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絲毫隱瞞,有什麽說什麽,愛信不信。


    經過幾輪審問,我遇到了一位中年刑警,此人姓廖,把我請到會議室,還專門讓人泡了茶。我誠惶誠恐,現在不敢奢望別的,趕緊洗脫冤屈,把我放出去吧。


    廖警官問我:“會抽菸不?”


    我趕忙說會,這幾天沒煙抽可把我憋壞了。


    廖警官扔給我一根煙,我們對抽起來。他拿出卷宗:“你們可真是惹了大麻煩,局裏光是研究你們這個案件,就調動了很多人手,卷宗能有一尺厚。”


    我沒說話,抽著煙聽著。


    “你和姚兵的口供都能對上,”廖警官說:“說的應該都是事實。大學城的那家佛牌店,我們徹底搜索了,後門進去的倉庫確實是經過特殊機關的改造,裏麵另有空間。不過人去屋空,什麽證據也沒留下來。而且你描述的那個穿黑衣的老太婆。我們查閱了泰國外籍人士在本市的檔案,完全找不到符合的人。如果你沒撒謊的話,黑衣老太婆應該是偷渡過來的。”


    我咳嗽一聲:“你們應該關注一下那個叫張四七的泰國人,黑衣老太婆肯定跟他有關係。”


    “這個就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了。”廖警官說,他忽然道:“你說你頭頂中了降頭,被老太婆開了一個‘眼睛’?”


    “對。”我摸摸額頭,這些天那個“眼睛”似乎沒了,隻有略鼓的一個包。


    “如果你真是中了降頭,不介意我找人幫你看看吧。”廖警官漫不經心地說。


    “當然,求之不得。”我說。


    廖警官出了會議室,時間不長領進一個人來。一看到這個人,我樂了,真是天下無處不相逢,居然不是陌生人。他就是我在古學良那裏,認識的叫‘南華’的人。


    這位老兄很有特點,年紀輕輕,卻半頭白髮。穿衣非常講究,一絲不苟,戴著金絲眼鏡,很有學者派。


    南華看到我也笑了,輕輕點點頭。我趕忙站起來和他握手。


    “你們認識?”廖警官問。


    南華微笑:“有過一麵之緣。你是叫齊翔吧?”


    “難得你還記得我。”我笑著說:“你叫南華。”


    “全名解南華。”解南華對廖警官道:“齊翔和古學良古前輩有師徒之實,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古前輩傳授過他一些功法。”


    “哦。”廖警官看我,眼神裏有了信任:“能跟著古前輩學習本事,那就不算什麽外人了。齊翔。解南華他們兄弟兩個和我私交甚好,是過命的交情。既然你們認識,我就不互相介紹了。解南華,齊翔說他中了降頭,你幫著看看。”


    解南華問我怎麽回事。我把情況大概說了一下。


    解南華沉思片刻:“這種邪術真是聞所未聞,聽來有點像佛教裏的天眼通。借他人之身,強行開眼。既然是東南亞巫術,那萬變不離其宗。你先坐好。”


    我乖乖坐在椅子上,解南華走到我麵前:“齊翔,一會兒我會戳你的穴道,如果感覺到不適,也不要亂動。”


    我答應一聲。


    解南華來到身後,雙手扳住我的肩膀,讓我把身體坐直。他的兩個大拇指。忽然壓在我後腦兩處凹陷的穴道裏,稍微使勁,一股刺痛傳來,我實在控製不住,“啊”一聲慘叫。


    聲音很響。外麵走廊居然有人探頭進來看。


    廖警官趕緊把門關上:“小齊,你能不能忍著點,別人還以為我逼供呢。”


    解南華手指往下滑,來到我的脖筋處,輕輕一捏。再使勁往下一擼,就覺得一股電流從脖子竄到尾巴根。我坐也坐不住,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摔個結實。


    廖警官趕緊把我扶起來,解南華麵色凝重:“他的體內確有蠱蟲,已入內髒。”


    我嚇的滿頭是汗:“解南華,我中的是降頭啊,怎麽會出來蠱蟲?那不是苗族的東西嗎?”


    解南華道:“降頭術裏有一個很重要的分支,善於用毒物毒蟲,蛇。蠍子,馬蜂等等,還有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圈裏管這些法術,統一稱為蠱蟲。你中了降頭無疑。而且此降極為陰毒,深入表裏,不好祛除。”


    我擦擦冷汗,著急說:“那怎麽辦,我總不能等死吧。”


    解南華道:“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如果換作常人,此時的你早就死了。可這蠱蟲在你身上侵蝕極慢,你好像有什麽壓製邪氣的東西。”


    “你說的是這個嗎?”我把脖子上那枚寫著“悲”字的項鍊拿出來。


    解南華看此物大吃一驚:“這是從哪弄來的?”


    我把義叔的事說了一下。解南華拿著項墜很仔細看著,愛不釋手。我有點著急,這小子別是看上了我的寶物,想私吞了吧。可話說回來,他要真拿這枚項墜和我交換治療降頭,我真就沒辦法,隻能給他,保命要緊。


    誰知解南華看看也就罷了。又還給我。我有些汗顏,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東西你好好留著,”他說:“既然能讓你選到,說明你和此物有幾分機緣。日後或許還真能讓你找到此物的主人。齊翔,我隻有一個請求。”


    他說的言真意切,我趕緊道:“你說。”


    解南華說:“如果日後有機會,你見到了項鍊的主人,一定要想辦法告訴我。”


    “行啊,沒問題。”我隨口說。


    解南華對廖警官說:“齊翔確中降頭,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警局。不過我相信他的為人。”


    廖警官點點頭說:“案子已經呈交到上麵了,上麵很重視,案子很複雜。”


    “齊翔,”解南華說:“我暫時沒辦法處理你的降頭,不過我可以推薦一個人。”他問廖警官要過紙筆,匆匆在紙上寫了一串字:“你去找他,他有辦法。”


    我拿起紙,上麵寫著:慈悲寺主持濟慈。下麵是電話和地址。


    我一驚,當初古學良就是讓我去寺廟去找這個和尚,看來我是真躲不過這一劫了。


    解南華見這裏的事辦完了,告辭走了。


    我在警局呆到了下午,臨近下班的時候,廖警官通知我,解除了嫌疑,可以回家。不過不能走遠路。隻能在市裏呆著,手機要隨時開機,隨叫隨到。


    我心裏放下萬斤重擔,問他,姚兵怎麽樣了。廖警官搖頭:“他的情況比較複雜。畢竟打死了人,具體怎麽定性,恐怕要移交法院。不過,按你們的說法,當時劉艷歇斯底裏。有傷人舉動,打死她也不算冤,算是正當防衛,具體怎麽量刑要看姚兵的運作了。哦,對了,”他交待我:“關於泰國巫師的事,你不要出去亂說,也不要發在網上,這件事上麵非常重視,水很深,一旦出了漏子,誰也保不住你。”


    我從警局出來,走到外麵的大街上,回想著接到劉艷任務開始的種種經歷,真是恍若隔世。


    我先去了一趟醫院。看望王庸。土哥和王庸的對象劉鵬鴿也在,他們看到我像是見了鬼,王庸嚷嚷:“給你打多少個電話,始終打不通,這些天你上哪了?”


    我坐在窗前發呆。好半天才說:“劉艷的事已經解決完了。”


    “怎麽解決的?”他們問。


    “死了,都死了。”我嘆口氣。具體的我沒說,王庸追問細節,我一個字也沒透露。


    這件事教育了我,也讓我完成了心靈救贖之旅。我現在弄懂了一個行走社會的原則,做事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管遇到什麽事,如果看不清是怎麽發展的,有沒有陷阱,就先問自己的良心,這件事違不違背做人的原則。如果違背了,哪怕是天大的好處,也不要沾惹。


    我拿出濟慈的名片看了看,告訴土哥他們,我可能還要消失一段時間。


    我明白,該是進山入寺的時候了。


    第八十一章 攝衣起撫琴


    慈悲寺位於市郊的青陵山。青陵山是本市轄區範圍內最高最大的一座山,風景秀麗,遊人很多。現在正是開春的好時節,許多人結伴同行,到戶外踏青。青陵山因為有很多名勝古蹟,成為周邊旅遊踏青的首選。


    我頭天晚上到山腳下,在旅館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進了山,行至山腰,正看到慈悲寺的廟門大開。


    以前來過,稍微有點印象,這座山寺麵積不算大,比一些著名的寺院要小巧了很多,不知修於什麽年代。地方雖然不大,不算雄偉,卻勝在構思精妙,層層疊疊的寶殿,環環相套的迴廊,一步一重的香爐。真要是第一次來,說不定能在這方寸之間迷了路。


    上次來的時候,作為單純的遊客,沒留下太多的印象。這一次來,我可是奔著寺院主持的,進寺一看。有點傻眼,寺裏好像沒和尚,隻有兩個清潔工在打掃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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