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瓶兒聽我喘著粗氣並不回答,也不敢多問,瞪著迷惘的兩隻眼睛循著啪啪聲望過來,臉上的肌肉一陣陣抽搐,顯然緊張到了極點。


    我到此時仍不是十分確定滿鳥鳥是中了所謂的“陰箭”,也不曉得我這一通狠打是對症下藥還是病急亂投醫,是不是真的有效果。忐忑著挽起滿鳥鳥的褲腿,果然看見他小腿上一團漆黑中,那隻箭附近呈慘白的噴濺狀,與我當年見到的情形一模一樣,我暗道,是了,這就是陰箭!


    我心裏稍稍輕鬆了些,牽住覃瓶兒的手,叫她張開手指,緩緩伸到小腿那隻箭杆,幫助她緊緊捏住,然後往上一提,滿鳥鳥像被電擊一彈,那支覃瓶兒看不見的陰箭被拔了出來。我也不敢多看,捏著她的手一揮,將那支陰箭遠遠扔開。


    中卷.土司皇城 第三十章 擂子氹(2)


    這個過程現在想起來很詭異很不可思議。更詭異的是,上過大學的覃瓶兒在整個過程中一言不發,任我像玩木偶樣牽著她的手忙碌。如果旁邊有人看見,肯定會以為我和覃瓶兒不是發神經就是中了邪。當時可沒想那麽多,利用我的視力和覃瓶兒的手,累得冷汗涔涔才把滿鳥鳥身上的陰箭拔得隻剩最後兩支——背心和後腦的那兩支。


    這兩支箭很讓我為難,為難之處在於,一是這兩支箭不象其它幾支經過一陣拍打,出現鬆動的跡象;二是這兩支箭的位置正是滿鳥鳥的命脈所在,弄得不好隻會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局麵,直到此時滿鳥鳥仍無動靜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覃瓶兒感覺到我的遲疑,低聲問道:“怎麽啦?”


    我咬咬牙,暗道,要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既然已經死馬當作活馬醫,再多一次又何妨?萬一出現不是預期的結果,想必他這杆多災多難的“秤”也怪不得我這顆累得幾乎癱軟的“砣”了。


    想到這裏,我果斷牽著覃瓶兒的手湊近滿鳥鳥背心那支箭,側身附在覃瓶兒耳邊說:“能不能救滿鳥鳥的命在此一舉,我沒叫你鬆開,你千萬不要鬆開,知道不?”覃瓶兒點點頭,也不多問。


    長痛不如短痛,我也不管滿鳥鳥受不受得了,抓著覃瓶兒的手指捏著背心那支箭的箭杆,深吸一口氣,暴喝一聲“捏緊!”帶動覃瓶兒的手腕猛往上一扯,滿鳥鳥全身一抖,哎喲狂叫一聲。我隻顧伸左手按住滿鳥鳥,不提防扯出來的那支箭的箭差點插進覃瓶兒的眼睛,幸得我眼疾手快,硬生生把慣性消滅於無形,覃瓶兒才幸運地逃脫一劫。我後來才想起,這純屬自己嚇自己,那支箭根本奈何不了覃瓶兒。


    這支箭一拔出來,滿鳥鳥的哎喲聲叫得驚天動地。我放了心,仿照剛才的方法,順利拔出了他後腦上那支箭。在此過程中,滿鳥鳥遭受的痛苦自不可多言,而我,在心裏暗道僥倖,一摸滿鳥鳥,發現他的身子正在如陽春三月漸漸回暖。


    “行了!”我抑製不住興奮,抓起覃瓶兒的手去摸滿鳥鳥的後背。


    “行了?”覃瓶兒聲音透著高興,將信將疑,待到摸著滿鳥鳥後背,猛力點點頭,“行了!!”


    滿鳥鳥連聲痛呼,在地上翻來滾去折騰一番,漸漸了無聲息。我嚇了跳,趕緊伸手到他鼻子一摸,發現這廝呼吸均勻,體溫也恢復正常,才知道他疲憊過度,居然睡著了。


    我苦笑了下,拖著疲憊的身軀與覃瓶兒換了個位置。


    我一**騎在冰冷的石樑上,虛汗淋漓的臉貼緊石樑,不想說話。覃瓶兒也可能是累的,同樣沒有開口。漸漸的,她的鼻息也均勻緩和起來,我抬頭一看,發現她偎在滿鳥鳥身上也睡著了。


    經過一通忙碌,我也想好好睡上一覺,恢復一*力,奈何這道石樑不是舒適的躺椅,那個圓形平台也不是可以安然入睡的席夢思,覃瓶兒和滿鳥鳥這夥計此時睡得憨態可掬,作為他們的領導和主心骨,必須提高警惕——萬一他們一翻身掉下石樑怎麽辦?因此,我再次苦笑一下,兩手分別拉住他們倆的衣服,腦袋仍貼在冰冷而堅硬的石樑上默默想心思。


    我想,是該把有些事情好好梳理下了。


    從目前的遭遇來看,我當初的猜測沒錯,繡花鞋上那株梅花確實別有深義。現在回想起來,有一個更有力的佐證來驗證這一猜測,就是那個矮小吊腳樓的“虎口”。應該說,在我的視線範圍內,還沒見到一座吊腳樓的大門是朝石牌坊相對的方向而開,都是朝向石牌坊相同的方向,也就是東方。唯獨那座很小的吊腳樓打破這一常規,大門朝向西方,這不得不令人生疑。如果那座吊腳樓對應繡花鞋上第一朵梅花,“吞口”之後的通道莫非就是梅樹的主幹?先前我們在裏麵狼奔豕突,根本沒時間去對照通道的走向是不是與梅樹主幹的走向一致,現在那隻繡花鞋掉進了這個巨坑,蹤影不見,更無法比對。


    假設上述的猜測成立,那麽,這個巨坑就是第二朵梅花了。但是,每朵梅花的大小到底代表什麽含義呢?難道與某一空間的大小相對應?比如說,這個巨坑就比先前那個“吞口”大得多。


    我苦笑著搖搖頭,暗道事情肯定不會這麽簡單。


    至於為什麽滿鳥鳥中了陰箭差點把小命玩脫,而我和覃瓶兒、花兒卻安然無事,也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情,按說滿鳥鳥乃一五大三粗的漢子,又被安人安梯瑪加了“火焰”,陽氣應該很充足,一般的“半傀”——假如真有所謂“半傀”的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事情古怪就古怪在這裏,吃虧上當的居然就是他,而覃瓶兒作為唯一的“陰人”,居然毫髮無損,屁事沒得,這……不奇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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