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這些事不是你操心的。”解南華說:“自然會有人洗地。”


    清白的月光下,我們一行人出了古樓。解南華剛剛才到,而圓通已經來了多時,估計發生的事他應該都知道,這老和尚不但心狠,而且現在行事乖張。這麽大的神通居然幹看著不幫忙,事後說風涼話,摸不透是怎麽想的。


    在回去的路上,我把發生的事跟大家說了一遍,前麵悟真是怎麽死的,藤善也沒有看到。聽我說完,藤善當即翻了白眼直接暈死過去,王館長默不作聲,而解南華則被這跌宕起伏的波折所震驚,他聽說解鈴最後破關而出,把王時瑋的靈魂領走進入中陰苦界,很久沒有說話,長長嘆了口氣。


    我們先把藤善送到醫院,他的情況還需要入院治療。


    其他人沒有回去,一起到了解鈴的住所。簡單休息。眾人幾乎一夜沒睡,我和王館長都受了內傷,解南華為我們熬製了中藥調理。而圓通進了裏麵的臥室,關門開始坐禪誦經,他說他要如此一個晚上,讓我們不要打擾。


    我們三人聊了幾乎一夜,說的什麽我後來也記不清了,主要是王館長和解南華在說。兩個人的交談從事件本身,聊到如何確定自己在世間的身份,尤其是關於“我是誰”的哲學命題。反覆討論。


    王館長背負血海深仇,叛出家族,多年隱姓埋名。解南華本是英俊小生,如今變成傷殘人士,經歷了鼎盛時期的八家將。到現在人才凋敝,所剩無幾。兩人是有一些共同語言的,他們聊的非常深刻,我聽也聽不太懂,蜷縮在簡易床上直瞌睡。


    我旁邊有個小小的搖籃,濟慈轉世的嬰兒正甜甜睡在裏麵。


    第二天,解南華讓我打電話通知了王思燕。王思燕一聽孩子找到了,而且完好無損,健康漂亮,在電話裏都快樂瘋了。對著電話筒猛親我。


    我和解南華去了一趟,把孩子送給她。雖然剛生下就分別,可母子連心這個天性還是在的,王思燕在家正坐月子,天天以淚洗麵。臉色發黃,看到孩子送來了,頓時容光煥發。她把孩子抱在懷裏,一眼就認出是自己的兒子,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王思燕的媽媽一邊讓我們坐一邊端茶倒水,絮絮叨叨說:“這孩子生來沒爹,我都勸她,幹脆把孩子捐給孤兒院算了。你一個大姑娘帶著孩子,以後還怎麽找對象,人老珠黃的。誰要你。”


    王思燕瞪了一眼她媽,埋怨:“媽~~~”


    我說:“阿姨,這孩子這麽小就經歷這般苦難,我們來的時候有個批八字的算命先生給看過,說這孩子以後會是要成大器的。註定會成為一個大人物,載入史冊。到時候立傳的時候,你老也跟著提一筆,被後代永記,多美啊。”


    她媽哈哈大笑:“我一個老婆子還進什麽史冊。”她的語氣忽然慈祥起來:“什麽送孤兒院,這都是氣話。自己的孩子自己能不愛嗎。我也不求他長大之後大富大貴,混什麽一官半職,以後隻要健健康康,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就行了。”


    解南華意味深長笑笑:“這還是沒問題的。”


    我看著繈褓裏正咯咯笑的孩子,心下惻然,不知他長大以後,他會變成什麽樣。什麽是高僧?沒有一切度生的苦厄,沒有一切受難的人群,就出不來高僧。


    高僧是踩著屍山血海出來的。


    我們臨走前,王思燕悄悄告訴我。她現在身體不方便,等坐完月子找我。我無言以對,勸她好好休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她看我態度不積極,也就不說什麽了。


    讓我跟一個帶著孩子的單身媽媽談戀愛。我還是有些承受不住。再說我對她的感情已經不像以前那麽強烈了,同情不等於愛情對不對,等她再找我的時候,幹脆認她當妹妹得了,絕了她這個念想。


    我看著鏡子想。齊翔啊,你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這一階段經歷的事對我影響很大,心太累。休息了幾天,實在待不住,提前到單位報導。跟領導說自己眼睛已經好了,可以來上班。


    我雖然有八家將的特殊身份,可世俗的生活和工作還是要的,高人也要吃飯。


    經歷過這麽多生生死死的波折,再回到執屍隊成天搬著屍體運來運去,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小孩過家家。這邊打著哈欠想著心事,那邊就把屍體扛走了。


    這些日子出工,我都沖在第一線,甭管人死的多慘,我扛著就走沒有二話。就連土哥看我,都張大了嘴,豎著大拇指誇一聲:牛。


    這天開工資了,錢多錢少就那麽個意思吧。他們幾個商量下班以後上哪吃,王庸推薦有一家牛排店不錯。


    我們正說著呢,土哥從外麵進來拿著單子:“走,走,又來活了。”


    “怎麽了?”我們問。


    “醫療糾紛。”土哥說:“有個醫生在醫院被人咬死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中邪了


    “咬死的?”王庸和麻杆都樂了:“活這麽大還第一次聽說有人被咬死。”


    土哥也笑了:“他們都這麽傳,沒有一個靠譜的。”


    我泡了杯茶正吹著熱氣,聽到這個消息也就是嘆口氣而已。也別怪他們冷血,笑著談人生死,幹我們這一行生離死別實在看得太多,忙的時候天天抬屍,聽的都是家屬親人們的哀號,現在不說心硬如鐵吧,至少對死亡不那麽敏感了。


    “走,走。幹活嘍。”幾個人懶洋洋站起來。


    我們正往外走,老黃在後麵拉住我:“齊翔,下周我有幾天假,你陪我出去一趟唄。”


    我嘴裏叼著牙籤:“幹啥啊。”


    “悶。出去散散心,我和你有話說。”老黃道。


    老黃最近失戀了,單位小陳給他介紹個對象,老黃也三十多了,說起男女炕上那些事他絕對是教授級別的,可真到談戀愛就完犢子了。小陳給他介紹的女孩我見過兩次,長的挺有味道,說話也老成,這樣的女孩肯定是有故事的,見過男人不知多少,老黃別看歲數大,在可人家麵前情商還真不夠看。


    吃過幾次飯,看過幾次電影,再約人家就不出來了,老黃得了相思病,成天唉聲嘆氣,天天看著手機裏的照片。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


    我們找他喝酒,他說他失戀了,沒心情。沒把王庸和麻杆大牙笑掉,王庸說,你和那女孩連手都沒拉過還失戀呢,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鑲鑽,人家早把你忘了。


    我們這個小團隊,王庸和麻杆是糙人,喝酒聊髒他們沒問題,談正經的就不行了。土哥是老大,領導和員工天生就有代溝,要說談心促膝長談諄諄教導還就是我了。


    我為難地說:“我休假這麽長時間才工作一個月,現在又要請假不太好吧。”


    “沒事,就去幾天。現在林總對你這麽器重,拿你當寶貝,請幾天假還不跟玩似的,串休就行了。”老黃哀求一樣看我。


    我看著他的眼神,心念一動:“老黃,你不會失戀了以後口味變了吧,看上我了吧。”


    老黃啐了一口:“我就算出櫃都看不上你。”


    說著大搖大擺走遠了,我看著他的背影說:“你這麽說也有點太傷人了。”


    我們坐著運屍車到了醫院,警車在門口停著,外麵是人山人海,醫院大門口已經戒嚴。


    土哥亮出工作證,警察讓我們進去。我們全副武裝。戴著手套,戴著口罩,抬著擔架進到裏麵。有警察領我們坐電梯往上走。


    事故發生在二樓走廊盡頭的手術室,走廊已全部封閉,拉著警戒線。我們幾個人互相看看。走廊的地上全是鮮血,淋淋漓漓,從走廊口一直到手術室。


    這裏一定發生了不可想像的慘劇,什麽樣的醫療糾紛能讓人下死手,據說這個醫生是讓人咬死的,就衝出血的當量,兇手起碼也得是狗熊級別。


    我們過了警戒線往裏走,越往裏血腥氣越重,到了門口,警察把門打開,裏麵又是條小長廊,遍地狼藉,醫療用具打翻一地。有警察在啪啪拍照。


    我們看到廖警官正在和同事說話,他看到我們招招手:“現場處理差不多了,你們進去把死者抬走。”


    我低聲問:“兇手抓住了嗎?太狠了吧,下死手啊,到底是什麽樣的醫療糾紛?”


    廖警官詫異地看我:“誰告訴你是醫療糾紛的。”


    我愕然。


    廖警官道:“兇手沒抓到,情形很怪,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有時間我會找你們八家將的。”


    我們進到手術室。剛進去就震住了,所有人麵麵相覷。


    整個手術室像是遭到了暴徒的襲擊,床也塌了,手術刀什麽繃帶止血鉗的灑了一地,白被單上都是血汙,牆上噴的都是鮮血,淋淋點點。地上趴著一個穿著無菌服的人,應該是醫生,全身泡在血水裏,早就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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