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呢,我自己也很感興趣。”


    “房子裏麵已經看過了吧?”


    “嗯,仔細看過了。客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一共隻有五個人。”


    “沒關係,本來也是,都過了這麽多年了,對真相沒興趣也是正常。”


    “你也是,不管今天得出什麽樣的答案,從此以後都不會在執著於這件事了吧?”


    哥哥並沒有說話,那個人一點也不妥協,繼續追問道:“你當初答應我到此為止不再糾纏死去的人的事了,我才同意來到這裏的,你不是也已經下了決心了嗎?所以才把她帶來,不是嗎?”


    兩個人的目光同時投向我,哥哥的眼神好恐怖,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你——知道她是誰?”


    哥哥的聲音突然變得象老人一樣沙啞、恐怖,我嚇得身體縮成一團。但是那個不知道名字的人卻突然對著我微笑了一下,長長的頭髮下麵若隱若現的嘴唇,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當然,你們兩個那麽像。”


    “胡說——”


    我小聲的嘟囔道。


    “你胡說,我和哥哥一點都不像。我長得這麽難看,而且我——我殺死了自己的媽媽——”


    我終於脫口而出,


    “也是在櫻花樹下,但是沒有這麽漂亮,媽媽瞪著我,媽媽討厭我,所以我也討厭媽媽。然後——巨大的聲音,鮮紅的


    血——”


    我明明不想說,可是這些話自己從嘴巴裏衝出來,我雙手捂住臉,使勁地搖頭,我討厭這張臉,太難看了!我討厭自己,太卑鄙了!我瘋狂的想法無法停止。這時,在我耳邊有個沉靜的聲音輕輕地說:


    “你怎麽不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她呢?”哥哥聽到這句話,表情變得憂鬱而痛苦。


    “她多麽痛苦,你怎麽能置之不理呢。”


    “這——”


    “是我不好!”


    我不假思索地大聲喊道。


    “是我不好,我把想起來的事情對哥哥隱瞞了。不怪哥哥,是哥哥把我從醫院接出來的,哥哥沒有做錯——”


    那個人再次伸出手,攙扶著我因哭泣而顫抖的雙臂,支撐著把我扶起來,然後在我麵前蹲下身子,一片片地為我撿去裙子上粘的枯葉和草屑。


    “進到家裏吧,洗洗腳,然後見見客人們吧。”


    “客——人?”


    “為了十年前在這裏發生的事情的真相,有關的人都來到這裏了,你也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我不要,我不想見任何人。”


    “你的哥哥肯定希望你去的。”


    我心神不安地轉向哥哥,哥哥的臉色還是那麽難看而痛苦,但還是看著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也很害怕,怕知道真相。但是,有你跟我一起,我就會覺得有勇氣,能跟我一起進去嗎?和我一起麵對吧?


    瑞穗。”


    “瑞穗——是我的名字嗎?”


    不可思議,我竟一點也不覺得那是自己的名字。好像是哥哥剛才給我取的一個新名字,但是我覺得自己很喜歡,不是因為以前就叫這個名字,而是因為它是哥哥送給我的。


    “是啊,我的名字是純也。我十年前是一直生活在這裏的。”


    這時,頭上呼地一陣風颳過。


    微微帶著些許暖意的風攪亂了院裏植物們的平靜。


    突然間,天色變得更陰沉了。


    十年後的重逢


    我們三個人在院子角落用水管把腳上的泥洗幹淨,向玄關走去,巨大的扇門吱的一聲打開時,我的心髒怦怦地跳了起來。


    我們沒有脫鞋,直接穿過貼著彩色瓷磚的玄關,走進了大廳。


    這裏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洞穴,中間的吊燈沒有點亮,像一朵枯萎的花朵垂著。高高的台階伸向黑暗的上層,我們沒有上樓,而是走向了右邊的走廊。腳下的地毯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變成了白色,頭上的天花板布滿了蜘蛛網,像掛著破爛的窗簾。


    外麵天氣潮濕而又悶熱,這間房子裏麵卻陰冷黑暗,讓人感覺後背冒涼氣。所有的燈都關著,所以屋裏光線很暗。但是跟醫院裏螢光燈照得白花花亮得過分的屋子相比,我倒並不討厭這裏被黑暗籠罩的感覺。


    沿著走廊走了一小會兒,左手邊有間屋子,門虛掩著,跟著哥哥走進屋子,突然看到裏麵有好幾個人,我吃了一驚,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這時,跟在我後麵的那個不知道名字的人輕輕的從後麵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沒有當場逃跑出去。


    屋裏僅有的一點亮光是通過窗子從外麵透進來的,所以背對著窗子坐成一排的那幾個人的臉全都看不清楚。剛才在外麵還感覺陰暗的院子,現在從屋裏看出去竟是那麽的明亮耀眼。


    我不去看窗戶,讓眼睛逐漸適應黑暗。


    屋子並不大,牆上貼了壁板,是深棕色。可能這本來就是間深色調的屋子。進門右手邊的牆裏有一個大暖爐,口開著,當然火沒有點燃。隻露出熏得漆黑的一個黑洞。暖爐上方掛著一麵很大的鏡子,也是布滿了黑色的斑點,像是得了皮膚病,已經有一半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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