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哭都魔音灌耳,倆崽子一起就是驚天動地。寧不為清了清嗓子,一副勉強被說服的樣子,“唔,有道理。”過了片刻之後,寧不為和褚峻十分默契地走到甲板上透氣,留著那具軀殼分神看著崽子。“府邸中遇到了何事?”褚峻突然開口問。寧不為下意識地想糊弄,“沒什麽事。”緊接著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道契還沒徹底封印,他所有的情緒波動都被褚峻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像現在,褚峻隻是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心中的擔憂和關切卻是分毫不差地傳遞過來。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卻並不反感抗拒。他站在甲板上,身後船艙時不時傳出小兔崽子們的笑鬧聲,身邊褚峻安靜地和他一起吹著風,沒有再繼續追問。寧不為突然意識到,方才在晏府大門的時候,他並非是真的想提著刀轉身離開,一頭紮進那血色的離合陣。隻有見著褚峻和這群吵鬧的崽子時,他才好像終於從那些壓抑沉悶的往事中抽離,痛痛快快地喘上一口氣活了過來。第95章 浮空(十六)“這裏是我師父的墓。”寧不為看著遠處的晏府大門, 語氣嘲弄道:“她喜歡晏家這座宅子,我便將這宅子搬過來讓她看著。”褚峻愣了一下,這還是寧不為第一次和他提起過去的事情, 隻不過他難免疑惑, “你將你師父的墓……放進了浮空境?”通常修士的墓葬會在尋安靜偏僻的地方, 好讓亡者免受生人打攪, 浮空境雖然大,但終歸是個飄浮不定的秘境, 即便十年開一次,進來的修士也如過江之鯽,少不了打攪。“她的遺願,我隻照辦。”寧不為也想不明白他師父怎麽這般想不開,人都死了, 還要選這麽個破地方。“況且她的屍身在裏麵,我總不能眼看著那禿驢進去擾她清淨。”褚峻道:“禿驢?他現在已經進去了?”“明桑。”寧不為道:“這墓室中我布下了許多法陣,即便他是合體期, 一時半刻也進不到主墓裏去。”褚峻仔細回想了一番, 道:“他們和你兄長不是朋友麽?”寧不為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你知道?”“當年去凡間界遊曆時碰到過他們。”褚峻回憶道:“那時你兄長他們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 卻已經很有些本事了。”寧不為挑眉道:“十五六歲他們便敢去凡間界遊曆?”他十五六歲的時候還被郝諍和寧行遠拘著哪裏都不許去,想方設法才能偷溜出去玩段時間, 凡間界因果頗重,他從未去過。褚峻道:“那時十七州靈氣尚且充裕,通往凡間界的入口還沒被崇正盟接管,會少許多約束。”寧不為輕嗤了一聲, “崇正盟……”他還想再說什麽, 褚峻突然道:“有人過來了。”隻見遠處一群修士禦劍直奔這晏府而來, 帶頭的還是個熟人,正是無時宗宗主褚臨淵的大弟子沈溪。沈溪身後緊跟著褚白和幾位其他宗門的長老,再往後就是一眾崇正盟弟子。“明桑禪師告知的地點便是在此處。”沈溪抬手示意眾人停下,“我們暫且等禪師的消息。”約莫百十來人便浩浩蕩蕩地停在了這座府邸之外。“咦,晏府不是在軫州梨城麽?怎麽會出現在浮空境中?”有人疑惑出聲。“,現在梨城的那個晏家是個當年的小旁支,真正的晏家早幾百年前就被人滅門了。”有年紀大的修士出聲道:“看這宅子倒像當年那正兒八經的晏府。”“可這晏府和玲瓏骨有什麽關係啊?”“明桑禪師既然讓我們在此處等,定然有他的道理,耐心等候便是……”褚峻將飛舟上的結界設置得十分隱蔽,崇正盟的修士們正好就停留在飛舟下方,寧不為和褚峻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這群崇正盟的人聚集在他師父的墓前,還盯著他兒子不放,寧不為麵色黑沉,指間黑氣繚繞。然而下一瞬,手就被人牢牢握住,將那些黑氣卷進了袖中。寧不為愣住,轉頭看向褚峻。“寧帆也在浮空境中。”褚峻神色認真道:“既然墓中是你的故人,寧帆和他背後之人定然也早有準備,現在崇正盟的人也來到此處,還牽涉到玲瓏骨”“不如就讓他們狗咬狗?”寧不為神奇地理解到了他心裏的那些彎彎繞繞。褚峻正色道:“你本該閉關幾年好好靜養將根基重新築牢,若是一再透支靈力,現在不覺得什麽,待日後渡劫難免落下後患。”即便是踏踏實實修煉上去,渡劫時因為之前根基不牢而隕落的修士都數不勝數,遑論寧不為現在好像個剛被修補好的碎罐子。這般操心的話乍一聽好似在多管閑事,但關切之意卻是明明白白放到了寧不為眼前。隻看他接不接。寧不為桀驁不馴最不服管,更討厭別人束縛,褚峻倒也沒抱多大的希望他能聽進去,卻聽見了一聲哼笑:“真麻煩”“不過有道理。”“褚信可有消息了?”褚白走到沈溪麵前開口問道。沈溪看向他,目光冷漠,“褚信原本被嚴加看管準備押回無時宗定罪,卻不知為何師弟你一接手人就跑了?”褚白扯了扯嘴角,道:“師姐話裏有話,覺得是我將人放了?我的小徒弟也險些被他害死,若不是你攔著我早將他一劍斬了,師姐這懷疑未免有些太刻意。”沈溪的目光從晏府大門前收回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勸師弟還是好自為之。”褚白冷笑道:“師姐的囑托,我定當謹記於心。”沈溪不欲同他多言,誰知褚白今日的話卻格外多,“不過據我所知,寧不為也來了浮空境,若屆時師姐碰上他,可千萬不要被殺弟之仇蒙蔽了眼睛,壞了取玲瓏骨的大事。”“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沈溪麵色一沉,攥緊了手中的劍。而另一邊,紮堆的弟子們中,青丹宗的幾個弟子自覺到了最邊緣的地方。“師兄,這地方的邪氣好重啊。”步清皺了皺眉,“咱們等會兒真要進去嗎?”即墨鴻彩道:“倘若都進去,那便避免不了,防身的法器和符篆都準備好。”步清幾個弟子懨懨點頭。“裴道友你裴道友?”即墨鴻彩拍了一下裴和光的肩膀。裴和光好似突然回過神來一樣,笑道:“怎麽了?”即墨鴻彩將一瓶保命的丹藥遞給他,“待會兒若是在裏麵遇到毒氣瘴氣,可服之調息。”“多謝。”裴和光接過那瓶丹藥,麵露感激之色。“你怎麽心不在焉的?”步清和他混得熟了,笑著問他,“莫不是看上了哪個宗門的姑娘?”裴和光臉色漲紅,赧然道:“沒有,沒有,步姑娘莫要打趣我。”即墨鴻彩見他們二人打趣的模樣,顯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師妹怕是要過一次情劫了。然而不等即墨鴻彩調解兩句,人群中突然騷亂起來。“寧不為!是寧不為!他抱著個孩子進了晏府!”“寧帆也緊跟著進去了!”有人驚呼。即墨鴻彩臉色大變,趕忙將師弟師妹們護在身後,裴和光站在他們身邊,卻是皺起了眉。最前麵的沈溪更是親眼看見寧不為抱著孩子進了晏府,想起來之前褚臨淵對自己的叮囑,又瞥了旁邊的褚白一眼,當機立斷道:“來不及等禪師消息了,玲瓏骨就在寧不為手中,大家隨我進去!”近百名修士聞聲而動,如臨大敵般湧進了那座恢弘的府邸,隻是沒人注意到,隊伍的末尾悄無聲息地多了兩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修士。化作寧不為模樣的軀殼將寧帆引進了離合陣,沈溪和褚白帶領著的崇正盟諸人緊隨其後也一起入了陣,寧不為和褚峻用了化形術隱藏在人群中,分神一起操控著那具軀殼。以寧不為如今的修為還遠遠不到能分神化軀殼的地步,而且褚峻在論道大會便已經隕落,寧帆理所當然將這軀殼認作了寧不為,對著那軀殼大放厥詞。“寧不為,你將你晏錦舟埋在這裏的時候,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回來吧?”寧帆踩在鐵鏈上,腳下是腥臭的血河,他目光落在那軀殼臉上,陰惻惻笑道:“還是說,你不敢回來?”寧不為一半的元神在軀殼中,冷聲笑道:“我有什麽不敢回來的,倒是你,一直跟著我作甚?”寧帆的目光落在軀殼抱著的“孩子”身上,笑道:“當年晏錦舟喜歡別人挫骨揚灰,如今自然是該輪到她自己了,你這個徒弟不親眼看著怎麽能行?”寧不為壓下心中翻騰而起的怒意,嗤笑道:“人死神滅,挫骨揚灰又能如何。”“唔,當年你親眼看你父母死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寧帆手中多了對寒光凜冽的鐵鉤,“是時候幫你好好回想回想了!”寧不為正要操控著軀殼對敵,卻在準備動手的瞬間被軀殼中另一半不屬於自己的元神擠到了角落,奪取了軀殼的控製權。離合陣邊緣的人群中,寧不為猛然回神,氣悶地看向褚峻。褚峻目光淡定,“現在還不是打架的時候。”寧不為嘖了一聲,卻沒有再繼續,任由褚峻操控著那具軀殼進了陣法深處。與此同時,前麵傳來了沈溪的聲音:“諸位,此處應當是個大墓,大家散開找一找入口。”“入口在何處?”褚峻問。寧不為挑眉道:“你還真不想讓我師父安生?”“明桑已經進去,聽寧帆的意思他們已經進去過了。”褚峻猜測道:“如果不出意外,裏麵應該有塊朱雀刀的碎片在等著你。”“唔,那朱雀碎刀八成還得在我師父身上,拿到碎刀她的屍體就會被挫骨揚灰?”寧不為越說語氣越沉,最後聲音已經隱約帶了殺意。“應該沒有這麽簡單。”褚峻道:“崇正盟衝著玲瓏骨而來,卻找到了你師父的墓葬,裏麵未必沒有寧帆背後之人的手筆,他現在還遲遲沒有現身”“這次一定要將他引出來。”他話音剛落,寧不為正巧一腳踏進了離合陣的陣眼,一直安靜待在他身上的朱雀碎刀急切地震動起來,寧不為將定位的血符往碎刀上一抹,那碎刀便徑直指向一個方向晏錦舟墓穴的入口。第96章 浮空(十七)晏錦舟的墓是寧不為當年一手建的, 而且他在裏麵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對裏麵的陣法爛熟於心。但是他四百多年都沒有回來過,也說不好裏麵的陣法有無變動, 不過他與陣法之間的聯係還是在的, 這也是他為什麽不急著去追明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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