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潦草了?你救了我,救命之恩,因果最深。”“你來浮羅秘境找什麽?需不需要我幫忙?”“長什麽樣?你同我仔細描述一下,說不定我就知道了!”褚峻聽得腦子疼,他身上殺氣和血腥氣重,眾人都避之不及,鮮少有人靠近,更不用說如此聒噪不怕死,偏偏對方毫無所覺,一個勁地問問題。他一開始還耐著性子回答,後麵便不耐煩了,不等少年反應過來,便將人給送回了萬玄院,同郝諍傳音道:“把寧乘風看好。”郝諍本就擔心他一個不耐煩將寧乘風給殺了,這下見他們在浮羅秘境碰上更是嚇得不輕,寧乘風回去自然少不得挨訓。褚峻找了半天也一無所獲,便回萬玄院的藏書閣準備再看看那本古籍,誰知就是出去和無時宗傳個信的功夫,他放在書架上的書便被人拿在了手裏。少年站在書架前低頭看著手裏的書,馬尾散落在頸間,墜著玉石的發帶不慎掛在了耳朵上,一身紅衣在燈下灼灼欲燃。他走到對方身後,這小少爺都毫無察覺,他伸手將那本書拿回來,寧乘風猛地抬頭,震驚地瞪圓了眼睛,“你怎麽在這裏?”褚峻見他這副模樣,竟鬼使神差地覺得有趣,“你現在該在自省閣抄書。”小少爺果然炸毛,氣呼呼的瞪他,“你管我!”褚峻不緊不慢地將書合上,“明日起便由我教你們劍法。”果不其然,寧乘風看起來更生氣了,後麵直接同他動起了手。褚峻輕而易舉就將他按在了地上,手卡在他溫熱的脖頸上,隻需稍稍用力,就能捏死他,也無需再擔心命劫之事。他手上稍稍用力,寧乘風便疼得悶哼了一聲,當初給他拓海塑骨時,他也是這般極其怕疼,隻會跟小病貓一樣哼哼。褚峻手上的力道一轉,將人給提起來。少年氣鼓鼓地盤腿坐在地上,疼得眼睛微微發紅,憤憤地瞪著他,卻毫無威懾力,甚至看著有點可憐。褚峻說:“你別哭。”他會殺人,但是不會哄孩子。“我沒有!你明天才教我們!今天你管不著!”寧乘風的眼睛更紅了,像是惱羞成怒,“褚峻,你給我等著!”褚峻目光無奈,想不明白自己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下不去手。他以為自己將這小少爺惹惱了,誰知第二天一早剛打開門,就被一堆七零八碎的東西給擋了個嚴實。符篆丹藥靈植法寶法衣……甚至還有個熱氣騰騰的包子。他從那盛包子的紙盒上拽下個紙條,上麵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大字:還你的救命之恩。七零八碎加起來都不如他半根紅木值錢。褚峻將這些東西收起來,不是很理解這小少爺的想法。第一天上課,寧乘風當眾起哄擾亂秩序,被他轟了出去。第二天上課,寧乘風試圖摘他臉上的麵具,被他轟了出去。第三天上課,寧乘風在抄的劍譜上畫鬼臉,被他轟了出去。第四天上課……褚峻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可以皮到這種程度,明明其他人看見他避如蛇蠍,恨不得離他三丈遠,他隻要一個眼神,就能將人嚇得麵色發白。寧乘風不僅不怕,還上趕著往上湊。這日休沐,他剛推開門,就見寧乘風趴在窗戶上衝他招手,笑眯眯道:“褚掌教早啊。”驕陽初升,晨風徐徐,這笑容甚至比陽光還要再燦爛上三分。褚峻卻隻覺得有些頭疼,很顯然寧乘風又不肯老實了,他看了對方一眼,“今日休沐。”“我知道今日休沐才來的。”寧乘風伸手撐住窗沿,一個利落地翻身就跳了進來,半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像隻驕傲的小貓四處巡視。“嘖嘖,褚掌教,你這房間可真是泛善可陳,平平無奇。”褚峻正準備將他丟出去,卻見寧乘風直接趴在了臥榻的桌子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今天我心情不好,咱們先休戰。”褚峻:“…………”這過家家般幼稚的言論,他還不至於和個小孩一般見識雖然有時候確實很惱人。這祖宗趴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你找到浮羅花了嗎?”“沒有。”褚峻將窗戶關上,但這樣一來很有準備殺人滅口的嫌疑,最近由於寧乘風總來招惹他,搞得郝諍心驚膽戰,生怕他一個不耐煩就殺了這小祖宗破命劫。褚峻想了想,又將窗戶打開。“我就說你肯定找不到。”寧不為又打了個哈欠。褚峻看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問道:“昨晚做什麽去了?”寧乘風嘟囔道:“吵架……”他在那裏憤憤不平地嘀咕,大概又和他那兩個朋友鬧了什麽矛盾,通常用不了半天三個人又能好得穿一條褲子,這次大概吵得厲害,竟然被逼得往他房間裏躥。寧乘風拽過榻上的毯子往身上一裹,將自己滾成了個蠶蛹,“褚掌教,借你的榻睡個覺。”不等褚峻拒絕,就兩眼一閉睡了過去。褚峻:“…………”晨風微涼,他又伸手將窗戶關嚴實,走到榻前,居高臨下看著熟睡過去的寧乘風。或許是因為從小被嬌寵著長大,敢孤身一人進狼窩,也敢毫無防備地在他眼皮底下酣睡。平時張牙舞爪半刻都不肯消停,睡過去之後看著竟意外的乖巧。他本來打算今天再去趟浮羅秘境,被寧乘風這麽霸道的強行拜訪,便突然沒了去探寶的興致,自行打起坐來。自從道心盡毀,他對靈力的感觸大不如前,但又因為他的靈力至陽至剛,對某些陰邪之氣格外敏銳,一股詭異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在他身邊盤旋,褚峻猛地睜開了眼睛。周圍一切如常,除了正在榻上睡覺的寧乘風。他眉間青玉色的九葉蓮家紋若隱若現,整個人都冷汗津津蜷在一處,難受到無意識的哼唧。褚峻拽過他的手給他把脈,寧乘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他,眼中的紅色一閃而過。不是夢魘,倒像是心魔入體即將走火入魔的征兆。可等他再細看,那股詭異的氣息又突然消失不見。寧乘風大概難受得厲害,裹在身上的毯子被他扯得亂七八糟,掙紮著想要離開遠一些。褚峻伸手捏住了他的後脖頸注入一些靈力,便見他側頸浮現出黑色的紋路,目光一凝,伸手將他的衣領扯開,還不等細看,門就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景和,我聽說寧乘風來找你”郝諍震驚的望著他,語無倫次道:“你這是……你們這是……”他用毯子將渾身是汗的寧乘風裹住,正色道:“有事?”郝諍被噎了一下,接著痛心疾首地看向他,仿佛在看什麽衣冠禽獸,“他還是個孩子。”褚峻:“……他身上有心魔。”郝諍愣了一下,“心魔?這孩子我看著長大,道心堅定心境純澈,怎麽可能有心魔?”褚峻搖搖頭,“不是尋常心魔,更像是被人強行放進去的,起碼十年之久。”郝諍臉色一變,仔細探查了一番,凝重道:“可有法子解除?”褚峻搖頭。“得告訴寧家這件事。”郝諍轉身就往外走。“你如何保證這心魔不是寧家人給他種下的?”褚峻麵無表情道。“可寧家待他極好”郝諍道。“他父母皆亡,本家待他再好也難保有人生出異心。”褚峻道:“這心魔仿佛與他融為一體,是日積月累種下的。”郝諍皺了皺眉,不讚同道:“你打算利用這心魔破你的命劫?”若寧乘風走火入魔爆體而亡,褚峻的命劫自然就破了,隻是這實在有些卑鄙。“看情況。”褚峻不慌不忙道。郝諍袖子中的手動了幾動,顯然是在推算什麽,半晌過後,突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哼笑道:“你最好是。”言罷,竟然也不管寧乘風,甩袖便走了。褚峻不明所以,低頭看向寧乘風,還被他嫌棄地蹬了一腳,完全沒有得到身為殺戮道該有的尊重。寧乘風一覺睡到太陽西沉,大概是睡舒服了,在榻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翻身就要繼續睡。“你該回弟子舍了。”褚峻提醒他。寧乘風似乎被嚇了一跳,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麽,兜頭蒙上毯子就要繼續睡。他隻好走過去將毯子掀開,“回你的房間去睡。”寧乘風半邊臉上還有壓紅的睡痕,懨懨地耷拉著眼皮,聲音裏還帶著睡意,“我又不占你的床,隻在這兒睡。”褚峻想起方才郝諍的眼神,皺了皺眉,“成何體統。”寧乘風抱著毯子不肯撒手,十分敷衍地嘟囔,“褚掌教,景和長老,褚大哥,褚峻……你行行好。”褚峻想起他身上的心魔,難得破例一次,“下不為例。”寧乘風閉著眼睛衝他彎了彎嘴角,吧唧一下又倒在了榻上。褚峻不解他哪來的這麽多覺要睡,見他蜷在那榻上一直睡到月上柳梢都沒要醒的意思,便走過去,動作生疏地將人抱了起來。之前他便有所察覺,寧乘風體寒,雖看著活蹦亂跳,但其實和剛出生時一樣,身體並不好,抱著像個小冰塊。大概是覺得他身上暖和,寧乘風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腦袋還往他懷裏蹭了蹭。褚峻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第二天寧乘風從榻上醒來,神清氣爽地蹦下來,同他行禮,“多謝褚掌教收留。”“嗯。”他低頭看書,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寧乘風推開窗戶就要往跳。“走門。”褚峻頭也不抬道。偏偏這小子不走尋常路,他說完還是從窗戶裏跳了出去,笑眯眯地衝他擺手。“褚掌教下午見!”像隻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狸貓。這種錯覺一直持續到下午他的劍法課。不知道什麽時候,寧乘風又和崔辭聞在野兩個和好,三個人站在樹下嘻嘻哈哈,也不知道去哪裏野,靴子邊一圈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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