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飛雪道君含笑點頭:“梵海親自出手,大師兄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事。”梵門和萬獸山都有探子互相盯著,先前那麽大的動靜,自然是會引起警覺。飛雪道君拿出一張帕子,慢悠悠擦拭指尖上的血液,這不是他的血:“來的時候,清理了一下界壁旁守著的幾隻小螻蟻。”杜聖蘭直奔主題:“梵海尊者得到了天道碎片,可能會重新渡劫。”飛雪道君手上動作一頓,看了眼有些歪斜的塔樓,輕歎道:“難怪出手這麽沒顧忌。”他沉吟了一下:“倒也不用太著急,想要重新渡劫,就必須溝通天地意誌,其中少不得有很複雜的儀式。”注意到杜聖蘭閃爍的目光,飛雪道君沉聲道:“你想在他渡劫時動手腳?”杜聖蘭並未否認。飛雪道君提醒他:“上次你能偷雷成功實屬僥幸。”當時杜聖蘭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正好趕上了羅刹道君對梵海動手。“同樣的路數,我不會使第二遍,”清楚這一點,杜聖蘭緩緩道,“這次我會準備得更加充分。”有羅刹門接應,事情也會容易很多。飛雪道君看出他心意已決,想了想道:“有一點比較麻煩。”即便他們派出所有探子,也未必能獲得梵海精準的渡劫時間。沒說兩句後,他又回到了上界。飛雪道君返回上界的第三日,終於傳來一個消息,卻是和雪花獅子有關。小陰犬被上界一位仙人借去幾日,此人貪欲好色,據說還有一絲饕餮血脈,自稱在仙宴上嚐過大廚手藝後便念念不忘。按照飛雪道君的意思,可以從陰犬來判斷梵海渡劫的日子。他沒有將話說得太死,提及這個時間也可能有誤,一切隻能看天意。杜聖蘭沉思時,一旁的顧崖木說道:“溝通天地意誌的儀式,也許存在祭祀環節。”這個過程中,梵海尊者必定會用最好的祭品,最珍貴的燃香,自然也需要最優秀的食修。祭祀的食物不可能使用隔夜飯菜,所以從雪花獅子的掌勺時間,大致可以推算一下梵海尊者會定在哪天行動。不過具體有沒有祭祀,羅刹門無法肯定,他們能做的隻是將近期所有消息匯總在一起,從中篩查出略顯突兀的。行動的危險性自不必說。經曆過一次雷劫被偷,這次梵海尊者必定會十分小心。為此飛雪道君專門送來一樣至寶:粒子世界。此物乃是羅刹道君耗費心血打造的小世界,對方偷襲梵海尊者那日,便是藏身在這方小世界。……三月初五,驚蟄。一滴雨水從界壁無聲無息鑽入,被派來盯住界壁的梵門弟子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滴近乎透明的雨水。水滴裏是另一方小世界,除了顧崖木,牧童也在,杜聖蘭之所以帶他,純粹是要靠著牧童確定天道碎片所在,好找到梵海尊者選擇渡劫的地方。手鼓破裂後,牧童一度懷疑喪失了對天道碎片感應,直至塔樓遭創,證明隻要位置不是太遠,是能感應得到的。仙界的麵積不比九川大陸小,杜聖蘭望著飛雪道君提供的地圖,上麵圈起來了兩個位置,分別是天南山和雷池。後一個被重點標記,表示這是梵海尊者最有可能選擇溝通天地意誌的地方。一行人先去了雷池,半途牧童開口道:“有天道碎片的氣息。”杜聖蘭薄唇一抿:“那就好。”否則還得跑去天南山,兩地中間相隔很遠,未必能趕上。雷池顧名思義,整池水都是雷電所化,這是仙界的禁地之一。上界仙人對其畏懼程度,不亞於下界修士麵對魔淵,不過雷池可不像魔淵下方另有一方世界,這就是純粹的一池毀滅雷水,跳下去便會屍骨無存。有傳言說這是幽蘭大帝失蹤前最後來過的地方,也有說雷池是上古大能者衝破這個世界時,最後引來的天劫所化。真君以上的強者,每次到來,雷池都會發出一聲怒嚎。在這裏可以免受大能者偷襲,這也是羅刹門認為梵海尊者最有可能選擇此地的原因。浮在半空中的粒子世界,在雷霆下產生了輕微的扭曲。牧童忽然輕‘咦’了一聲:“好像不止一個天道碎片。”空氣中處處有遊走的電弧,當看到前方有一道霸道的背影立在那裏時,杜聖蘭讓粒子世界停了下來。牧童這回愈發肯定:“他體內有兩枚天道碎片,一個幾乎已經嵌入靈魂,另外一個才是手鼓裏的。”梵海尊者在上界的修行速度十分迅猛,如今看來並不僅僅是依靠天賦。遠遠地凝視那道背影,杜聖蘭皺眉:“既然已經有了一個碎片,他應該更早就做這件事。”牧童搖頭:“此人一直利用碎片修煉,久而久之,碎片和天道不會剩下多少感應。”梵海尊者背對他們而立,手掌輕輕一撫,儲物戒上一陣柔光閃過,光芒消散時,在他身前多出幾個銅製高台。杜聖蘭操控粒子世界往高飛了些,終於看清青銅台上擺放的東西,全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妖獸肉,異獸肉散發出著的異香,一部分甚至穿破空間,滲入進粒子世界。老黃牛都忍不住評價一句:“香。”這些妖獸都是十分罕見的品種,殘暴凶狠,犯下殺孽無數,用它們來祭天再適合不過。雪花獅子日常的手藝容易受到食材局限,但這次的妖獸肉質緊實,加之物種屬性接近,掌勺時陰犬身上的死氣完美和食物的腥融合,成就了一頓最完美的盛宴。梵海尊者周身仙氣爆發,氣流衝散震裂了他的發冠,瞬間長發散亂,遮住了那雙盛滿了太多**的眼睛。梵海尊者緩緩抬手,如玉的掌心上方漂浮著一個光團。天道碎片散發著難以名狀的柔光,光芒筆直向上,一點點延伸,大有通天之勢。“雷以動,風以散,雨以潤……”梵海尊者望著光團,口中輕念祭告天地之詞,每一個字像是符一樣,化成詭異的字符環繞在周圍。“天地開泰,望役使雷霆,重降雷劫。”最後一個字落下,天道碎片的光芒愈發恐怖,幾乎要貫穿天地,梵海尊者閉上眼,血水順著眼角流下。地麵劇烈震動,青銅台上的食物竟詭異地未被晃下去。酒壺倒了,酒水倒流,蒸發為水霧順光而上。堅硬的妖獸肉同時炸開成血霧,香味尤在,裹挾著梵海尊者的血淚,直衝上天。粒子世界裏,牧童喉頭一動,忍不住道:“這是從哪裏搞來的儀式?如此邪乎。”顧崖木並不在乎梵海尊者的手段,準備和杜聖蘭重新對一遍接下來的環節,卻見後者靠著血雷,仰頭好奇道:“他拿一桌降智飯菜去祭天,真的沒問題嗎?”作者有話要說:  梵海尊者:如果沒有天道碎片,我就不會渡劫,如果沒渡劫,我就不會被坑……注:‘雷以動,風以散,雨以潤’引用自《周易》《說卦》。本來準備一鼓作氣寫完**,寫到最後眼睛有點不舒服,明天繼續~明天更新完,就開始還33w5的營養液,然後之前有天太晚了,承諾你們的加更也安排上!隨機抽一百個紅包~第85章 天助我也(三合一)麵對如此深刻的提問, 牧童和老黃牛回答不上來,顧崖木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表情,強調重點:“不會死。”不會死,意味著他們要按部就班地開展計劃。弄死梵海的可能性不高, 但如果能重創奪得天道碎片, 便不虛此行。青銅台上, 滿滿的一桌盛宴全都化為烏有。無視奪目的光亮,梵海尊者直視蒼穹, 片刻後, 烏雲聚攏,但看不到任何閃電遊走的跡象。天空開始下雨, 局部範圍很稀疏的雨珠, 似乎就是先前那些潑灑的酒水所化。牧童看出了名堂:“他這一套儀式, 應該是跟體內那個早就得到的天道碎片索要。”自己記憶中,手鼓中好像也存在這麽一套祭祀儀式。“如果我沒記錯, 這些雨是先前祭品和天地間的靈氣共同幻化。”牧童盯著看了片刻:“雨不落地, 反而在他身邊聚攏, 這是要形成一個保護罩。”操控粒子世界朝旁側移動, 杜聖蘭注意到梵海尊者眉頭皺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不妥。見狀,他同樣是一皺眉:“這次走得時候,必須帶上雪花獅子。”梵海尊者確實發現了不妥之處,正常情況下,祭祀得到的應該是天地祝福,然而現在外麵的這層保護罩,散發著一股莫名的酸臭味。他得屏蔽味覺和嗅覺,否則站久了, 會出現輕微的頭暈。祭祀的流程肯定不會有問題,那就隻可能食物出了差錯。梵海尊者想到那日宴會散去時,無意間聽到一名真君說‘今日飯菜可以稱得上是佳肴’,能被仙人惦記的飯菜,說不定另有蹊蹺。一念至此,目光淬滿了寒意。待稍後渡劫完,他會親手了結那個食修。這保護罩是天道的一種祝福,可以保證稍後能平安進入雷池,梵海尊者手指輕點在保護罩上,真氣遊走檢查了一番。“還好。”他睜開眼,根據探查,保護罩僅僅是有一絲細微的裂縫而已,仙軀強悍,能承受得住。梵海尊者繼續下一步,微微俯身取香,剛要點燃,雷池邊突然刮起猛烈的風,左右毫無規律,甚至有的在反方向對著吹。杜聖蘭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再一細想,自己被強行推入大乘境界,渡劫結束後,也是遭到這樣抽巴掌式的鞭打。香幾次點燃又被熄滅,梵海尊者麵無表情,最後靠著胸前漂浮著的天道碎片庇護,成功燃香。淡淡的鬆香味掩蓋住祭祀殘留的血腥,煙霧盤旋著上升。這一次很順利,香是沒有問題,詭異的是人。他心口有肉眼可見的黑霧被拉扯出,千絲萬縷,煙霧勾著每一個‘線頭’,不停向外拖拽。粒子世界。顧崖木吐出兩個字:“機會。”哪怕不懂祭祀流程,誰都能看出梵海尊者在做什麽,此香是為清心,說得再直白些:驅除心魔。說完他看向杜聖蘭,後者微微點了下頭,意思是現在就出手。其中的風險可以預估,一旦行動,會立刻暴露出這裏有其他人,會引來梵海尊者的攻擊。但成功率幾率同樣很大,祭祀的流程不能被打斷,都走到了這一步,梵海尊者也不會放棄,他們隻要稍微扛住片刻即可。顧崖木給心魔下命令:“該你上場了。”心魔出現,害怕到扭曲。顧崖木毫無同情心:“隻要配合,你能活。”心魔沒有拒絕的權利,更沒資格臨陣倒戈。它要真死了,顧崖木也沒有損失,反而借著梵海之手結束了一個隱患。心一狠,幹了!黑霧離開粒子世界,它沒有任何緩慢潛入的意思,想要悄悄溜進梵海尊者的心房純屬天方夜譚。隨著空氣中迅猛的風,黑霧以最快速度靠近,猛地抓住對方心口的黑氣。梵海尊者怔了下,一開始他以為是燃香的煙霧抓不住大量的心魔,造成一部分回流,當發現這心魔猛地朝心口裏鑽時,開始意識到了不對勁。梵海尊者的心魔被香霧全部勾到了胸腔最外圍的地方,以供往外拉扯,這方便了顧崖木的心魔,進去後立刻和對方的心魔抱團,牢牢不可分割。“誰在搞鬼?!”梵海尊者神情陰冷,右袖驀然一甩,一把長刀立時如流星飛出。他不能用刀剖開心口取出心魔,隻能殺了背後搞小動作的人,一了百了。長刀破空而來,杜聖蘭沒有操縱粒子世界飛速逃離。空氣中,一滴水珠隨著氣流穩定地下垂。長刀轉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存在。梵海尊者沒任由它浪費時間搜尋,抬手時心念一動,瞬間又有十把寶刀漂浮空中,他目中散發著強烈的殺意,低喝一聲:“去。”以最開始的寶刀為主,十刀齊飛,恐怖的刀氣在空中編織出天羅地網,其效果不亞於萬箭齊發。刀網在空中一撒,粒子世界被剮蹭到,小世界內地動山搖,無論上天還是入地,身體都無法站穩。梵海尊者服下一瓶丹露,又拿出一炷香,這香異常珍貴,他也隻剩下最後這一炷,原本是為了六九雷劫做準備,但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香霧變得粗壯,心魔感覺到力量在被疾速抽離,須臾之間已然十分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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