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對老板的信任，孫朗接過簡易版指橙三明治，輕輕咬了一口。 口腔中闖入一股清新的氣息，宛如大雨之後的檸檬林，散發著柑橘類水果特有的清香。 麵包的甜膩被指橙的酸中帶甜的味道中和，顆粒細小的果肉口感彈實爽脆，像爆爆蛋一樣在口中炸開，濺出風味濃鬱的果汁。 不知不覺，孫朗就把一片麵包吃完了，竟然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張潮摸了摸肚子，心想自己明明才吃過早餐，怎麽感覺又餓了…… 最後，就著指橙，那半袋最普通的原味切片麵包被三人瓜分幹淨。 吃飽了肚子，該好好幹活了。 但很快，眾人就察覺到不對勁：店裏的確來了不少客人，但看新鮮的人多，最後購買的人卻比想象中少，有也隻是一個兩個的買，平均才五六兩。 大半個小時過去，一共才賣出不到十斤指橙。這速度，要比他們預先設想的慢了不少。 究其原因，在於指橙價格過於高昂。 因指橙對溫度、水分要求嚴苛，低於10攝氏度就發育不良，因此這種水果隻在少數幾個國家成功栽培，再加上近些年它在餐飲界的廣泛流行，價格一再走高。 當前國內售賣的指橙大多依靠進口，市價在四五百一斤往上走，至於奇妙水果店的指橙售價，那就更高了。 玄初微微擰起眉。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更糟糕的消息傳來，說是不遠處的鮮享水果店正在做泰國水仙芒大促銷，在全場芒果半價的基礎上，還實行買三斤送一斤的活動。 “他們瘋了？！”張潮難以置信，“這樣不會虧本嗎？” 出去打探消息的孫朗臉色也不大好看：“我看他們是故意的，想用價格壓我們。” “老板，咱們該怎麽辦？”店員們眼巴巴地看向玄初。 玄初臉上不見往昔笑容，神情肅然。 黑糖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腳邊，用尾巴勾住他的腳踝，輕輕蹭著，似在安慰他不要灰心。 玄初對上那雙靈動的眼睛，烏黑的眼珠像深不可測的寒潭，藏著無數秘密。 他心中微動，倏然想起一個古老的說法。 據說，麒麟會帶來祥瑞。上古時候，有幸遇見麒麟，意味著接下來將交上很長一段時間的好運。 “黑糖，如果傳說是真的，希望你能把好運傳給我。”玄初彎下腰，對著貓咪外表的麒麟喃喃自語。 驚訝的是，黑糖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伸出一隻肉乎乎軟綿綿的貓爪，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 “哢嚓。” 一人一貓聞聲同時轉過頭。 米子一舉著手機，尷尬地憋紅了臉。 她剛才實在忍不住拍下這溫馨的一幕，老板不會罵她吧…… 正忐忑著，玄初卻彎了彎眼睛：“照片發我一份。” 米子一也笑了：“好！” *** 就在米子一拍下那張照片後不久，水果店突然湧起一大群人，有男有女，看著年紀三四十歲或要更年長些。 有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相貌大不起眼，卻似乎是這群人中的核心人物，被眾人團團簇擁。 來人正是何誌強。 出於職業習慣，他一進店就四處打量，並在心裏進行評價。 沒看到明顯的衛生死角，也沒聞到異味。 店內裝修簡約卻不簡單，貨架錯落有致，貨品擺放合理，不存在貨物堆放情況。 他不著痕跡地點點頭：光憑這兩點，就能證明這是家不錯的店鋪。 當然，外部環境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商品的質量。 他一眼就看到指橙，一根根手指般大小粗細，外皮粗糙，色澤暗沉，看上去其貌不揚。 但他知道，包裹在平淡外皮下的，是多麽璀璨而繽紛的果肉。 指橙果肉色彩極為豐富，粉晶、嫩綠、淺紫……據統計，目前已知這種水果共有19種顏色，像五顏六色的寶石一般令人著迷。 他先是用眼睛看，再用鼻子嗅，然後輕輕觸摸指橙表皮，最後滿意地點點頭。 先不管品質如何，這指橙足夠新鮮，不像是經過長途運輸的狀態，正是他想要的——在法餐中，食材的新鮮度是決定菜品質量一個重要因素。 莫非是國內產的？ 他腦海裏閃過這一念頭，又迅速否定。 國內的指橙種植商他大多都認識，如果有大批量貨物的話會提前被他和他的同行們預定走，隻有少數流入市場進行零售。 他把每種顏色的指橙都挑選一個，結賬時聽到報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刷卡付錢。 張潮不由咋舌，暗自猜測這位究竟是何方神聖。 何誌強問：“可以借下你們的場地切個水果嗎？” 張潮忙道：“當然可以，需要我來幫您嗎？” “不用，謝謝。”何誌強淡淡道。 他向身邊一個年輕人示意，後者立刻將提著的包遞過來，打開後才發現，裏麵竟是塊案板和數把規格不一的刀具。 張潮：“……！” 何誌強取出把切水果專用刀，把他買的那些指橙一一從中切開。 不同品種的指橙，顆粒大小與顏色都有區別。 他一一撚起果肉送入口中品嚐，時而沉思，時而點頭，還不時扭頭與助理說些什麽，後者拿著在紙上奮筆疾書。 現場還有其他客人，都被他這種做實驗般的態度感染，連說話都壓低聲音，生怕會打擾到他。 見他終於嚐完，有人忍不住問：“何神，感覺怎麽樣？” 何誌強沒直接說好或是不好，而是扭頭問張潮：“你們老板在哪？我想跟他談個合作。” 那就是很好！ 眾人交換了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誰都知道何誌強的舌頭是出名的刁鑽，能讓他第一次嚐試就立刻拍板的食材，不能說無可挑剔，但肯定有其過人之處。 何誌強招呼同伴們：“你們也都試試。” 指橙含糖量不低，但酸度更高，一次性無法吃很多，因此他也隻是淺嚐輒止。 在眾廚師排隊品嚐指橙時，何誌強找上玄初，表示自己包下店裏所有指橙，今後也有意願與奇妙水果店合作，長期訂購指橙。 早在何誌強出現時，玄初就有種感覺，這位中年男人或許能帶來好消息。 如今預感成真，他心裏大喜，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請問您是……” “我姓何，何誌強，做法國菜的。”何誌強自我介紹，遞來一張名片。 玄初掃了眼名片上一連串的頭銜，眉梢微挑。 這位大廚還挺謙虛。 “何先生有意願與本店合作，是我們的榮幸。”玄初露出商務會談時的笑容，委婉道，“不過，恕我冒昧，這批指橙數量可不少，何先生您要不要跟與你們老板商量一下？” 涉及金額不小，他必須得問清楚，免得到時候空歡喜一場。 何誌強語氣平靜中透著幾分自信：“不需要，我能做得了主。” 米其林餐廳中主廚地位很高，因為主廚的水平基本上就代表了餐廳的水平，尤其是對於何誌強這樣優秀的主廚而言，就連老板也不敢輕易得罪他。 況且，sige這家餐廳一開始本就是他與老板一起創辦的。老板出資，他負責下廚，兩人通過近十年的努力，才把這家小小的法餐廳經營成今天的模樣。 何誌強代表sige與奇妙水果店簽署為期一年的合約，在此期間，奇妙定期為餐廳提供指橙。 這個消息被發到微博上，又引起一番討論。 有一條熱評感慨說：“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秒奇妙水果店將帶來什麽樣的驚喜。” 送走何誌強一行人，玄初聽到“嗷嗚”一聲，低頭一看，黑糖站在他麵前，前肢離地立了起來，是想讓他抱的意思。 玄初笑了。 相傳麒麟出沒處必有祥瑞，果然是真的！ “黑糖，你可真是大福星！”他高高興興地舉起麒麟崽，貼貼毛茸茸的臉蛋，從頭到尾好好搓揉一番。 被rua得很舒服的黑糖：“嗷！” 作者有話要說： 黑糖：得意翹尾巴.jpg 注： 1.“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麵帶刺的玫瑰”是《兩隻蝴蝶》的歌詞，讓我看看有多少人知道這首歌的→_→ 2.關於指橙的介紹來源於度娘第28章 西瓜子 電影《東邪西毒》裏有句台詞說, 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此言確有道理。 這邊奇妙水果店才剛剛與何誌強簽下合約，那頭鮮享水果店已經收到消息。 苟經理氣得差點砸爛一個煙灰缸。 本來他聽說奇妙的指橙不好賣還很得意, 心想自己的促銷戰略果然是對的, 新奇有什麽用？實惠才是硬道理！ 誰知轉眼, 奇妙就與高級餐廳簽下合約。 就不說這一單能賺多少錢，重要的是, 奇妙水果店是在與一家米其林二星餐廳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