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林知意麵前多了一張紙巾。


    她剛想拒絕,手背上墜下一片濕潤。


    “謝謝。”她壓著聲音開口


    “他沒事,我們先出去。”李歡寬慰道。


    林知意嗯了一聲,轉身一邊胡亂擦拭臉頰,一邊快步離開了臥室。


    和李歡一起出來的還有陳瑾。


    陳瑾臉色不太好,但他的職業素養還在。


    他走到林知意麵前,歉意道:“林小姐,抱歉,我不該意氣用事。”


    林知意搖搖頭,反問道:“我身邊一直有這樣的人?”


    “嗯。”陳瑾解釋道,“入局容易,出局難。這世上隻有死人才沒有威脅。”


    聽聞,林知意臉色慘白。


    她以為自己隻要遠離宮沉,一切都會歸於平靜。


    原來她的命這麽值錢,光是想想就覺得可笑。


    一邊輕賤她,一邊花大價錢找人除掉她。


    偌大的客廳陷入一片沉寂。


    李歡推了推陳瑾,緩和氣氛道:“好了,別嚇她了,今天一事,也能安穩一段時間了。”


    陳瑾頷首,看了看手表道:“我要出去一趟,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林知意奇怪地看著陳瑾,宮沉還躺在床上,照道理陳瑾絕不可能離開。


    “陳助理,你要去哪兒?”


    “送點東西。”


    陳瑾沒說明,徑直離開了房子。


    林知意皺眉,身體被李歡壓著坐了下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泡點茶。”


    “嗯。”


    林知意揉了揉一片混沌的腦袋。


    李歡似乎看出了她的煩躁,一邊找茶,一邊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也別想太多了,三爺不是說你想去進修?到時候,山高皇帝遠,他們也管不著你了。”


    林知意沒接話。


    不知道為什麽,提到進修,她心口就發悶,可又說不出原因。


    這時,李歡咦了一聲。


    “這裏怎麽還有封罐的茶葉?平時也沒見他喝過這個品種呀。”


    林知意起身走了過去,看到李歡手裏的茶葉罐的時候,想到了自己櫃子裏收集的一堆茶葉罐。


    一模一樣,連封口都一樣。


    李歡湊近看了看封口的位置:“茶莊今年送來的,還是不外售的版本,他不是喜歡把茶葉拆了放陶瓷罐裏保存嗎?”


    林知意怔愣,掃了一眼櫃子,架子上各種古韻陶瓷罐,唯獨這盒沒有拆封。


    有些事情在她腦中漸漸清晰。


    她抿了抿唇,故意忽略道:“喝白開水就行了,他的茶葉看著挺金貴的。”


    “沒事,他不會計較這些,我隨便泡點。”


    李歡選了宮沉常喝的。


    泡完茶,兩人坐了下來。


    林知意喝了兩口茶,心也靜了下來。


    “好點了?”李歡詢問道。


    林知意握緊茶杯,淡聲道:“你想說什麽?”


    李歡笑了笑:“我和你說什麽?咱們倆又沒什麽誤會,我是希望你給別人一個機會。”


    “誤會?我所遭受的隻是誤會嗎?”林知意冷笑道。


    “林知意,兩全沒有那麽容易,況且你得先有命才能兩全。”


    李歡的意思,林知意都懂。


    可她前生今世的委屈,又該如何訴說?


    話到嘴邊,最後化作嘴角一抹苦澀淡笑。


    “李歡,即便忍下去,我也會沒命。”


    “可是……”


    林知意打斷道:“說來說去,要是那個晚上一切都沒有發生就好了。”


    說完,她放下茶杯,起身拎包。


    “太晚了,我留在這裏不太好,先回去了。”


    不給李歡開口的機會,林知意徑直走到玄關換鞋。


    沒想到李歡追了出來。


    “林知意,那個晚上如果不是他心甘情願,你真的覺得你能碰到他?要是這樣,宋宛秋有整整三年的機會,她卻一次都沒成功。”


    林知意換鞋的動作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低頭穿鞋。


    “都過去了。”


    “林知意!”李歡抬高聲音,“那就看在今晚他救你的份上,等他醒了再走。”


    “我……”


    林知意剛想拒絕,李歡拿出了藥盒。


    “他手上還有傷,我忘記幫他處理了,幫個忙。”


    林知意猶豫幾秒,還是伸手接過了藥盒:“好吧。”


    ……


    林知意走進臥室,房中隻開了床頭燈。


    光暈淡淡灑下,讓男人的睡臉染上了一抹淡金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靜。


    她在門口磨蹭了半天,確定宮沉還在熟睡才走到床邊坐下。


    他的手無力的垂在雪白的被子上,指骨上滲著血絲,十分醒目。


    林知意打開藥箱,拿出棉簽和消毒水。


    擔心消毒水會痛,她一邊吹,一邊給宮沉擦藥。


    其實她是怕他醒,她不知道怎麽麵對這個男人。


    是該說謝謝,還是該說恨他。


    兩全真的挺難的。


    他讓她受盡了委屈,卻又讓她在明爭暗鬥中活了下來。


    可偏偏,結局依舊不會改變。


    林知意處理好宮沉的傷口,剛想起身,手被他握住。


    她動了動手腕,他卻越握越緊,甚至讓她的手隱隱作疼。


    她立即抬起另一隻手,正要揮下,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喚了一聲。


    “知意。”


    林知意以為他醒了,氣憤道:“你鬆開。”


    “知意,對不起。”他雙眸緊閉,嗓音帶著幾分虛弱。


    “……”


    林知意手頓住,眼眶控製不住的躥紅。


    她比之前還要憤怒,手用力砸向宮沉。


    可最後還是在距離他幾厘米的地方停下,攥緊的拳頭還是用力放下。


    有什麽用?


    現在道歉有什麽用!


    林知意微微仰頭,努力調整著呼吸,試圖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壓進心底。


    等一切歸於平靜後,她不再糾結,托著腦袋等宮沉鬆開手。


    不知不覺中,她趴在床邊睡著了。


    夜很深很深時,宮沉在一身虛汗中睜開眼,他側首看著床邊的女人。


    長發鋪在背上,白皙的臉上恬靜精致,鴉羽般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陰影,櫻唇透出粉色暈色。


    對宮沉而言仿佛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他緩緩靠近林知意的唇,她卻猛地皺了皺眉。


    他停下動作,雙眸透著冰冷,不禁自嘲一笑。


    夢裏都這麽討厭他嗎?


    可是林知意……放開你,真的沒那麽容易。


    宮沉抬起兩人交握的手放在唇下很輕很輕的碰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將林知意臉頰上的發絲挽在耳後。


    “睡吧。醒了,又該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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