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光癡迷,頭亂如麻,無意一瞥,隱約發現寄爺和滿鳥鳥不知何時已經分開了,都半勾著腰,在水竹林中似動非動,像在找什麽東西。


    我嚇了一跳,心中大急,難道他們也遇到我先前的情形被迷住了?也遇到“嫁血”了?本以為有繩子作為保險,沒想到還是出現這種狀況。這真是通黃鱔來水蛇——算路不跟算路來啊,覃瓶兒現在下落不明,這兩個夥計又遭遇不測,這可真叫我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


    我幾步蹦到青崗樹邊,不管三七二十一,握著繩子使勁往後拉了一下,瞥見寄爺和滿鳥鳥被拉得一趔趄,身體晃了兩晃,又撅著**回到他們各自前麵的水竹叢中旁。


    我更急了,緊握著繩子像拔河一樣幾下就把滿鳥鳥和寄爺從水竹林中拉了出來。


    滿鳥鳥一出來,就氣急敗壞地沖我狂罵:“你個龜兒子,火石落腳背了是不?老子撒泡尿都不得安逸,你個小裏雞拉巴娃兒喲!”


    我一愣,敢情他和寄爺是在水竹前撒尿?難怪他們要分開喲!


    “你也是,你撒尿要擺好姿勢嘛,要把一隻腳翹起來嘛!”我對滿鳥鳥笑罵一聲,見他們身上的紅色“補丁”果然已消失得幹幹淨淨,恢復出正常的皮色來,隻是都*身子,那情形實在不很雅觀。


    滿鳥鳥罵罵咧咧去把他和寄爺的衣服找來,站在邊上放入水竹林中繞了幾轉,和寄爺胡亂套在身上。我苦笑一下,水竹林中能解藿麻草毒,難道還能化去粘在衣服上的藿麻草絨毛嗎?見寄爺和滿鳥並未異狀,我略略放心的同時,心中又多填了一個疑問。


    不過,我現在大部分的注意力在那個奇異的圖形上。寄爺還沒穿戴停當,我就拉著他指著水竹林說:“您家看看這是麽子怪圖形喲?”寄爺聽我問得急,接過手電,脖子一伸一縮,仔細看了水竹林一遍,臉色突然就變了。


    “天爺爺,這不是土家族的圖騰嗎?”寄爺嘶著嗓子嚎了一聲。


    “圖騰?這兩隻狗就是土家族的圖騰?”我疑惑地問。


    “小膽膽兒莫亂說,這哪是狗呢?那是兩隻虎啊!”


    “虎?這哪象老虎的樣子?”我又仔細看了幾眼,沒看出哪一點象虎的樣子。


    “你還記不記得文書老漢說的那句話,‘向王廩君死,魂魄化白虎’,據說我們土家人就是白虎的後裔,還有句諺語叫‘三夢白虎當堂坐,當堂坐的是家神’,所以我們土家族的圖騰就是白虎,這水竹叢形成的圖形正是老班子流傳下來的圖騰畫。”


    我正欲再問,卻不防滿鳥鳥又開始乍呼。“麽子圖騰?我看是頭疼,鷹鷹你還囉嗦個卵啊,還不趕緊去把瓶兒找回來?”滿鳥鳥穿好衣服,瞪著眼不滿地看著我說,“我和安哥忍著腳痛,冒險跳進藿麻林找你們,就怕你和瓶兒有危險,現在卻又不急了?”這夥計,沒有覃瓶兒在場,顧忌少了許多,滿嘴都是雄性動物那特有的柱狀玩意兒。


    我當然不甘示弱,吃人三餐,也要還人一席嘛,“滿鳥鳥,那東西掛在你嘴上的是不?你把那玩意兒當成你的圖騰了嗦?回去抓幾把石灰好生把你那潲缸嘴洗洗!消消毒!”


    寄爺見和滿鳥鳥又要開始打嘴仗,趕緊阻止:“行噠行噠,鳥鳥說得有道理,我們還是先把覃姑娘找回來再說吧!現在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利糊(清楚)的!”說完到草旮旯去找出他的背簍背了,仰頭看著花兒消失的那個岩隙,說:“這個石洞啷格這麽古怪?”


    上卷.七星連珠 第二十五章 癢癢石


    本來我肚子裏漚著一大堆疑問,但想想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覃瓶兒,至於滿肚子的疑問,多漚一會兒又不會發酵蒸發,還是稍後再說吧。


    自我從水竹林中脫困以來,我心裏就已經沒有了擔憂焦慮,反而心態平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似乎覺得覃瓶兒根本沒有一絲危險。盡管如此,我想隻有覃瓶兒活生生站在麵前我才會徹底放心。


    聽寄爺說石洞古怪,我才想起被我忽略了的岩隙,才想起花兒。那夥計跑到哪裏去了呢?怎麽沒有一絲聲響?是不是找到覃瓶兒了?按道理說,花兒如果真的找到了覃瓶兒,如果覃瓶兒出現危險,它肯定會跑回來示警,現在蹤影不見,隻有兩個結果:一是它還沒找到覃瓶兒,二是覃瓶兒安全,我當然寧願相信是第二個結果。


    眼前這個山洞,嚴格來說並不是通常意義的石洞,而是由一堆巨大青石相互支撐而形成的一個三四米高的岩隙。那些青石大的估計有四五噸重,小的也有磨盤般大小;青石們並不規則,形態各異,有的青石邊緣甚至象刀鋒般銳利;青石之間很鬆散,大部分的支撐點都非常狹小,更觸目驚心的是,基本上是小塊青石在下,大塊青石在上,眼暈目眩之時,上部的巨大青石仿佛搖搖欲墜;手電光從那個約一米寬的縫隙照進去,目之所及,最寬的地方能容三人並排通行,而最窄的地方僅能一人匍匐通過;縫隙裏麵更是亂石穿空,仿佛犬牙交錯;地上鋪滿了或大或小邊緣鋒利的碎石,寸草不生。


    青石堆向洞壁兩側綿延,不知有多遠,受視線所限,更遠處我們就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情形。


    我和寄爺互看一眼,都不屑地笑笑,這種情形對我們倆來說,早已司空見慣。我大學畢業那年,為了掙錢買生活用品,曾跟著寄爺在“一碗水”所在的岩山上*眼,掄二錘。那岩山下部已被採石工人掏進去一個凹洞,當我們在裏麵揮汗如雨時,頭頂上就是一塊塊像菜刀一般的石頭,我剛去時很害怕,擔心那些石頭會不會突然梭下來把人切成一段段的“年肉”,時間一長,見並無事故發生,我的心也慢慢變得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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