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婦老了,她變成一個老太太,自稱姓陳。她在村民中是一個很恐怖的存在,都傳說這老太太會看事,有邪法,她也確實治好過一些人的怪病。她的家裏誰也不敢輕易去,都說她成晚在家紮著紙人,舉動甚是詭秘。


    這天村裏死了一個老人,葬禮辦的很風光。熱熱鬧鬧的,來了不少城裏的親戚眷屬。在老人的葬禮上我見到了熟人,陳建國和陳琪琪。


    看到他們兩個,我陡然醒悟,不知不覺中時間竟然過了幾十年!我到了現代。此刻幻境時間就在幾天前。


    坐在陳老太太肩膀上的那團鬼魅黑影,對著老太太低語了幾句。


    老太太頗有些驚詫,可沒有違背黑影的指示,她拿出一個紙人,派附著在這個紙人身上的陰魂出了院子。


    夜晚,陳琪琪一個人無聊的在堂屋裏玩著手機,紙人陰魂所幻化成的大玲子走了進來。陳琪琪一看到它便被迷惑住,大玲子在陳琪琪的手指尖盜走了一滴精血。


    我心裏生出異樣,如果時間繼續往下發展,我會不會在幻景中看到我自己?


    我跟著大玲子身後往院子裏走。天黑村路看不清,我突然一腳踩空,整個人忽忽悠悠像是在天空飄,如同落葉一般,不知過了多久才落到實地。噁心的不行。


    在極度痛苦中我慢慢睜開眼,發現天光大亮,哪還是什麽荒村,此刻我正坐在路邊,身後還是廟街的那座小廟。晨霾濃濃。傳來很多叫賣早餐的聲音。


    有人在看我,正是那賣油條豆漿的大姐,她看著我,我看著她。


    大姐臉上就像見了鬼一樣:“你……你怎麽又來這裏了?”


    我艱難從廟門前站起來,頭髮暈眼發花,這次倒還好,身邊並沒有什麽紙人,隻有我自己。


    我踉踉蹌蹌坐在這位大姐的攤子上,她還算好心,見我落魄。便端來豆漿讓我喝。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熙熙攘攘的晨街,一時半會無法從那數十年的人生幻境裏出來。


    幻境中一切都不是那麽真實,最明顯的就是天色,荒村裏的天色永遠都是昏沉沉,要麽是黑天,要麽是黃昏,沒有白天。整個色調如同老照片。如今回到現實裏,朗朗幹坤,一切都是那麽明亮。富有朝氣,哪怕霧霾再嚴重,也比壓抑無比的幻境強多了。


    我在這位大姐的早餐攤子上傻愣愣坐了一個小時,後來才明白過來,不能給她添麻煩。便跌跌撞撞起身要走。


    大姐相當熱心,拉著我說:“小夥,你到底遇到什麽為難事了,跟大姐說說。”


    我苦笑,一言難盡。


    她說:“你每天都出現在這裏。是不是等廟裏的和尚?大姐給你透漏一下,那和尚回來了,我眼瞅著他進了廟,可一直沒出來,他把廟門鎖上拒不見客。你要真有什麽為難事。就去求求這和尚,他可是有道行的。大姐幫你把門叫開。”


    我擺擺手謝過她,一步步走遠,我漫無目的,順著大街一路往前。


    我的情緒還沒從幻境裏出來。


    幻境中呆了幾十年。比我現在的歲數都大。時間真的是相對的,這幾十年別看就一個晚上,其實是實實在在疊加進我的生命裏了。


    我坐在路邊,看著車水馬龍發呆,感覺大道荒謬人間泡影。真是如夢如幻,如露亦如電。


    我跟著老太太過了她的一生,從嫁人開始,受家暴折磨,後來偶得妖法,殺人取魂,自成一方世界。她入魔至深,無法自拔,自己是那個世界裏的老祖宗和女王。


    她的情緒裏充滿了貪念和執著,而這一切的源頭來自於年輕時所遭受的種種苦難。


    如果真要追究下去,誰是罪魁禍首?無法說清。是老頭,是癩子,是那些村民,還是黃皮子的幻化之身?甚至說是拒絕她的那位男知青?


    我感覺到有一種很可怕的東西藏在裏麵,那是魔的存在。


    魔說不清是什麽,它藏在愚昧的山村裏,藏在落後的風俗裏,藏在每個人的心裏。它無形無質,無影無蹤,卻猶如一個實實在在的超人格的意識存在。


    它能操縱一個人瘋狂。能使一個村子死光,更可以讓一個國家癲狂。


    陳老太太這第二晚的幻境並沒有多大的攻擊性,更像是讓我來追憶她的一生。


    我正仔細琢磨著,忽然電話響了,趕緊接通。裏麵傳來王庸的大嗓門:“老ju,你接電話了?!你在哪呢?”


    我問他,你在哪。


    王庸在電話裏驚訝說:“我們能在哪,我和熊高人還在呂梁市的菩薩山啊。你現在在哪?昨晚你在電梯裏突然失蹤,我和熊高人找了半宿也沒找到你的影子。”


    我苦笑一下:“我現在在市裏的廟街。”


    王庸在電話裏倒抽了口冷氣:“你怎麽一晚上跑回市裏了?你等等。熊高人要跟你說。”


    電話那頭換了個人,正是熊大海:“齊翔,你昨天晚上遇到老太太的妖法了?”


    我疲憊至極:“遇到了,一言難盡。”


    “你在廟街?”


    我疲乏地笑笑:“三次了,每一次我從老太太的妖法出來。都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


    熊大海在電話裏略一思索,說道:“這樣吧,你待著別動,我和王庸過去找你,千萬別動地方。到了再說。”


    我進了路邊一家商場,坐在裏麵發呆。說真的,這情緒一時半會真回不來,深陷在那荒涼鬼魅的山村裏不可自拔。


    時間過得很快,我正恍惚著,來了電話。王庸在電話裏問我在哪,我回過神,把商場地址報給他。


    等了一會兒,我看到王庸和熊大海急匆匆走進來。他們兩人一看到我就愣了,我被他們的眼神弄得很不舒服。


    王庸把我拉到一麵鏡子前:“你看看你自己!”


    “有什麽好看的。”我疲乏地說。


    “好好看看。”王庸拉著我不鬆開。


    我站在鏡前往裏一看,人傻了。鏡裏出現的我,有種難形容的滄桑,頭髮裏夾雜著白絲,臉上出現深深的皺紋,這還不算什麽,關鍵是那種老相的氣質完全洗不脫,好像一夜之間我老了很多。


    熊大海凝神看我,他拿起我的右手,然後搭搭脈搏,一搭上他就凝眉不展。


    王庸看得緊張,問怎麽了。


    熊大海放下我的手,問我是今年多大年齡。我告訴他,二十出頭。熊大海苦笑:“齊翔,我說句話很殘忍,你要做好思想準備。你現在的生理機能已經四十歲了,一夜之間,”他頓了頓:“你被偷走了二十年的光陰。”


    第六百三十九章 老了


    “你在開玩笑吧。”王庸張著大嘴看向熊大海。


    熊大海看看我:“齊翔……”


    “熊兄,有什麽你就直說吧。”我淡定說。


    熊大海苦笑:“按照你現在的生理機能和實際的歲數,再叫我熊兄已經不合適了,我反而要叫你一聲大哥。”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渾身疲乏,沒有力氣,以前那種年輕人特有的活力和勁頭仿佛突然被抽光了。


    我慢慢坐回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商場裏人來人往發呆。


    剛乍聽到自己丟了二十年的光陰,也就是老了二十歲,沒當回事。現在明白過味來。隻覺得渾身難受,悲痛欲絕,我捂著臉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一夜之間,我被偷走了二十年的光陰,二十年啊!我從一個小夥子變成了大叔。如果有這二十年,我可以做很多事,我可以成家立業,可以娶妻生子,可是現在呢?


    我愣愣看向王庸和熊大海,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覺得無比不幸,比死亡還要難以接受的事實。


    王庸也不嬉皮笑臉了,和熊大海一左一右坐在我的身邊,熊大海輕聲問:“齊翔,你昨晚經歷了什麽,這二十年的光陰一定是讓陳老太太給竊走了。她可真敢幹!不過竊取生機這樣的事,比殺人要嚴重多了,違背天合,尤其你還是修行人。陳老太太這麽幹,非福即禍。她是在自取死路。”


    我揉揉眼,開始講述昨天晚上的經歷,他們兩個人默默聽著,時間過得很快,我講完之後已經是中午了。


    昨晚一夜的時間,我在老太太的幻境中度過了幾十年,說來容易,真要身入其境,那種滄桑感是無法描述的。


    等我說完,兩個人很久沒有說話。好半天,王庸才回過神:“老ju,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別見怪。你在老太太的妖法裏度過了她的一生,好幾十年,她隻盜取了你二十年的光陰,其實你還是賺的。”


    這叫人話嗎,我已經無力反駁。


    熊大海和王庸已經很熟了,他搖搖頭:“話不是這麽說。齊翔進入她的妖法幻境,是被強迫度過那幾十年,相當於不打招呼就把人軟禁起來。如果讓齊翔先了解整個前因後果,在允許的前提下再進入幻境,然後沒了二十年光陰,那就是另碼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奔放的程式設計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奔放的程式設計師並收藏我的殯葬靈異生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