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阪看了一眼手錶,加治木像受到影響也跟著那麽做。我很清楚知道搜查本部困惑的程度。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收穫,卻必須麵對大約三小時後報導管製的解除。在大眾媒體遙遠的另一邊,國民的關注和批判之類的麻煩正等著他們……我也在香菸上點了火,把會議室裏的空氣變得更加混濁。


    “就是那樣的狀況。”伊阪警視斷定地說道:“今後搜查主要會著重在被視為是被害人遭監禁及殺害現場的養老院——‘惠壽苑’徹底搜查,並以被害人家族及其周邊的調查為主要著眼點。”他從吐出的煙霧對麵看著我。“我想你也知道,在這個國家的綁架——尤其是綁架勒索事件,大部分都是由被害人的近親和親屬、熟人和朋友,或是傭人等引起。與其說是為了勒索金錢,倒不如說幾乎都是以怨恨作為強烈的動機。然而此次案件有很多疑點和這個看法不相符合也是事實。綁架犯打了好幾次電話來,像是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聲音被聽見一樣,而從贖金的金額和贖金的交付方法,可以讓人推測這是計劃性的專業罪犯。關於人質被殺害這件事有兩種論調,無論如何我們認為綁架犯極有可能潛藏在被害人家族的身邊,目前隻能期待那邊的調查了。”伊阪把香菸壓進菸灰缸撚熄,用手揮開漂浮在麵前的煙霧。


    “我們已經掌握到你是受了誰的委託而持續調查這起事件的情報了。”


    大概足錦織警部吧!如果考慮到警察們的連帶意識,這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伊阪更進一步地說:“因為知道這起綁架案件的人隻有幾個被限定的人,所以不難想像出你的委託人是誰。我們想知道的是,那個人到底委託你調查什麽,或到底為什麽必須委託你進行那樣的調查i尤其是對我們警察隱瞞這件事的理由。”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慢慢地撚熄了香菸。


    “快回答吧!”加治木附和說道:“我們應該已經達成協議要互相合作了。”


    “沒有委託人。”我回答。“我隻是對錦織警部開玩笑罷了。他不是囑咐過你們不要把我說的事當真嗎?如果你們真的相信我對他說的事——”


    “撒謊!”室生大聲地說道:“像你這種男人不可能不收取報酬就參與這樣的案件。你到底向誰收了錢,才鬼鬼祟崇地到處打探?而且你內心盤算著如果找到機會,一定要把六千萬剩下的部分藏在哪裏吧?”


    我對伊阪說道:“我們已經談妥要互相合作了,不過在這裏大聲說話的笨蛋也算在‘我們’裏麵嗎?”


    “你說什麽?這個混帳!”室生怒吼著站了起來。摺疊式椅子往後倒,像是摩擦到他前麵長桌的桌腳,發出“吱吱吱”般令人討厭的聲音,並滑到地板上激烈地往前移動碰撞。他的確是一個吵鬧的男子,我似乎變得喜歡起室生了——如果他不是警察的話。


    “冷靜一下!室生!”大迫也怒吼出聲。“讓腦袋冷靜一下!你也捧了十年警察的飯碗了,如果還會受到這種程度的挑釁所影響,怎麽傲事?”


    “室生刑警,你暫時先離開座位一下。”伊阪用不容抗議的語調命令著。


    室生瞪著我,像是罵著混帳般惡形惡狀地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放回去,然後猛抓起外套和記錄文件從會議室走了出去。加治木把像半蹲一樣腰已歪斜的長桌子擺回原來的口字型。我覺得這一切好像是要演給我看的鬧劇一般。


    “沒有委託人這種話實在令人無法相信。”毛利搜查課長說。這好像是他進入這間房間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如果無法從你口中問出委託人的名字和那個人雇用你的理由,我們就不得不直接傳喚本人訊問了。明天就是被害人的葬禮,這種事就算想要緩辦……無論如何還是不得已。”他好像是打算採取人情攻勢。


    “再這樣說下去就真的沒完沒了了。”我說道:“剛才你說過根據被害人的詳細解剖報告,有更正確推定死亡時刻的鑑別報告吧!請先告訴我。”


    毛利會心地笑了。加治木驚慌地看著伊阪和毛利的臉。伊阪的表情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不滿,沉默地觀察事情的動向。我在這時忽然有一種實際執行搜查本部指揮的並不是從總廳調來的伊阪警視,而是老奸巨猾的毛利搜查課長的感覺。當案件華麗的運轉且直線性地展開時,出場的人物或許是總廳的菁英警視,但當陷入現在這種膠著狀態,必須要依靠忍耐才能繼續推動時,如果不是像毛利一樣千錘百鍊的老手,應該會變得進退維穀吧!


    “怎麽做呢?沒關係嗎?”毛利問道伊阪的意見,伊阪無言地點了點頭。


    毛利把視線移回我這邊。“答應你的要求也可以,不過你也必須回答警視的問題。”


    “這不是太過裝腔作勢了嗎?”我說道:“幾個小時以後報導管製就要解除了,如果看了明天的早報就全都知道了吧!”


    “到底怎樣?報紙刊登的內容,隻限定在你從新宿署錦織警部那裏聽來的最初鑑識報告而已,最新的報告說不定會被隱藏起來。最重要的是,你的臉上寫著想早一點知道那些內容,更想知道被害人的死亡時間是什麽時候,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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