    淨行看了師弟一眼,回頭對餘老三說:“施主,你若是有什麽想說的話,就都說出來,你的父親聽得見。”


    餘老三一愣:“真、真的嗎?”


    淨行頷首:“真的。”


    餘老三跪地大哭,嘴裏桌的最多的還是對不起,是他眼瞎娶錯了人,害死了家中老父雲雲。餘老大和餘老二也過來了,雖然也氣老三,到底是血緣親兄弟,知道老三沒有壞心思,錯就錯在龔思思身上,無奈勸了幾句。


    餘大爺坐在祭台上看著這一幕,無奈道:“小師父,還請你告訴我這不成器的兒子,這事錯不在他,讓他不要太過自責了。”


    淨行頷首,道:“施主你餘願既然已了,時間到了,就去你該去的地方。”


    餘大爺僵硬點頭說:“我明白,不過我還欠我恩人一頓飯,等我請她吃了飯,餘願就算了了。”


    淨行疑惑了一瞬,道:“恩人?”


    餘大爺說:“小師父放心,我們不害人。”


    餘家三兄弟一聽淨行這話,當即驚道:“小師父你在和誰說話?是不是和我們……”


    淨行道:“你們將有一位貴客來臨,你們欠他一份情。”


    餘家三兄弟更激動了:“貴客?什麽貴客?小師父,你是不是看見我們老爸了?他回來了?他是不是還在啊?我們能不能見他一麵?”


    餘老三差點兒一把抱住淨行的大腿,道:“小師父求求你,讓我見見我爸,我求求你了!我有好多話想當麵和他說……”


    淨行說:“人鬼殊途,施主不要強求。”


    任餘家三兄弟如何懇求,也沒能讓淨行動容一下,淨空懵懵懂懂的站在師兄身後,有些疑惑的想餘大爺難道真的還在這兒嗎?可惜他看不見。


    淨行走到一旁席地而坐,他一手持佛珠,一手敲木魚,閉著雙眼,嘴裏嘰嘰咕咕,念的是《金剛經》,淨空見狀,走到師兄身後,也有模有樣的念起了佛經來。


    這經文一念起來,幾個孤魂野鬼就不行了,拿著雞腿上躥下跳,感覺自己魂魄都得到了升華,嘰嘰哇哇的大叫起來:“我可不想去地界啊,像我這種什麽貢獻都沒做過還沒錢的孤魂野鬼,要想投胎排隊都得等個三五幾十年,聽說地界擠得很,要住幾十個鬼的大通鋪,不然就得睡街頭,我現在窮是窮了點兒,好歹住的山洞挺寬敞,我不想去地界,也不想做人了,做鬼挺好!”


    “做人還要吃苦受罪,做鬼多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雖然有國界限製沒法出國,但國內還是任我遊的,我也不想去!”


    幾個鬼嘰嘰喳喳說了一通,給餘大爺說得傻了眼:“不是,地界鬼怪泛濫嗎?”


    “這可不,我們生前沒做過什麽好人好事兒,死後也得不到什麽優惠政策,就得按照正常人那樣慢慢排隊,但大爺你不一樣,你有家人又兒子孫女,死後有錢還有房子住,要是兒子多做點兒好人好事給你積福,地界的陰差對你都會禮讓三分,怎麽著過的都是好日子,我們就慘了啊。”


    “所以我才那麽喜歡黑長直嘛,她弄得那麽鬼宅出租屋我都想去,她也是為我們鬼住了點兒好事了,給我們孤魂野鬼安了個家,就是舍得不老家想想還是算了。”


    “走走走,趕緊走,這經念得我腦殼暈得很。”


    幾個小鬼頭趕緊躲外麵去了,餘大爺想走走不了,他抓了抓腦門兒,無奈的歎了口氣。


    ……


    顧飛音早起就迫不及待的去山頭轉了幾圈,可惜這些年來山裏變化大得很,她瞎著找也難找,手機上都照了無數張照片了,也沒看見一個熟悉的地兒,眼看差不多也快中午了,她準備去餘大爺家吃個午飯。


    聽那幾個孤魂野鬼說,這農家吃酒碗特別熱鬧,街裏街坊各路親朋都會來,那桌子能從村頭擺到村尾,在旁邊架幾口鍋,做好了就搬上桌,農家特色有很多,大魚大肉的也不少,豐盛得一桌子都擺不了。


    他們都好些年頭沒吃過這樣的大餐了,這次要不是有餘大爺邀請,那是想吃也吃不了。


    顧飛音都被他們說得心動不已,口水都流了一地,眼看時間差不多了,牽著姓莊的就過去了。


    不過她這兒剛下山沒多久,經過一條小路的時候,突然踩著了一個人,實在不怪她瞎,而是那人就躺在路中央,她一腳踢過去給自己還摔了一跤,“啊——”的一聲尖叫,摔了個大馬趴,幸虧她沒有工作所以沒戴假牙,不然這麽摔,假牙都能給她摔出來。


    姓莊的樂嗬嗬的差點兒笑出聲來,捂著嘴巴才沒讓自己的真情實意表露出來,盯著趴在地上的男人瞅了幾眼,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他對這個男人生出了無限好感!


    他把男人翻了過來,一看,是個熟人,還是借了黑長直十塊錢的那個小和尚。


    顧飛音也過來看了幾眼,第一眼就看見對方額頭上那個又青又紫腫得高高的還在流血的大包,好在還有氣,沒死,這會兒被踩了一腳,總算恢複了些知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蹲在他麵前,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看著他的長發女施主。


    還很眼熟,就是那個施善果還要他打欠條的那個,是個好人了。


    “施主,多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顧飛音有些疑惑伸長了脖子往他臉上看,除了對方腦門兒的包看到了一臉的泥巴:“你是?”


    “……貧僧真渡,當日在河邊橋上向你借了十塊錢。“


    “咦,是你啊,你現在能還錢了嗎?”


    “……”那還真不能。


    他昨天出院後就到了白玉寺,在白玉寺修整了一下,不僅把破掉的僧袍縫縫補補了一番,還另外換了雙棉鞋,他之前的棉鞋破了個洞,穿起來漏風,凍腳得很,可惜他又沒錢換,隻能暫且忍耐,好在白玉寺裏有他師父的僧友,對他很是關照。


    今天他本是想到山下鎮子裏走走,卻不想一腳踩空摔了個大馬趴,以前他也經常摔,但沒摔得這樣厲害,最多就是摔傷爬起來就是了,這次沒想到這麽凶殘,摔得他頭暈目眩竟是直接暈了過去,沒給他凍死,好在現在是醒過來了。


    他摸了下腦門兒上的包,別說鼓得還挺大,碰一下就疼,這會兒他看起來沒準像是個獨角獸了。


    姓莊的盯著這個叫真渡的和尚看了幾眼,疑惑的說:“那天晚上掉下水道的那個是不是也是你?我就說我看那個黑漆漆的人影有點兒麵熟,沒想到真是的你。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這麽倒黴的,是不是肚子老天爺了啊,嘖嘖嘖。”


    真渡:“……”


    真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姓莊的翻了個白眼,顧飛音又瞅了眼真渡:“原來你能看見鬼?”


    姓莊的這個時候也才反應過來,剛才他的話好像被真渡聽見了?媽的這和尚不稱職,看他一隻鬼這個凶殘的黑長直奴役居然也不說句話?


    真渡道:“貧僧天生陰陽眼,從小就看見各種千奇百怪事。”


    顧飛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看來這小和尚還有點兒道行。


    姓莊的氣呼呼:“你竟然能看見,肯定也看見我被這黑長直奴役了,我這一身亂七八糟都是拜他所賜,你怎麽還當沒看見?”


    真渡說:“我看你罪孽纏身,女施主抓你,定是沒錯。”


    姓莊的:“……??”說好的出家人慈悲為懷呢?說好的天下眾生皆平等呢?


    顧飛音趕緊給了姓莊的兩拳頭,當著她的麵兒唆使和尚來抓她,何等奸詐可惡。


    姓莊的偷偷修煉的魂力又快被給揍散了……氣得他咬牙痛哭,咬著嘴唇嗚嗚嗚嗚的把這倆黑心肝的又罵了一道,那和尚更不是個好東西!


    真渡從地上爬了前來,還沒忍住晃了兩晃,踉踉蹌蹌扶住一棵樹才勉強站直了,看得人都為他捏了把汗,顧飛音想了想,把她手裏的木棍遞給了小和尚,“你拿著用,去看醫生,給你腦門包紮一下,可別摔傻了。”


    真渡接過木棍,感激道:“多謝施主好意。”


    顧飛音擺擺手說不客氣,摔傻了就不知道還錢了。


    ……


    倆人一鬼還同了一段路,真渡的腳還沒好,腦門又添新傷,一路歪歪扭扭的去到外麵大路上,找了家藥店給讓醫生給隨便弄了一下,他也是怕,如果不擦藥的話,按照他這倒黴程度,這點小傷很可能會化膿淤血開刀,最後連累到他的腦神經,沒準兒真就成傻子了!


    他不敢冒險,敷了個藥才算安了心,好在和師父聯係上了,麻煩白玉寺的主持給了他錢,把醫院的費用給交了,不然現在還沒錢看傷。


    等包紮好腦門,他這才拄著木棍去了餘家。聽白玉寺的師叔說餘大爺很可能是枉死的,而枉死之人最有可能化作厲鬼向人報複,淨行和淨空倆位師兄弟已經去了,他也準備去看看,他這一路行來,一沒忘了要渡劫自救,二也沒忘了師父的囑托,要拯救眾生。


    餘大爺一家如今是熱鬧得很,餘家三兄弟一直記掛著淨行說過的那位恩人,可惜他們都不知道對方是誰,別說名字了,就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高是矮都是一問三不知,知道是有緣人會自己找上門來。


    餘老二媳婦說:“會不會是假的啊?”


    “你可閉嘴,淨行師父怎麽會亂說?再說我看淨行師父的模樣,一定是見著我們爸了。”


    “我們爸枉死是不爭的事實,昨晚又鬧了那麽多事情,能是假的嗎?”


    “我就是可憐我們爸,這麽大一把年紀了還不能入土為安,要被拉去屍檢……你們不心痛嗎?”


    “與其心痛,我更希望我爸能死得瞑目,那些害了我爸的人誰也別想好過了!”


    這倒也是,什麽都沒有真相重要,他們絕對不能讓該死之人繼續逍遙法外!


    正說著話,就見大門外突然進來了一個長發女人,她幽幽的站在門口,一張臉色青白陰冷,伸長了脖子,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咕嚕嚕的亂轉著,看起來嗜血又陰冷,駭人極了。


    餘家幾兄弟愣了一下,道這人是不是走錯地兒了?隨後就見陰惻惻的長發女人對著一個空蕩蕩的地方笑了一下,從屋外走了進來。


    眾人:“…………??”


    他們眼看著長發女人一路幽幽的從屋外走到屋內,走過院子,直接進到堂屋,站到了祭台前,隻見祭台上的一隻雞腿——餘大爺身前最愛雞腿,所以祭祀的時候,也沒忘了給他鹵了一堆大雞腿——飛了起來,直接飛到了長發女人麵前,長發女人手一伸,就直接送到了她手裏。


    然後他們眼睜睜看著長發女人咧開了血盆大口,啊嗚一口,扯了一塊雞腿肉!嚼巴嚼巴,明明是正常的畫麵,可此刻看來就覺得陰森又血腥。


    餘家幾兄弟這會兒是瑟瑟發抖的抱成一團,道:“這長發女人會不會就是淨行小師父說的那位貴客啊?”


    “不、不知道,我剛才好想看見雞腿在飛,你們看見了嗎?”


    “……好像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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