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像是通了電一般緩緩開啟,黑影被紅繩所拉,一縱一跳出了屏風。


    他出去的瞬間,我不禁長舒口氣,剛才差點沒憋死。手腳已經沒了力氣,我一縱身從棺材底跳了下來,藏在屏風後麵偷看。


    這個穿著黑袍的人可以確定就是殭屍,他不會正常走路,隻是一蹦一跳,高高躍起重重落下,房間裏沒有其他聲音,隻有他“砰砰”落地的腳步聲。


    他手腕上兩道紅繩掐在女道士的手裏,女道士一手捏紅繩,一手搖鈴鐺,聲音悅耳。我心裏一驚,王館長對付殭屍的時候也用到了鈴鐺。


    女道士把殭屍引過去,到了第一個小姐躺的床前。


    女道士把鈴鐺放在小姐的臉上輕輕搖動,殭屍站在那裏緩緩彎腰,把藏在頭罩裏的腦袋對準小姐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在屏風後麵看的眼都直了。乖乖,這是幹什麽?記得大話西遊裏好像就有類似的情節,黑山老妖吸人氣!


    我看的眼都不眨,殭屍的腦袋已經覆蓋在小姐的臉上。因為頭罩很大,看不清兩人臉部相交後的情景。女道士輕輕誦經,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殭屍重新抬起身體。再看那小姐已麵無人色,慘白如紙,看上去像是姚君君製作出來的人偶。


    女道士牽著紅繩,搖動鈴鐺,引著殭屍來到第二個小姐前。


    她把鈴鐺放在小姐的臉上不停搖動,如法炮製,殭屍緩緩低下頭,對準了小姐的臉。


    好半天,殭屍抬起頭,那小姐的臉色和第一個一樣,也是沒有血色,極其慘白。我滿頭大汗,不知該怎麽辦好了,說實話我是真想伸張正義救下這些女孩,掂量掂量又覺得自己分量不夠。


    女道士搖動鈴鐺引著殭屍來到第三個小姐。


    可什麽都不做我良心不安啊,愧對八家將的稱號,日後行走江湖好說不好聽。我正琢磨招兒,突然聽到頭頂有輕微的摩擦聲。我抬頭去看,天花板上有通風排氣的管道,此時管道的擋網開了,從裏麵爬出一個黑衣人。


    這人帶著鬼臉麵具,看不到麵容,身形極其利落,像玩雜技一樣從狹窄的管道裏遁出,下麵就是棺材,他在空中一個縱躍,跳進了棺材裏。


    整個過程不過電光火石的一兩秒,我都看傻了。這時,突然從管道裏又爬出另一個黑衣人,也帶著麵具,爬出來後並沒有入棺,而是來了個蠍子倒爬牆,整個人攀在天花板上,如同蠍子一般,順著牆麵的管道,徑直爬到殭屍和女道士的頭頂。


    此時殭屍正伏在第三個小姐的臉上。女道士在旁邊搖鈴,油燈燃燒的綠火光不停亂閃,牆壁上鬼影重重。


    我不停咽著口水,手心全是汗,就在這個緊張的時刻,天花板上的黑衣人動了,突然從高處落下。


    他這一落下,地上頓時投出黑影,帶動的風吹著油燈火苗左右擺動。女道士極其警覺,本來正專心誦經,察覺有異,猛地一拉紅線,殭屍吸了一半抬起身體。


    空中的黑衣人跳了下來,手裏多了一把刀,揮刀就砍。他砍的不是別處,正是女道士和殭屍之間聯結的兩條紅線。


    女道士猛地一扯紅線,殭屍發著怪聲,抓起昏迷的小姐朝黑衣人就扔了過去。這招相當陰損,逼著你收刀,不但要收刀,還要拋刀去接那小姐,不接的話隨便一躲,後麵就是厚厚的牆壁,小姐去勢極猛,這要砸在牆上,能活生生砸死。


    這個瞬間黑衣人迅速做出決策,他把刀叼在麵具下的嘴裏,騰出雙手抱住飛在空中的小姐,因為慣性太大,他抱著小姐向後退了四五步,撞在後麵桌子上。


    這一撞,桌上的水漏計時器搖晃,摔在桌子上,平衡杆斷了,滿桌子都是水。


    計時器一壞,就聽那兩個小姐輕輕呻吟一聲,似乎要從昏睡中醒來。


    女道士站在原地,一邊搖鈴一邊牽動紅繩,像控製傀儡一般控製著殭屍,殭屍幾個起落來到黑衣人前,伸手去抓。殭屍的手臂枯黑,十個指尖堅硬如鋼。而且也不是隨便亂插,一出手就封住黑衣人的退路,直奔死穴。


    黑衣人手裏還抱著小姐,這個瞬間簡直是兩難之地。我生怕這關鍵時刻他拿那小姐當擋箭牌,擋住殭屍雷霆一擊。


    黑衣人後麵是桌子,左右是牆角。前麵是殭屍,懷裏還抱著一個女人,在我看來這是死地了,換我在這種處境,我是沒招,隻能幹瞪眼等死。


    誰知道這黑衣人真是絕了。他用了一招極為匪夷所思的脫身之計。突然把小姐拋在空中,越過殭屍頭頂向後麵扔去。小姐一出手,他馬上蹲下身子,整個身體貼在地麵,雙手一撐地來了個滑行,從殭屍的雙腿間那麽小的fèng隙中滑了出去。


    殭屍畢竟是殭屍。不會像人那麽靈活,十個手指插出去,來不及變招,眼睜睜瞅著黑衣人從自己褲襠中間穿過去。


    黑衣人避過這一擊,雙膝跪地滑行,正好接住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姐。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我看得目眩神迷,幾乎拍案喊好。


    那小姐迷迷糊糊要醒,伸出兩隻白藕一樣的手臂環住黑衣人的脖子,輕聲說:“寶寶,寶寶愛你……”


    黑衣人放下女人,把嘴裏叼住的刀重新拿在手裏。看著空中拉直的紅線,從下至上,揮手就是一刀。


    女道士沒想到他能用這麽離奇的方式脫身,再想控製殭屍回來已然不及,一刀過去,紅線斬斷。


    殭屍沒了紅線控製,發出的怪聲更甚,這時一個小姐迷迷糊糊坐起來,揉著頭說:“怎麽了,天亮了嗎?”


    那女人正在殭屍的旁邊,殭屍沒了控製,狂性大發。一把抓住那女人,十個手指掐進女人雪白的肩膀裏,頓時鮮血咕嘟咕嘟往外冒。


    女人慘叫一聲,頓時又暈了過去。


    女道士拚命搖鈴,黑衣人在地上軲轆了一圈,到了殭屍麵前。不知從哪掏出一隻毛筆,筆尖血紅,他飛出一筆,伸進頭罩,應該是點在殭屍的額頭。


    我看的眼角直跳,他用的招數竟然和王館長一模一樣。


    殭屍左右搖動,扔開那可憐的女人,縱身一躍,三跳兩跳朝著屏風過來。我看得差點尿了,你去哪不好,往這走。我忽然明白怎麽回事,它會不會是想回自己的棺材裏?


    屏風空空蕩蕩,殭屍馬上要到了,我趕緊溜到另一邊,從屏風的fèng隙鑽出去,趴在後麵仔細看著。


    殭屍進了屏風,縱身一躍,跳起來能有兩米,十個手指正抓在棺材下麵的鎖鏈上。它的雙腳不能彎曲,使不上力,隻能靠雙手的抓力引導自己往上走。


    它的兩隻手不斷互相攀爬,身體越升越高,眼瞅著就到了棺材口。


    這時,從棺材裏鑽出另一個黑衣人,他早已在棺材裏等候多時。


    這人手裏拿了一個大的羊皮囊,敞開了口,居高臨下對著殭屍倒下去。囊裏涓涓流出鮮紅的血,全都倒在殭屍的頭上。


    第三百四十一章 怪物


    這兩個黑衣人配合極好,一個幹擾女道士和殭屍,迫使殭屍回巢,另一個守株待兔,在殭屍最無抵抗力的時候,把血倒在殭屍身上。


    殭屍渾身冒青煙。不知道是什麽血,有這麽大的功效,殭屍雙手脫落鎖鏈,從空中掉下,重重摔在地上。


    戴著的頭罩落了,露出裏麵的臉,我躲在屏風後麵看個仔細。不由倒吸冷氣。


    這殭屍整個頭顱像是用老木雕刻成的盆栽,上麵全是黑色皺皺的老皮,橫紋叢生,尤其眼睛深陷在老皮中間,形如獐鼠,這些特點和王館長告訴我的殭屍貌相,非常吻合。


    殭屍冒著青煙,“嗨嗨”怪叫,像瘋了一樣四處亂跳,不停擊打著屏風。


    在棺材裏的黑衣人喊了聲:“師弟,就是現在,滅了它!”


    “不行。”外麵的黑衣人回絕一聲。我仔細去看,原來他已經和女道士戰在一起,你來我往,帶動衣袂飄動,燈火閃耀,根本無暇分身。


    棺材裏的黑衣人翻身從棺材中落下,衝著殭屍打了聲口哨,殭屍似乎看不到東西,聽聲音轉向他,怪叫著衝過來。黑衣人揚起手,在空中灑了一片豆雨,這片豆子顆顆發紅,不知道原本就是紅豆。還是用紅色染料染成的。


    這些豆子打在殭屍身上,殭屍怪叫著步步後退,我一看,壞了。它退後的方向正是我藏身的地方,這裏特別狹窄,隻要我一動肯定會暴露。


    這可怎麽辦?正想著,殭屍已經到了,撞在屏風上。


    屏風表麵糊著紗,其實裏麵是硬邦邦的木板,被殭屍一撞雖然不至於馬上就倒,可晃晃悠悠吱吱作響,我一時情急,從屏風後麵鑽了出來。


    黑衣人完全沒料到這裏還藏著外人,大吃一驚,等看清我:“是你?”


    我聽聲音有些熟,他還認識我,可實在想不出這會是誰,行事風格完全不像我認識的人。


    這時殭屍隨手亂抓,眼瞅著要抓到我,黑衣人手疾眼快一把拉住我,把我拖過去。其實我用天罡踏步有信心躲開,但看他這麽好心,應該不是壞人,索性成全他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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