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杜聖蘭想去界壁,九奴抓來兩個鬼修負責抬擔架。餘光瞄見搭在杜聖蘭手上的龍爪,九奴一挑眉,這爪子看著有些礙眼啊。龍目微微睜開一條縫隙,片刻後,縮小成數寸,銀龍緩緩爬進了杜聖蘭袖子裏,繼續養傷。路上,九奴神情罕見的有些嚴肅:“外麵現在一團亂,陸續有上界人進入九川大陸。”杜青光和竹墨未在界壁旁留多久,重傷幾個仙人後,他們已經估算出目前能進來的仙人大概是什麽水平。杜青光剛剛飛升,按照上界的實力劃分,屬於星君,隨著他實力精進,必定很快會被世界意誌排斥,不得不再去上界。九奴不時咳嗽著,給他分析目前的局勢。“氣運鎖被消耗的差不多,界壁外有塔樓,樓內一道神念和他們進行過交涉,如今進入的仙人還不敢太過放肆。”上界人擔心塔樓會自爆,暫時進來的不多。同樣,進入的都是低階仙人,殺一兩個根本影響不了大局,塔樓自爆的意義也不大。九奴:“最諷刺的是,這群上界人內部也有問題,有的想要進入冥都搜查你的下落,又被另外的人伏擊。”杜聖蘭道:“梵海在上界人緣一般,還有個死對頭。”擔架晃了一下,九奴杏眼一瞪:“走穩點。”鬼修顫顫巍巍扛著擔架,後悔不該這麽早表態,兩日前,魘不知何故同杜青光一起離開,他們想要一並溜走,結果正好碰上了回來的九奴。遠處,牧童正在被迫修補界壁。身後塔樓負責當監工,其中也有略通陣法的神念,稍有不對,就會立即點出,防止他使壞。牧童累死累活,看到杜聖蘭坐著擔架被抬過來,一股血直衝腦門,險些要衝上來和他拚命。強忍下一口氣,牧童麵上擠出一絲微笑:“這修補,完全沒有意義。”界壁自愈需要數年,他頂多加速個半年時光,意義不大。杜聖蘭微笑道:“我知道,但我就喜歡看你幹活。”對方故意弄出動靜,導致自己被手持鐵鉤的鬼修一路追殺,險些葬送性命,這筆賬他可是一直記著。一物降一物,冥都有很多針對腐朽靈魂的咒術,能激發負麵情緒,讓生無可戀的人更加痛苦,偏偏死不掉。“動作麻利點,你看那個花紋修得有些難看。”杜聖蘭指指點點。牧童在這裏修界壁可謂是受盡了白眼,哪怕進入的上界人,看到有人正在進行毫無意義的工作,都覺得宛如一個智障。他幾次站起身,又被塔樓內神念的威壓驅使,重新彎腰工作。杜聖蘭餘光瞥見天聖學宮的學員不在了:“那些學生呢?”九奴敷衍道:“扔別處去了。”有上界人進入,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做蠢事。從昨晚起,幾乎沒有仙人再進來,杜聖蘭聽九奴說著話,思忖上界現在必定也是一團亂。梵海尊者做事周密,恐怕正在製定計劃,如何奪回雷劫。“兒子,要我幫你碎了它嗎?”九奴瞥了眼浮在杜聖蘭頭頂,散發著無窮怨念的血紅色雷劫,開口問道。杜聖蘭搖頭。如果能想辦法讓雷劫生出神智,要比毀了有用。再者說做人也不好言而無信,這條雷當時肯回應自己,哪怕是受合歡心法唆使,他心底裏還是存有一絲感激。然而九奴卻突然出手,虛實道則凝聚在指尖,眼看就要轟擊雷劫。杜聖蘭連忙抓住她的手腕:“幹娘。”九奴看了他片刻:“真要留?”杜聖蘭點頭。九奴一言不發轉身離開,杜聖蘭想要說兩句好話,因為身上的傷勢,又沒辦法追過去。牧童低低罵了聲蠢貨,那女人一看就是故意的,自己唱白臉,好讓杜聖蘭扮好人。薑還是老的辣,果不其然,紅色雷劫潛意識感覺到了自己在被維護,無形的怨念消散了一些。牧童冷笑一聲,望著杜聖蘭張口就要拆穿九奴的計謀:“你……”一抬頭,發現天空中盤旋著一隻冥鳥,空洞的眼睛正在注視著下方。麵對無聲的威脅,牧童千言萬語最終匯聚成三個字:“你、娘、的。”作者有話要說:  杜青光/竹墨:好像飛了,又好像沒飛。話說回來飛升對他們是有意義的,隻有飛升才能進入上界,去了上界才能進一步提升實力……明天再更新一個日六打底的粗長,就開始清27w5的營養液~隨機抽一百個紅包!第76章 挑戰者(二合一)九奴並未走遠, 界壁那邊隨時可能進來人,杜聖蘭頭上還頂著一道矚目的血色雷劫。他來界壁的目的也是為了這道雷。可惜鎮魔塔本身是一件不俗的寶物,能實現境界壓製, 至少大乘期的實力才能開啟,裏麵的神念無法完全壓製住規則,去主動給他開門。到最後,還是九奴出手, 幫忙開啟了塔樓。杜聖蘭從擔架上下來,拖著重傷的身軀緩步走進去, 神念放水下, 他在裏麵暢行無阻。每路過一片地方, 就會有神念出現看他一眼。“死久見啊死久見……”神念上上下下觀察雷劫, 暗道真是死得久了什麽都能看見:“這真是梵海那混賬的雷劫?”杜聖蘭點頭。血紅色的雷劫在眾多注視下,多少感覺到了一絲不舒服。“我想將雷劫寄存在這裏些時日。”上界人隨時可能出手,有這道雷在, 誰都能找到杜聖蘭。放在塔樓就要安全很多, 一來隱秘,再者哪怕被發現,麵對塔樓自爆的威脅,上界人也不敢輕易出手。“放心, 我們給你守著。”發現這些神念麵上的躍躍欲試, 恨不得現在就帶著這道雷劫炸了,杜聖蘭有些頭疼。“各位前輩,還請幫忙照顧一下。”‘照顧’二字被刻意強調。聽出他不想現在讓雷劫消散, 神念遺憾地歎了口氣。杜聖蘭正色道:“我能迷惑這道雷下界, 是因為合歡心法, 日後如果它生出靈智, 未來能成為對付梵海的王牌。”僅僅為了摧毀梵海渡劫的希望,葬送這麽多神念,未免太抬舉梵海尊者。塔樓神念們沉默了片刻,似乎接受了這種說法。“放心。”一道較為爽朗的聲音回答他:“我們一定幫你把它養得白白胖胖。”杜聖蘭仰頭看雷,指了指塔樓:“小住些時日?”血色雷劫無動於衷。門口等著的九奴冷笑著走進來,虛實道則化為一道鋼鐵般的長鞭,她什麽也沒說,對準雷劫一鞭子就要抽過來。杜聖蘭連忙帶著雷劫後退。“幹娘,冷靜點,好歹我還叫過它爺爺。”九奴聞言殷紅色的嘴角緩緩咧開:“那就更該打了。”血色雷劫從杜聖蘭頭,誰都能打雷,但雷隻能劈渡劫者。這次不用杜聖蘭好言相勸,當他腆著笑臉半哄半講道理地把九奴往外帶時,雷劫沒有跟上去。九奴一開始是為了讓這道雷劫知道杜聖蘭的好,故意扮惡人,在聽到杜聖蘭喊爺爺時,真心實意地想去狠抽一頓雷。擔架重新將杜聖蘭抬了回去。快到人麵樹冠處,九奴笑容一凝,伸手隔空一抓,紙狗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樹洞內拖拽出來。杜聖蘭猜測趁自己不再,玉麵刀正在裏麵幹壞事。“你的命倒是硬。”邊說著,杜聖蘭擺了擺手,示意鬼修放自己下來,兩名鬼修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紙狗罵罵咧咧:“我是經過同意,才釋放仙威的。”玉麵刀的命確實硬,仙根被炸得隻剩下拇指大小的一截,識海也毀了部分,居然還能活著。不久前,重傷的陰犬恢複意識,兵人準備拿剪刀裁了紙狗,一部分填充到陰犬體內,紙狗見勢不妙,立刻試圖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他提到了小陰犬。“秘境裏,我用腳踹用手……”發現杜聖蘭目中的殺意,紙狗簡略地說完這一段:“我好歹是個仙人,犯不著自己動手。實際我首先施展了仙威,發現無用後,才換了手段。”仙威要更加折磨人,相當於一種境界壓製,譬如渡劫期如果完全不收斂威壓,可以直接壓死低境界的修士。仙威也是一樣,杜聖蘭身上的傷勢一半就來自於仙威。在聽到雪花獅子對仙威免疫後,他挑了挑眉。紙狗繼續說道:“所以我想看看,是不是這個種族特有的天賦。”事關雪花獅子,陰犬自然也想知道答案,紙狗便用僅存無幾的仙威去試探,但顯然,不加防備的狀態下陰犬對於這種威壓是有反應的。“那小畜生……”後頸皮被重重一捏,紙狗隻得改口:“它簡直是最厲害的廢物。”並未刻意詆毀,紙狗直接說道:“我甚至懷疑它能自由行上界,免受靈壓幹擾,還有,被它咬到的人會激發負麵情緒,降低理智。”單是前一條,已經走到了眾多修士一輩子走不到的終點。但小陰犬自身實力不足,陰犬是無數怨念和恨意的載體,小陰犬心中有太多光明,注定它力量孱弱。雖擁有降低理智的天賦,前提是能咬到人。杜聖蘭沉默了。九奴也沉默了。相顧無言間,二人已經進入了樹洞,雪花獅子主動過來蹭了蹭杜聖蘭。摸了摸它的大腦袋,杜聖蘭和陰犬說了幾句話,得知它是被竹墨和杜青光圍攻後,微微失神。不用陰犬特意點明,杜聖蘭也能想到天機道人在其中發揮了不少作用,如果不是因為去秘境,雪花獅子不會和玉麵刀對上,陰犬更不可能無故對上界人出手,強行吞噬仙運後變得虛弱。“它到底在算計什麽?”杜聖蘭皺起眉頭,忽然覺得天機道人比杜青光還難揣摩。就結局來看,天機道人這一手棋落子點在杜青光飛升,間接救了自己一命。但狐狸偏幫的唯一理由是解除血咒,那時候顧崖木也在上界,顧崖木一死,它應該更無顧慮才是。手指無意識伸進袖間摸了摸銀龍的小角,顧崖木不止一次提醒過他要小心天機道人,直至今日,杜聖蘭才真正明白這句話代表的意義。袖內,被輕輕摩擦著龍角,銀龍的龍鱗透出一些薄紅,最後實在受不了燥熱的感覺,爪子壓下杜聖蘭的手指,順著掌心爬了出來。不遠處雪花獅子時不時看一眼紙狗,滿懷期待:“你剛說我,激發出了天賦……”它的爪子緊張地抓著地麵,特別希望能變有用。紙狗咕噥了一句:“小廢物。”後麵的話因為頭疼,被堵在了嗓子眼。雪花獅子並不蠢,從這三個字就知道這天賦估計沒什麽用,沮喪地垂下大腦袋。陰犬身體還不好動彈,凝聚出一團黑色的霧氣,輕輕包裹住小陰犬,似乎是一種無言的安慰。雪花獅子很快振作起來,心想它可以爭取跑快一點,然後打造出世界上最堅固的一輛車,遇到危險拉著大家跑。暢想期間,眼中的光又一點點消失,每個人好像都跑得比自己快。銀龍趴在杜聖蘭掌心,養傷期間懶得開口,瞥見快要把腦袋埋得看不見的雪花獅子,不耐煩地卷了下尾巴:“一個蠢貨說得話你也信?”蠢貨自然指得是玉麵刀。“大道三千,道之盡頭難分強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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