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他,他有他的驕傲,他不可能為了一個人活成另一個樣子。


    許容與沉默地答題。


    一共二十個問題,答完後,他和葉穗交換答案,互相看對方的答案。


    視線向下劃,越看她的答案,許容與的心越往下沉。他握著手機的指骨用力得發白,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抬頭,看到葉穗手托著腮,他的手機屏幕放在她麵前的餐桌上。


    葉穗在笑。


    笑得很自嘲。


    她抬了頭:“許容與,我數了一下,二十個問題,我和你答案相同的,隻有兩道啊。”


    一道是:能接受對方的事業遠比自己成功,和自己的差距巨大麽?


    葉穗:能。


    許容與:能。


    另一道是:和對方分手,會把你擊敗,讓你痛不欲生就此爬不起來麽?


    葉穗:不會。


    許容與:不會。


    許容與和葉穗沉靜地對望著。


    他從葉穗的眼底,已經看到了結果。


    葉穗伸手,慢慢地將他的手機還回來。他低頭看著她伸過來的素白的一段手腕,他沉默不語。視線一直低著,聽葉穗說:“那就這樣吧。”


    “我們不適合。”


    葉穗起了身:“對不起。容與,和你談戀愛很開心,我很喜歡你。但是,我不能為你失去自我。”


    “我們分手吧。”


    許容與沒吭氣。


    他一直低著目光,自始至終沒說話。


    她取走她的手機,她要和他aa付賬,她跟他說“再見”,許容與肩膀僵硬地坐著。他的側臉看上去那麽平靜,葉穗低頭看他一眼,覺得他一點也不傷心,她心裏就更難過了。


    她想開玩笑般,湊上來親吻他一下,與他吻別,與他好聚好散。


    但他一直低著頭,不吭氣,不回應。


    葉穗悵然的:“容與,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麽?”


    他仍然沒回答。


    葉穗抬起手背,在自己眼睛上輕輕擦一眼。她笑盈盈地彎腰,跟他說再見。她看他始終不動,疑心他不想再看到自己,就非常尷尬地小聲:“那我先回學校了。”


    “……學弟,對不起。”


    葉穗出了法餐廳。


    坐電梯下了樓,出了大樓。她在樓前的空地上發呆半天。她站在樓前,高挑明麗,雙腿又細又直。過往的路人都偷偷看來,目露驚豔之色,還有的猶豫著要不要來搭訕。美人卻不在乎他們,她仰頭向剛才的法餐廳那層樓看去。可是天這麽暗,連星星都看不到,她更看不到她喜歡的少年了。


    葉穗仰著臉。


    眼睛輕輕眨了眨,驀然間,她想起許容與曾經和她說過的——


    “我要是和誰分手,就老死不相往來。”


    老、死、不、相、往、來!


    葉穗揪住胸前衣服,一下子就痛得喘不上氣。她鼻頭發酸,忍了一路的眼淚終於沒有忍住,砸了下來。她輕輕哽一下,蹲在地上抽泣,眼淚模糊了視線。


    到底要多少的喜歡,才是愛啊?她不知道。她隻是從來沒有一次分手,這麽痛苦過。以往每次分手,都是感情已經消磨得差不多,對對方已經沒什麽期待,所以好聚好散。這是第一次,她分手的時候,心裏仍喜歡著他。


    喜歡不說話的他。


    也喜歡滔滔不絕的他。


    喜歡他笑起來時眸底的溫柔。


    也喜歡他站在她宿舍樓下等她時她遲到時他的冷臉;喜歡他被她挑。逗時不自在的臉紅。


    喜歡他有時候和她硬杠,有時候又會害羞地往後退一步。


    喜歡他出神時的樣子,喜歡他眼裏會倒映著她的影子。


    最喜歡她嘻嘻哈哈地逗他笑,他忍俊不禁,前一秒還麵無表情,後一秒就破功,跟她一起笑起來。


    容與、容與!


    他那麽好!


    可是為什麽他和她的距離那麽遠!


    她一輩子都接受不了不能陪在自己身邊的戀人,就像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不求上進的戀人吧。他從本心裏就不喜歡懶散的混日子的姑娘,即使這一次勉強在一起,以後也還是會分手的吧。


    葉穗喃喃安慰自己:“沒關係,反正不適合,總是要分手的。我不早就知道麽?”


    “最開始的時候,不就是隻想和他玩玩,不許未來麽?”


    現在真的不用許未來了。


    因為他要走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


    葉穗又開始哭起來。


    上氣不接下氣。


    東大老校區建築麵積達140萬平方米,偌大的校區,如果不是刻意,想遇到一個認識的人,其實蠻難的。


    每天去認真上課、吃飯、回宿舍,葉穗竟然沒見過許容與一次。


    她恍惚地,好像突然才想到許容與是大一學生,和他們大三學生上課的地方都不一樣。五月份的時候她和許容與還在忙著“穀雨杯”的作業,五月份將模型完成後,葉穗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能見到許容與的可能了。


    偶爾能從朋友圈中許容與的舍友那裏了解到許容與的動態。但是三個舍友隻是在吐槽許容與:“許大神又是徹夜不歸,把設計室當宿舍用了。”


    “許大神的論文被選中了,好羨慕!”


    “宿舍東西太多,我們把雜物都扔到大神床上了,反正他不回來,哈哈。”


    短短一星期,葉穗胖了一圈。有一次在學校官網的交換生名單上看到許容與,她點進去頁麵,看到是學校特別獎學金的辯論賽。這種關於特別獎學金的會議,葉穗從來沒有參與過。她觀看視頻,看到許容與發言時,他短發烏黑,麵孔俊逸秀美,一身西服上身,看著更加挺拔修長。


    看著瘦了一點。


    明月清風一般,少年正在長大,眉眼輪廓越來越明晰,他專注盯著幻燈片的側臉,看上去甚至比分手前顯得更卓爾英俊,豐神俊朗了。


    葉穗疑惑:他到底是因為分手瘦了,還是因為趕報告給累得瘦了?


    她怎麽一點都看不出自己的重要性?


    考試月,葉穗不急著複習,她披頭散發地坐在宿舍裏,拿著電腦偷窺著前男友的特別獎學金發布會。本來隻是偷偷看他的神顏,結果聽進去了東大這些學霸們的發言,一個比一個成績斐然……葉穗心裏忍不住替許容與捏了把冷汗。


    等看到許容與拿了獎,葉穗臉上露出放鬆的笑。


    但緊接著臉就僵了:她為什麽要坐在這裏給已經分手的前男友鼓勁?


    分手了不和她做朋友,那就是路人!


    葉穗同學憤憤地關上電腦,穿了衣服下樓,直奔學四的狗不理餐廳——化悲憤為力量,一想到許容與,她就去食堂大吃一頓!


    六月底,東大的考試陸陸續續結束。葉穗在東大三年,這恐怕是她第一次應付考試月應付得得心應手的時候。理由是她這學期一次課都沒逃,天天被許容與監督著學習……她還真的不愁期末考試。


    考完後,自我感覺良好,估計成績也不錯。


    可是突然的,又想起許容與曾經說過的,要把她的成績提高到年級前五。


    然而……他現在肯定在忙著牛津大學的offer吧?她考試成績怎麽樣,他也不在乎了吧。


    葉穗低下了頭。


    葉穗已經大三了,這學期結束,學院給她安排了實習工作。他們建院總是安排很多的實習,然而一點工資都沒有。葉穗對朝九晚五的忙碌的工作深惡痛疾,可是她都沒有人吐槽。


    很久以前她都和自己的異性朋友們說。


    但是許容與做了她男朋友後,她就變成跟許容與說了。


    分手後……葉穗竟有些不想找她的異性朋友們了。


    葉穗懶洋洋地在宿舍收拾行李,準備去實習。突然,她接到了楊浩的電話,楊浩問了她實習的時間,就喊她一起去騎自行車,去爬山——


    “穗兒啊,你這一天天的見不到麵,哥都快忘了你了。現在考試好不容易結束,出來玩唄。隔壁的那個什麽自行車大賽都結束了,你都說好去卻沒去,我就不跟你算賬了,但這次咱們借了他們比賽的自行車搞活動,你這個吉祥物,怎麽也得來吧。”


    葉穗沒精神,打個哈欠:“不去了。我還要去實習呢。”


    楊浩沉默下,說:“明年我就大四了。”


    葉穗沒聽懂:“啊。”


    楊浩:“大四了,要準備畢業了,馬拉鬆協會的會長我就要卸任,讓給下麵一屆的學弟學妹們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舉辦的集體活動,以後就沒有了,你還是不來麽?”


    他這話,聽得葉穗一陣難受。


    大家都長大了,都要慢慢分開了。這是不可避免的。


    葉穗:“我去。”


    楊浩露了笑:“可以帶家屬哦。那你把許容與叫上吧。”


    葉穗恍惚了一下。


    這是分手後第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許容與的名字。


    葉穗不想跟人說她和許容與分手了,就說:“啊你說什麽?信號不好,聽不到啊。”


    幹脆利索地掛了電話。


    那邊的楊浩:……???


    葉穗又在搞什麽呢?


    楊浩是個多事的。


    給葉穗電話打不通,他幹脆直接給許容與打電話,熱情邀請許容與去參加他們協會舉辦的郊遊活動。楊浩振奮的:“準備在山上過夜!睡帳篷!燒烤!載歌載舞!”


    許容與沒吭氣。


    楊浩:“你是不是和你家那位吵架了?我讓她聯係你,她直接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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