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雨好大。


    現實中,宮沉也汗如雨下,最後猛地從床上坐起。


    心髒劇烈的疼痛,猶如藤蔓蔓延全身,骨頭仿佛被碾碎一般,疼得他呼吸急促,每個細胞都在痛苦哀嚎。


    他閉上雙眸,拳頭攥緊,青筋凸起,極力克製著情緒。


    再次睜眼時,窗外已經飄起了大雪。


    宮沉起身,從窗台煙盒中抽了一支煙點燃,隔著白霧看著白雪層層覆蓋。


    剛抽了兩口,陳瑾聽到聲音跑了進來。


    “三爺,你醒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宮沉唇間溢出白霧,聲音清冷道:“她怎麽樣了?”


    陳瑾心知肚明那個她是誰,回答道:“除了擦傷,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礙了,現在也轉進普通病房了。”


    “那就好。”宮沉垂下眸,頓了幾秒,才聲音沙啞開口,“陳瑾,醫生不用來了。”


    陳瑾詫異抬眸,又點點頭:“是。”


    ……


    病房中。


    林知意坐在窗邊托腮欣賞飄雪。


    李歡敲門走了進來。


    “好點了嗎?”


    “沒事了,李醫生。”林知意笑了笑。


    李歡看著手裏的病曆本,淡笑道:“我還沒自我介紹,你就知道我姓李?”


    林知意托腮的手指蜷了蜷,臉上笑意不變。


    “我聽我媽說的。”


    李歡站在床尾,抬眸盯著林知意。


    “既然如此,那你聽我說幾句。”


    “嗯。”


    林知意轉首繼續欣賞窗外景色,好似根本不在意李歡要說什麽。


    李歡定了定神,緩緩道:“你沒失憶對嗎?”


    “你特意選在那天自殺,除了想要宮老爺子當眾和你撇清關係之外,還因為你必須用宮家的車。”


    “宮家的車都經過安全改裝,比一般的車子更加牢固,能最大限度保證你的安全。”


    聽聞,林知意伸出手指在窗戶上畫著什麽,不應也不答。


    李歡繼續道:“你也沒有自虐傾向,你以前就看過心理醫生,所以怎麽裝得像,你比誰都清楚。”


    “上次在醫院,我追問你手臂上的撓痕時,你應該就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


    “所以每次我們見麵,你都會裝出自虐的症狀。為的就是讓我動惻隱之心。”


    “林知意,你可真厲害,又又又騙我!逮著我這隻羊使勁薅是不是?”


    林知意手一頓,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李醫生,雖然你說話很有趣,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李歡抿唇,臉色肅然:“林知意,這樣挺好的。”


    林知意轉首平靜道:“謝謝。我想再睡會兒,不送你了。”


    說完,她起身走向病床。


    李歡嗯了一聲。


    準備離開時,他剛好看到了林知意用手指塗塗畫畫的窗戶。


    上麵畫了很多顆星星。


    ……


    林知意吃了護士送來的藥,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覺。


    醒來時,床邊坐著一個男人。


    她嚇了一跳,連忙起身:“你是誰?”


    對方長著雙鳳眼,笑起來淡淡的。


    聽到她的聲音,男人笑道:“我說我是誰就是誰嗎?那如果我說是你男朋友呢?”


    林知意臉頰頓時緋紅。


    “胡說八道!我才沒有男朋友。”


    “嗯,我知道了。”他盯著林知意認真道,“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林知意臉更紅了,瞪了他一眼道:“你……你到底是誰?”


    “桑厲,我們之前見過,相親的時候。”


    “我和你相親?”林知意詫異道。


    “雖然有點小誤會,但你這麽理解也沒錯。”桑厲輕笑,轉移話題道,“你媽去醫生辦公室了,她給你帶了海鮮粥,讓你醒了趕緊吃。”


    “好。”


    林知意看向床頭的保溫壺,伸手去拿時,手臂牽扯到了腰間的傷口。


    嘶。


    她痛苦地縮了縮身體。


    桑厲扶著她:“別動了,我來吧。”


    “謝謝。”


    林知意靠著枕頭,抬眸盯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桑厲將粥倒進了碗裏,用勺子輕輕搗了幾下,從上麵不燙的地方刮了一勺遞到了林知意唇邊。


    林知意有點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就行了。”


    桑厲看了看她包紮的手臂:“你是病人,不用逞強。”


    “嗯。”


    林知意欣然接受,張嘴吃了起來。


    看向他時,目光輕瞥一眼病房門。


    片刻後,她還是伸手接過了勺子。


    “謝謝。”


    “謝什麽?”桑厲不動聲色道。


    “全部。”林知意沒有明說。


    “那……改天請我吃頓飯?”


    “嗯。”


    林知意低頭繼續喝粥。


    ……


    宮沉回病房時,剛好遇到了出門找他的桑苒。


    “三爺,你著涼生病了怎麽也不告訴我?還是我問了陳助理才知道的。”


    宮沉是槍傷,不能聲張。


    所以李歡就給他安排了一個發燒感冒。


    宮沉望了望著急找他而走路有些不穩的桑苒,神色平靜又複雜。


    “不想你擔心,就沒說。”


    桑苒撲進他懷中,緊緊抱著他,哽咽道:“你這樣我會更擔心的,以後不要這樣好嗎?”


    她仰頭期盼地盯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宮沉喉頭滾動,像是克製地將什麽壓了下去。


    “嗯。”


    “我給你做了吃的,快進去嚐嚐。”


    桑苒破涕為笑,挽住他進了病房。


    桌上除了放著她精心準備的食物之外,還有一個紅色盒子。


    宮沉認出了盒子上薛曼工作室的logo。


    桑苒察覺他的目光後,順勢打開盒子遞到了他麵前。


    “知意給我們設計的婚戒,是不是很漂亮?”


    婚戒借鑒了中式婚禮上新郎新娘牽在手中的紅絲綢。


    男款雖然是素圈,但造型自然卷曲,利用光麵和拉絲工藝塑造紅綢飄逸飛舞時光影麵。


    女款線條更加柔軟,絲帶用碎鑽點綴輕輕包裹主鑽。


    兩款戒指並排放在一起時,戒指弧度會自然連接在一起。


    預示永結同心。


    桑苒一手拿起男戒,一手托起宮沉的手,想幫他戴上。


    戒指快要接觸他的手指時,他蜷起手指,抽回了自己的手。


    桑苒愣在原地,眼神受傷,久久無法回神。


    “三爺,我們……還結婚嗎?”


    她聲音略帶哽咽,拿著戒指的手緩緩垂落。


    突然,宮沉直接拿過了戒指套在了手指上。


    “我自己來。”


    聽聞,桑苒眼中恢複希望,害羞地點點頭。


    她知道這是宮沉給她的回答。


    他一定會和她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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