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為接話道:“這小東西是上古時期才有的靈物,和十七州現在的尋寶鼠差不多, 不過膽子極小, 也不會認主, 能不能收服全看緣分,浮空境裏也沒剩幾隻。”“啊。”馮子章撓了撓頭,“它一直跟著我。”“此物難得,既然你們有緣,便照顧好它,切忌隨意現於人前。”褚峻道。馮子章點了點頭,就被崔元白拉著去看寶物了。寧不為低聲問褚峻:“他命劫破了嗎?”褚峻緩緩搖了搖頭。寧不為看著蹲在寶貝裏麵傻樂的馮子章,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再多問。破命劫並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從命劫顯現到完全破解的時間長短因人而異,有些人一個命劫可能幾百年都破不了,有些人可能隻用幾個時辰就勘破。憑馮子章這逆天的氣運,寧不為以為用不了多久,結果人回來了劫沒破。“你我無需過多插手。”褚峻見他皺眉,便出聲道:“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明白。”褚峻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江一正就問道:“子章,你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啊?”馮子章神色微頓,繼而摸了摸鼻子,幹笑道:“沒啊,我就一直在忙著撿寶貝。”一臉心虛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在撒謊的模樣。寧不為:“…………”入夜。熟睡中的馮子章猛地驚醒,他條件反射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卻隻摸到了一手冷汗,半晌才坐起來,使勁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透過窗戶向外看,已經月上中天。他猶豫許久,又將窗戶關了起來。半個月後。梨城。繁華的城池熙熙攘攘,在東南坊沉寂許久的一座宅子終於又迎來了它的主人,隻是這一次它的主人不再是孤身一人。寧不為這五百年來四處漂泊,從來沒有在哪個地方久留過,自然不會想購置宅子,乍一看這黑瓦白牆寬敞素淨的院子,竟然還有點恍惚。馮子章幾個大的帶小的早就迫不及待地去四處觀光,時不時發出驚歎,一副很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但明明就是隨處可見再普通不過的宅子。“爹,太尊,咱們家真大呀!”江一正叉著腰感慨,指著角落的一塊地問褚峻,“太尊,我能在那裏種棵桃樹嗎?”褚峻點頭,“可以。”“爹,我能住這間嗎?”崔元白跑過來拽褚峻的袖子,仰著臉問他。褚峻道:“去問問其他人,你們自己商量。”崔元白歡呼一聲,便去征求馮子章等人的意見,原本冷清空曠的院子中瞬間充滿了人氣。寧不為隨手抹了一下石頭做的燈罩,上麵古樸的獸紋看上去氣勢十足,他有些好奇,“你一個人怎麽買這麽大的宅子住?”褚峻仔細回想了片刻,眼裏浮現出了一絲困惑,“記不清了。”寧不為揶揄地挑了挑眉。“我買這座宅子時”褚峻清了清嗓子,“不過三十餘歲。”如今過去了近千年,他實在記不清當時三十多歲的自己到底是抱著什麽樣的想法買下這麽大一座宅子,隻是一直習慣進出凡間界時會來此處歇歇腳,護院的大陣也一直用靈石養著。寧不為有點無法想象三十多歲的褚峻是什麽模樣,也是現在這種不緊不慢的溫吞模樣?又或者十分活潑?可“活潑”這兩個字安在褚峻身上又實在違和。當褚峻說這宅子的陳設近千年來沒換過後,寧不為便對這宅子起了濃厚的興趣,每個院子房間都端詳了一遍。簡單樸素的擺設和褚峻的識海一樣無聊。三十多歲的景和太尊大概和活潑也沾不上什麽邊。等寧不為逛完了所有的房間,那邊幾個小孩也都商量好了各自想住的房間,寧修也十分積極地參與了進去。“啊~”寧修指著一間廂房,激動地蹦了蹦。這一間呀~崔元白揉了揉他的臉,認真道:“那我們就是鄰居了。”“似~裏居~”寧修彎起眼睛衝他笑。江一正點了點頭,“那最大的一間就留給爹和太尊吧。”寧不為正好從連廊外拐進來,就順嘴問了一句:“留什麽?”“爹你和太尊住這一間吧。”馮子章指著最大的一間正房。寧不為愣了愣,“房間這麽多我為什麽要和他住一間?”“啊?”馮子章被他問地懵了一下。江一正眨了眨眼睛,“啊。”隻有崔元白心直口快,理所當然地說:“爹和爹爹跟爹和娘一樣,道侶都要住一間的。”仰靈竹點了點頭。“爹~涼~哩!噠!”寧修搖晃著走過來抱住寧不為的小腿。爹爹娘親~要和我住一間噠~寧不為被這一雙雙眼睛盯著,罕見地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我和他”說不是道侶,可道契結了,雷劫也幫著擋了,神交雙修也沒落,親兒子都會喊爹了……可說是道侶,他又總覺得哪裏不太對。於是他和許多當爹娘的一樣,無師自通地糊弄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別管,忙你們自己的去。”於是一群崽子又興致勃勃去各自房間裏布置窩去了。隻有寧修還抱著他的小腿仰著小腦袋。寧不為伸手將他抱了起來,看著他和褚峻十分相似的那雙眼睛出神,有一搭沒一搭地捏他的小臉蛋。“爹爹~不!”寧修大概被他捏疼了,氣鼓鼓地拍他的手。寧不為很識趣的收回了手,低頭問他,“要是……很久見不到我,你小子會不會把我給忘了?”寧修眨了眨眼睛,歪了歪頭,“啥?”“嘖。”寧不為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你這是跟誰學的?”“大~哥哥~”寧修見他爹笑,便也跟著一起笑。“算了,就快你生辰了。”寧不為抱起他來掂了掂,“一歲了,兒子你起來成熟了不少啊。”“噠!”寧修摟著他的脖子往寧不為臉上親了一口,正好啃到他爹的鼻尖。“哎,糊我一臉。”寧不為嫌棄的抹了一把,舉著寧修仔細地瞧。當初那麽一丁點兒大揣他前襟裏都綽綽有餘的小東西,現在白白胖胖都能走會說話了,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竟然真磕磕絆絆養活了。“小兔崽子。”寧不為哼笑了一聲。最後還是沒有和褚峻住進一個房間。褚峻將寧修哄睡之後,推開房門出來,一抬頭就看見寧不為懶散地坐在對麵屋頂上,手邊還放著壇開了封的酒。見他出來,寧不為便衝他招了招手。片刻後,褚峻和他一起坐在了屋頂上,曬月亮。秋風漸涼,蟲聲唧唧,在梨城看到的月亮要比浮空境小上不少,平白多了分寂寥的意味。“後天是寧修的生辰。”寧不為看著院子裏的小路,月光灑在青石板上沁涼,“我剛在無盡河邊上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還以為他是誰扔進我懷裏的,皺巴巴一團跟個沒毛的小耗子一樣……”即使看見他眉心的九葉蓮家紋,其實也是不想養的。那麽點大的小東西,身上玲瓏骨的氣息又那麽濃,他怕自己忍不住給煉化了,但莫名其妙就揣進了懷裏,在冷冰冰的雨裏靠他不怎麽暖和的體溫暖著。寧修不會說話也不會自己吃飯,除了尿床隻會哇哇大哭,還總會被人給盯上拖後腿,半點用處都沒有,搞得他焦頭爛額,後來在臨江城他一時犯渾差點給扔了……寧不為已經忘了到底是從什麽時候習慣了半夜時不時起來給他喂米糊換尿布,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聽見他哭不再是不耐煩,而是心急火燎生怕他哪裏不舒服。放在一年前,他打死都想不到自己會變成這樣。“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爹娘當年為什麽要把我藏起來……我寧願和他們死在一起。”寧不為扯了扯嘴角,目光平靜地看向褚峻,“但是有了寧修之後,我就明白了。”好好活著,原來是他爹娘對他最大的期許。第124章 玉泉(二十四)馮子章吹熄了蠟燭, 然後蹲在地上補完了房間內陣法的最後一筆,將整個房間籠罩在結界中,然後從納戒中掏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瓷瓶。小蘑菇趴在他的肩膀上抖了抖菌傘。馮子章伸手摸了摸它, 小聲道:“別害怕,他現在傷害不了我們的。”說完, 他默念口訣,整個人消失在了房間中,隻有一個小瓷瓶安靜的立在桌子上。瓷瓶內的空間和馮子章現在住的房間差不多大, 隻是裏麵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除了一個渾身都是血的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四肢都被散發著金光的符紙牢牢釘在地上。馮子章小心地走近他, 然後就聽見一聲沙啞的笑。“你終於想通了?”褚信劇烈地掙紮了一下, 傷口處的血又緩緩地洇了出來。馮子章沒敢走得太近,警惕地盯著他,“想通什麽?”“殺了我啊。”褚信目光陰沉沉地盯著他,“我三番四次想要你的命,上一次若不是這隻臭蘑菇突然出現,你現在早就是個沒有靈根和丹田的廢人了,這樣你都不打算殺我?”馮子章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之前他被褚信控製住險些剖了靈根, 但小蘑菇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幫他擋了一擊, 還被削掉了一半的菌傘, 他暈了之後又被疼醒,當機立斷把本來就身受重傷的褚信給困在這個不知名的法器裏。他本來打算跟他爹坦白這件事情, 但是又不知道為什麽, 遲遲沒有說出口, 而他一路心驚膽戰地藏著這瓷瓶和裏麵的褚信, 他爹和太尊竟然也沒有發現。“我不想殺你。”馮子章聽他這麽問, 緩緩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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