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過壽的“魏夫人”是魏泰宏的第四位夫人,媒體一直吹捧為魏老的“此生摯愛”,旁人看著卻心知肚明——因為魏老生性風流,哪一位夫人都是真愛,這一位顯得尤其“摯愛”,不過是因為她年紀更輕,靠壽命戰勝了前人。


    但是無論八卦流言怎麽傳,魏夫人到底人逢喜事,這一番壽宴又是彰顯魏家人脈與財力的大日子,她本身就是操辦宴會的高手,此番無論為了麵子裏子,她都會讓場麵看起來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


    嚴修筠帶來的禮物是傅修遠早就準備好的,他獻上了賀禮,又以晚輩的身份拜見了魏老和魏夫人,將傅修遠維護交往的意圖表達到位了,這才退了出來。


    魏夫人的宴會是在她自己投資的七星級酒店包場操辦的,樓上是宴會廳,樓下就是賭場,以往需要驗證身份才有資格進入的賭場貴賓室,今天也是為老板娘添壽,對全部客人無條件開放。反正能參加魏夫人壽宴的客人非富即貴,來到的又是賭城香山,誰都不介意賭點兒小錢當做消遣。


    嚴修筠祝了壽便無事可做,此時告辭又未免匆忙,於是他便跟著三三兩兩的人一起進了賭場。


    賭場的貴賓廳在外界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言,各種天花亂墜紙醉金迷,更有人傳說某某一晚在這裏輸上幾十個億。


    這些傳言有真有假,不過今日就嚴修筠所見,雖然各個包廂裏的賭客玩兒的都不小,但理智尚存的是大多數——也有可能今天是魏太生日,多數人專為祝壽而來,娛樂方麵反倒收斂。


    嚴修筠旁觀了幾局,便有些意興闌珊,正準備回到樓上去待會兒便告辭,兩個女孩聊天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兩個女孩兒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打扮地花枝招展,但是有點兒用力過猛之感,不過因為年紀輕,濃妝下也能看出有幾分鮮妍的姿色,隻是透出的氣質顯得俗豔而市儈了。其中一個嚴修筠怎麽看怎麽眼熟,似乎還是個小明星。


    許是參加這樣奢華而熱鬧的宴席,給了這兩個女孩兒身價倍增的錯覺,嚴修筠原本低著頭,不聲不響地在等電梯,這兩個女孩兒則無視他,直接越到了他前麵去。


    “真是服了,聽了句什麽她就變了臉色急匆匆走了,跟她打招呼她都不甩,我就看不上這貨色,要知道她來,三公子求我我都不過來。”小明星聲情並茂地翻了個白眼兒,“在圈子裏我就沒見過比她更不要臉的人了,傍了這個傍那個,年輕時長得醜,爬人家床都爬爛了也捧不紅,就另辟蹊徑買通稿吹身材,結果倒好,自毀身材給人家生了個兒子,就覺得自己成了貴婦闊太太了,偶爾去拍個破戲,踩了這個踩那個,片場的人都被她得罪光了。”


    “可不是,最可笑的是,她兒子今年都十六了,人家也沒讓她正式進門,圈內都覺得她是個笑話,偏偏人家自己覺得是真愛。”另一個女孩搭腔道,“不過聽說,那男的也沒老婆,但就是一直不讓她轉正,也不知道為什麽。”


    小明星擺擺手,壓低了聲音:“你知道她那兒子是誰的嗎?”


    “大陸神秘富豪?”搭腔的女孩兒笑道,“誰知道是哪路土大款,前幾年那個誰,以為嫁了個土豪,實際是個假土豪,把她拍戲賺的錢卷走不說,離婚還送了她倆億的債。”


    “不不不,她這個還真不是,你當她傻嗎,對方什麽好處都不給她,她就白給人家生兒子?”小明星輕蔑道,“我聽三公子說過,那‘神秘富豪’確有其人,她兒子跟的就是人家姓‘錢’,但是這個人發家不太幹淨,以前還是個不入流的小混混,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是個大陸什麽上市公司的老總,人不怎麽樣,家底倒是真正厚的很。”


    “她怎麽能認識這路人?”


    “這牛皮她吹過無數次了……你知道藥業大王傅耀康嗎?”小明星道,“她自己說,她和她先生是傅耀康的夫人介紹認識的……要我說,傅老先生的夫人能知道她是什麽東西?”


    女孩兒聞言,和小明星相視一笑:“說起來,我剛才沒看見她,倒是看見了她那敗家兒子……最裏麵那間貴賓廳,隨便玩玩也是起手這個數……”


    女孩說著,掌心比了一正一反,示意千萬起步。


    “一把。”女孩兒道,“這敗家兒子可進去兩個多小時了……而且我看方才魏太身邊的明叔帶了人匆匆下來進了那間包廂,那陣仗,我覺得要出事兒,我覺得不對才退出來叫你一起走的。你說她剛才急急忙忙走,是不是已經……嗯?”


    小明星輕蔑地“哼”笑了一聲:“擔心什麽,人家親爹有錢,親媽會傍,就算那小崽子敢在這地方耍賴,魏太是好惹的嗎?得了,眼不見心不煩,我上去找三公子了,順便給你介紹齊少。”


    電梯恰好下來,兩個女孩兒萬事不掛心,有說有笑的上了電梯。


    嚴修筠卻轉過身來,把目光投向了最裏麵那間貴賓包廂,隨後微微一笑,邁步走了過去。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兩個女孩兒說的“神秘富豪”,竟然是錢曉河。


    魏家的賭場是香山第一,極其注重私密性,每間包廂裏的隔音不是一般的好。


    嚴修筠徑直走到最後一間貴賓廳前,門前一左一右立著兩個賭場保鏢,而門內的聲音一點兒都傳不出來。


    但是嚴修筠剛在門前站定,就被人攔住了:“先生,裏麵有重要事情在處理,請您移步。”


    嚴修筠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伸手就要推門。


    那保鏢緊了一步要攔,還沒出聲,卻見嚴修筠一道鋒利異常的眼神射了過來。


    隻這一秒間,他身上那原本謙謙風度的氣質整個變了,目光如寒芒,讓人不寒而栗:“連我都敢攔,活膩了嗎!”


    那保鏢手一抖,愣是沒說出話來。


    另一個保鏢見勢不對,向對講機裏低低說了兩聲。


    很快,貴賓室的門左右而開,嚴修筠抬步就入。


    原本想把他擋在門外的中年人沒料到他會硬闖,一愣之下使眼色吩咐左右關緊了大門,隨後以身擋了嚴修筠的去路,麵目上倒是恭恭敬敬地一低頭:“嚴少。”


    嚴修筠聽見這個稱呼就笑了,低頭看著麵前的中年人。


    他方才去拜見魏老魏太,就是這個中年人引路,他知道此人是魏太的得力親信,人稱“明叔”。


    嚴修筠一笑,再一回頭,就看清了屋內的狀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被保鏢堵了嘴,雙手反剪按在了桌子上。


    一個看著很眼熟的女人哭得梨花帶雨,六神無主地攔著桌子上的少年。


    嚴修筠的到來讓這個場景定格成了一幅畫麵,發生過什麽一目了然,格外生動。


    而其他人則一臉陌生地看著眼前的嚴修筠,不知他是個什麽來頭。


    “魏夫人生日,動刀動槍,就很不必了吧。”嚴修筠笑著對明叔道,“這孩子還未成年,鬧出什麽,對魏叔的名聲也不太好,不如各退一步。”


    女人聞言像是看到了救星——她沒想到嚴修筠竟然是來給她解圍的,可是無論她怎麽辨別嚴修筠的麵目,都無法從中看出一絲一毫的熟悉。


    “這位先生……您是我先生的朋友嗎?”她隻能從嚴修筠的氣質辨別,卻不確認道,“我……我給我先生打個電話。”


    而桌子上被壓著的那個少年這時瘋了一樣掙開了保鏢:“媽、媽!不能給我爸打電話,他會打死我的!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女人被他嚎得六神無主,撥電話的手也停了。


    嚴修筠不管那邊的雞飛狗跳,轉向明叔道:“什麽事?”


    “錢公子在牌桌上輸多了些。”明叔覷著嚴修筠的臉色,“十五個億……”


    嚴修筠卻笑了:“不算多。”


    在場所有人一愣。


    明叔拿不準他的意思:“嚴少?”


    “怎麽?為這點錢,明叔要給魏太生日添不愉快嗎?沒有必要吧。”嚴修筠就近揀了把椅子,往裏麵一坐,“不是什麽大數目,我做個中間人,賬平了,這件事過去就算了……”


    女人聞言一頓,隨即反應過來,忙不迭過來道謝,卻被嚴修筠一把攔住了。


    “這位女士,道謝就不必了。”嚴修筠笑道,“我給你解決這件事,不是白掏錢的,隻不過是墊一墊。”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我一定會還的。”


    “我相信您會還,但是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有點兒抵押比較好。”他道,“您說呢?”


    “我……我把我在香山的房產抵押給你。”


    嚴修筠搖頭:“您這樣就很沒誠意了,香山的豪宅,價值巔峰三個億,就算您有同樣的五套房產,最近房市低迷,有價無市……您這樣的做法讓我不怎麽舒服。”


    女人整個人頓住了,眼淚汪汪梨花帶雨:“我……我暫時隻有這麽多……”


    嚴修筠看也不看,幹脆地站起身:“我是好心,但女士你這樣缺乏誠意,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他說罷轉身就走。


    而桌上的少年迫不及待地開口了:“我有……叔你別走!我有!我有東西能抵押!我爸公司有我的股份,他們說市價能值二十多億,我抵給你!我會還錢的!我一定會還錢的!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嚴修筠的臉上露出很淺淡的一點兒笑容。


    明叔至此看出點兒眉目。


    但是他們這樣的人,話不多說。


    賭場裏常見這樣的事,一手交錢一手簽抵押協議,流程已經是輕車熟路。


    一個多小時以後,一份股權質押協議發到了江晚晴手上,“幸不辱命”四個字,則讓她恰到好處的露出了笑容。


    “確實沒想到吳哲茂先生技高一籌。”江晚晴笑笑,把剛才原本認栽的話換了個語氣,站起身來,手機往吳哲茂眼前一放,“‘天翼’16%的股權質押協議,我們本想到期就讓對方贖回的,現在看來不行了。”


    吳哲茂隻看了一眼,臉色就是一變。


    江晚晴卻舒了一口氣,不徐不緩地道:“有這16%,加上我們原本手中收購的35%,我們會對天翼構成絕對控股……吳先生,承讓。”


    第60章 29.


    以釜底抽薪對釜底抽薪,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錢曉河對外, 一直以單身貴族的身份示人,誰也想不到, 他在香山金屋藏嬌, 和一個在娛樂圈裏有點名氣的女星一直保持關係,並且還有一個已經十六歲的兒子。


    這一類非常規婚姻下的親屬關係, 用正規手段是根本查不出來的。


    錢曉河這個人謹慎又謹慎, 甚至於根本沒讓這個和自己一直保持關係的女人代持“天翼”股份,而是直接給了自己的兒子。


    畢竟在他暴發戶大男子主義的觀念裏,女人可以不重視,但是兒子永遠是自己的。


    由於錢曉河的兒子尚未成年, 且如今的外界對未成年人個人信息的保護十分嚴格, 無論是香山媒體還是內地媒體, 都不會輕易去深扒一個未成年人的底細,這個“神秘股東”原本可以借著未成年身份, 再多“神秘”幾年。


    這樣的話,錢曉河作為兒子的直接監護人, “天翼”這16%的股權基本上是萬無一失的。


    錢曉河對這部分股權一定相當看重,不然,他不會在幫吳哲茂的過程中, 轉讓的都是自己手裏的35%, 而根本不敢暴露兒子手裏的16%。


    隻不過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沒繼承自己的謹小慎微,好賭任性就算了, 還專門在關鍵時刻坑爹。


    作為被“坑爹”連累的吳哲茂,看著江晚晴的手機,臉色也不免難看起來。


    江晚晴沒著急`●)拿回手機,任吳哲茂臉色鐵青的把手機遞給了身邊的另一個人。


    這個人拿過來看了幾眼,深吸了一口氣。


    江晚晴看著他的麵部表情,自己反倒放鬆下來——她本來還擔心嚴修筠的股權質押合同有什麽她一眼不能發現的法律破綻,生怕給對方可趁之機。可是看到吳哲茂親信的臉色,她確信,這份合同一定非常完善,完善到對方束手無措。


    她已經在心裏默默給她家嚴教授加雞腿了。


    吳哲茂身邊的人反複將合同掃了兩遍,這才勉強笑了一笑,開口道:“我注意到這份合同中的一個細節——證件顯示,抵押方的實際年齡隻有十六歲,按照我國法律,他還未成年,不具有完全的行為能力……”


    他的意思是想說,錢曉河的兒子未成年,如果能有證據證明他簽這份合同是“一時興起”,從法律保護未成年人權益的角度,完全可以推翻這份明顯對他不利的合同。


    但是嚴修筠早就料到了這點,連說辭都幫江晚晴想好了。


    江晚晴微微一笑:“你沒注意到抵押者提供的證件嗎——對,就是護照,護照上顯示,他的國籍並非中國,而按照他國籍所在國的規定,成年年齡是十六歲。也就是說,按照國籍而言,他已經成年了,他具有完全的行為能力……不好意思,合同確實有效,請您不用再找這種似是而非的理由了。”


    吳哲茂帶來的人當然看到了抵押者的國籍,他不過是想在這件事情上誆江晚晴一下兒,好獲得一點談判的資本,並且給自己的老板挽個尊,但是他沒想到江晚晴這麽不好對付。


    被江晚晴這麽一噎,這位隻能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幅度很小地對臉色鐵青的吳哲茂搖了搖頭,又附耳在吳哲茂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吳哲茂的臉色絲毫沒有緩和的跡象,可見他說的話並沒有什麽卵用。


    但是他堂堂平城首富被江晚晴架到如此地步,並非是肯輕易認輸的。


    他又掃了江晚晴的手機一眼,這才順著桌子,把手機推回了江晚晴麵前,被江晚晴一把按住。


    吳哲茂冷笑著點了點頭:“江顧問好手段,像您這樣不計小節的年輕人,確實是做大事的。”


    他這話明裏是稱讚,暗中是貶損,和公開大罵江晚晴不擇手段沒什麽區別。


    江晚晴懶得計較失敗者的氣急敗壞,點頭一笑:“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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