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趕到臨時醫療點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天氣冷又斷水斷電,所有傷者都擠在小學教室裏。


    有很多村民都自願將自家多餘的被子和帳篷貢獻出來給傷者,還在空曠的地方生起火熬湯。


    沈歲禾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宋南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宋南洲,你到底在哪裏?】


    “歲禾,今天那個懷孕八個月的患者已經出現出血的症狀,需要你過去再看看。”


    宋一急匆匆跑過來說道。


    沈歲禾沒有猶豫,跟著他跑進一個帳篷。


    小學教室擠不下那麽多傷者,所以有一部分隻能被安排在帳篷裏。


    關河大哥已經先一步趕到,旁邊站著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在哭,而孕婦此時已經奄奄一息。


    “讓我看看。”


    沈歲禾衝過去床邊就給孕婦做基礎檢查。


    關河大哥拉過孩子和宋一站在旁邊,不敢打擾沈歲禾。


    幾分鍾後,沈歲禾麵色凝重,攥緊拳頭歎息。


    “關河大哥,路還要多久能修好?”


    “不確定,這場大雨下得突然,不止我們這邊受災嚴重,我估計外麵的人也在想辦法聯係我們。”


    宋一見沈歲禾唇角止不住顫抖,忙走出去。


    看著孕婦的出血情況已經刻不容緩,沈歲禾心急如焚。


    “您幫我去問問有沒有安樂血和孕酮,或者酚磺乙胺也行,孕婦現在需要止血,還有她家屬呢?”


    關河大哥為難道:“這雲家妹子也是命苦,她男人外出務工,家裏就她和一個孩子。”


    他又將孩子扯到沈歲禾麵前介紹。


    “這孩子叫樂樂,九歲了,本來這次坐車是要去縣裏的婦幼院,沒想到意外就這麽來了,唉,真是可憐。”


    看到樂樂眼睛紅腫,嘴唇發紫,渾身顫抖,沈歲禾拉過他坐到另一張床邊,又拿起被子給他包住。


    “關河大哥,您先去弄我剛剛說的藥,在弄點糖水或者葡萄糖也行,孕婦需要體力,不然撐不了多久。”


    關河聽罷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蹲下長長歎了一口氣。


    “根本沒有這些藥,我們這地方小,偏僻,藥店最常備的藥很少有孕婦能用的,一般生孩子都是去縣裏,唉......”


    沈歲禾也頭大了。


    斷水斷電,沒有藥物,路還被衝毀了,難道就隻能等死了嗎?


    宋一匆忙走進來,看到帳篷內沉默的幾人,心裏也不是滋味。


    “給,暖暖手。”


    沈歲禾手裏被塞了一個用塑料袋裝熱水製作成的簡易“暖手袋”。


    原來剛剛他出去是弄這個去了。


    “謝謝。”


    沈歲禾轉身將暖水袋塞進床尾的被子裏,希望能讓孕婦的腳暖起來,保證她體溫。


    宋一本來還想阻止,可想到孕婦已經虛弱成這樣,天氣又這麽冷,確實更需要這個暖水袋。


    “阿姨,我媽媽會死嗎?”


    床上的小不點淚眼汪汪地看著沈歲禾,臉上滿是難過。


    沈歲禾不敢保證,也說不出保證的話,這在醫院是大忌。


    可看到樂樂那雙漆黑的瞳孔,她又狠不下心。


    “你媽媽很愛你,她放心不下你,一定能挺過來,別害怕。”


    樂樂的大眼睛閃了閃,期待道:“真的嗎?”


    宋一也不忍心,走過去替樂樂掖緊被子,安慰道:“當然是真的,我們都在想辦法救你的媽媽,別擔心。”


    沈歲禾忽然問道:“你認識草藥嗎?”


    宋一愣怔片刻,點點頭。


    “我爺爺小時候帶我上山采過草藥,你...你是想要我去找能止血的草藥?”


    沈歲禾點頭。


    這個時候除了草藥,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關河大哥卻很擔心地問道:“現在黑燈瞎火的,還下著雨,別說找草藥了,找路都困難。”


    宋一指了指桌上的電筒和雨衣,堅持道:“我穿上這些就行,隻是不知道哪片山有草藥?”


    他掏出手機點開相冊,裏麵有好多張草藥的照片。


    “您知道哪裏有這些草藥嗎?”


    關河大哥在上麵滑動了幾張,看到一張熟悉的草藥,緊蹙的眉頭舒展開。


    “這個我見過,在北麵的山上就有,平時見了以為是野草,沒想到居然是草藥。”


    宋一拿回手機看了下,是續斷,具有止血安胎的功效。


    “那我就去北邊的山上找一找,等我回來。”


    沈歲禾不放心,也站了起來。


    “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人進山不安全。”


    關河大哥哪裏放心讓他們兩個外地人上山,太危險了。


    “你們誰也不用去,我去就行,這藥好歹我也見過,這裏還需要你們。”


    宋一還想說什麽,帳篷外就衝進來一個男人。


    “關河大哥,那邊打起來了,我們勸不住,您趕緊去看看吧。”


    “都什麽時候了還添亂,鬧什麽鬧!”


    男人被吼也很冤,躊躇道:“都是為了一盒藥,現在最缺的就是藥,他們誰都想救自己的親人。”


    “我現在不能過去,雲妹子還等著草藥救命,我必須立刻上山。”


    男人看了眼床上虛弱的孕婦也歎了下氣。


    “我去找吧,您先去調解調解,要是發生暴亂,非得出人命不可。”


    沈歲禾當然知道暴亂的嚴重性。


    之前她在國外的貧困地區參加國際醫療救助時就發生過暴亂,那時候真死了不少人。


    “關河大哥,您去吧,藥的事兒不用操心。”


    男人認識沈歲禾,知道她一整天都在救人,是個令人敬佩的醫生。


    “沈醫生都這麽說了,咱們快走吧,再晚點就真出事兒了。”


    兩人走後,宋一穿好雨衣後又將電筒往頭上套住。


    “我去找藥,你在這裏守著。”


    沈歲禾不放心宋一獨自上山,連忙說道:“必須找兩個熟悉地形的人跟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宋一的神色嚴肅,答應道:“行,我出去找兩個人,你在這裏守著,我很快回來。”


    轟隆隆。


    外麵的大雨不停歇,沈歲禾抱著瑟瑟發抖的樂樂哄著他睡覺。


    就在沈歲禾打盹的時候,忽然聽到什麽聲音,整個人清醒過來。


    她剛下床,雙腳就踩到了水裏。


    糟了,發大水了!


    來不及思考,沈歲禾拿起手機查看時間,距離宋一出去找草藥才半個小時。


    按照這個水漫的速度,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變成汪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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