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接過來,隻見上頭用鋼筆歪歪扭扭的寫著:芬、吉、馬,海軍,誌願參加,不要薪水,沒關係。一行字,頓時笑了起來:“這個美國人太不合時宜了!咱們這正抓走後門撞木鍾的,他倒是一下子撞到朕這裏來,讓朕給他開後門哈哈哈,嗯……芬、吉、馬??湯生,你問問他的履曆!”言談間皇帝神色陡然變了。


    眾臣不知道剛才還高興的皇帝為什麽突然變色,辜鴻銘心的問了洋子,向皇帝道:“陛下,這個名字按照咱們國家的順序應該叫馬吉芬。他的祖上是蘇格蘭人,移民到美國匹茲堡,父親就是名中校軍官,參加過南北戰爭,他從的夢想是做一名海軍,為此參加美國海軍實習,受訓四年,不過後來因為美國的裁軍政策,給了1000美元安置費就回家了。他此次來帝國就是想撞撞大運,看能不能實現他的海軍夢。”


    “馬吉芬?!朕記得北洋艦隊裏有個這麽個外援?”光緒忽的笑了,岑春煊發現皇帝竟笑得有些傻氣,便目視薩鎮冰回答。


    薩鎮冰陪笑道:“陛下北洋艦隊確實有23名外籍船員,您還賞了琅威理北洋艦隊副司令官的榮譽職銜專管訓練,不過臣記得確實沒有個叫馬吉芬的。想來這子有福今天見到陛下。”


    “馬吉芬……馬吉芬”光緒皺眉從記憶寶庫裏仔細搜尋著,作為穿越者他承載了近兩個世紀的知識內容,大多數的人或是事務隻能有個大概。


    馬吉芬…….北洋艦隊。


    “不錯!”皇帝猛然一拍桌子嚇了眾人一跳。穿越前看得專門介紹北洋水師和李鴻章的視頻節目《燃燒的黃龍旗》裏確實有這麽個人,不料今天從揚州巧遇了!


    正要興奮鼓掌的皇帝見大家詫異的表情便立刻收住,溫和道:“湯生,你不要揭穿朕的身份,就朕可以給他寫封信,介紹他去北洋艦隊,不過必須經過所有科目的考試,通過了才能錄取!薩鎮冰,這子如果能通過考試,就把他派在你的濟遠艦上實習,朕想你們必定合作的好,是嗎?”


    皇帝這種溫馨的詢問無異於另一種命令,薩鎮冰留學歸來當然懂得,作為南北洋最年輕的艦長他也十分想有個能幫上忙的正規海軍軍官幫忙,爽快的答道:“臣夢寐以求呢!”


    沒等辜鴻銘翻譯,馬吉芬半聽半猜明白了眾人的笑臉裏的意思,激動的起身學著中國禮節衝光緒抱拳施禮,用生硬的漢語:“謝……你的……恩。”


    又引得大家笑聲不斷。皇帝異常高興的喊:“王商,給朕也倒杯酒,今天好高興!”


    入夜,眾人盡歡而散,宋慶等人自是不敢怠慢,他年齡在此最大,與其他淮軍舊部決然不同又是皇帝特恩簡拔的禁衛軍軍長,端的是“皇恩深重”便帶了萬分的心生怕出一兒差池。


    他當然猜不透皇帝的心事,連李鴻章也納悶的緊,怎麽一個戰功平平的宋慶會被皇帝如此看重。


    董福祥永遠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提刀跨槍跟在宋慶後頭嬉笑著聊著葷素搭配的笑話,實際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從未閑著外鬆內緊,標準的土匪風範。他的作風也絕然不同於左宗棠帶出來的將佐那般嚴肅。


    在這兩人的帶領下及李德勝指揮下,臥房的周圍端的是禁衛森嚴,燈火通明刀槍林立,屋上也放了安全哨所。


    如此萬無一失的防衛夾雜著揚州城裏外火樹銀花煞是熱鬧顯得格外詭秘。屋外冷清,屋裏卻熱鬧的很,因南方沒有火炕,地下蹲著幾個景泰藍大熏籠呼呼冒著熱氣,中間鋪了半尺厚的地氈,光緒、辜鴻銘、瑞恩、榮浩、阮宇、薩鎮冰、納爾蘇、岑春煊盤腿坐了上頭聊得正歡。


    因見皇帝脫了大衣裳隻穿了件海龍皮短褂,王商、崔玉貴又從行李裏拖著個大包袱進來。


    “這是從宮裏帶出來的,萬歲爺和諸位大人坐了涼地凍著奴才們就該打了。”笑著王商抖開金絲絨包袱,連皇帝也詫異的問:“這是誰讓帶著的?”


    “毓賢大人不敢阻攔皇上出宮,又擔心萬歲用得上就讓我們帶來了。”


    眾人觀瞧,一層層雪白雪白半尺長濃密的獸毛,等鋪在地下,原來是張近四米長、三米寬的白熊皮。


    “真是難得,臣在越南宮中從未見過的。”阮宇稱讚道


    “這是俄羅斯國進上來的寶物,是彼得一世打獵得來的。你們越南那種氣候哪見得著白熊?”


    眾人又複坐了,更覺渾身溫暖如春。


    “洋子和蘇南比特安排在旁邊院裏了,陛下放心,奴才看這個李德勝還是很會辦事。”


    皇帝擺擺手:“你們誰困了就睡,朕還有的是精神!”雖有幾個困了,可皇帝都有精神,誰願意掃了他的興呢。


    岑春煊先揀著重要的越南軍情給皇帝細細了,阮宇也在一旁補充,光緒聽得很認真,不時皺眉或是大笑著想象著當時的情景,最後問:“這麽,你和馮子材都覺得近期法軍不會有大的行動?”


    “臣是這麽認為,原先聽趙先生戰略還是可行的。其實今日越南我軍已經與法軍數量持平,隻是他們的內河艦隊與海軍厲害些。單兵作戰與戰術素養不時一朝一夕可以趕得上。”


    “恩,”光緒肯定的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道這兒朕倒是想起來了,薩鎮冰,那個洋子你可好好重用,此人日後對北洋艦隊必有大功,你們務必切實合作。朕此次來還有件事,錫良的駐藏軍武器已經起運,但國荃尚書和趙先生提出,藏地冰天雪地寒冷無比,怕咱們的武器連槍栓都拉不開,記得德國出產防凍液,讓南洋秘密派人去買了。哎,這還真真是不能急的事。”


    辜鴻銘看出皇帝的心意,誰不想革新之初就大振國威,揚煌煌中華氣概於四方,隻是這天道無常,世事難料,為政者能不謹慎?


    “陛下勿憂慮,趙先生不是了,這種事本來就急不得,現今駐藏軍和蘭芳已經掌控,越南戰事不過也在咱們心中謀劃了,蘇南比特也找著了。隻要時間足夠便可一舉全勝。曾大人近日要與德美兩國簽約,臣的意思這樣不是更有保障?要憂慮,是巴黎的那幫子法國政客才該慌了神呢!”


    辜鴻銘一席話逗的大家開心不已,岑春煊笑道:“湯生不愧是外務部侍郎還兼著吏部侍郎,我隻能在外帶兵打仗了。等帝國預備好,再狠狠教訓一下子法國佬!”


    “蒙托幫還好?”


    岑春煊壓低聲音:“他和他的勤務兵在貢船上藏著呢!臣擔心走大運河見到外國人泄了密。皇上放心,那個花花公子沒了死的心,整天吆喝著要魚肉、牛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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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緒眼神霍的一閃:“回京直接把他們關進宏雅園你再進城,不可讓任何人知道。朕留著他有大用場!這個兔崽子敢劫了蘭芳的貢品還殺了人!”


    正著,外頭有人聲敲門:“皇上,北京的密折到了。”


    榮浩起身接了黃匣子遞給皇帝,王商見狀從懷裏掏出赤金鑰匙咯嘣聲打開取出來呈給光緒。


    不耐煩的皇帝示意王商把折子遞給辜鴻銘和岑春煊:“李中堂也忒的心,事他們自己處理不就得了?”


    辜鴻銘笑了:“李中堂他們還不是怕皇上見怪?必然是大事呢。”


    因兩人都是軍機大臣,便謙讓著一人幾份的看起來。光緒則跟阮宇、薩鎮冰聊著越南、北洋艦隊的事。


    “這份奇怪的很,陛下,上回訪日時賜死的方伯謙的家屬請皇上給他個諡號還請明死亡原因請求歸葬帝國國家陵園、靈位歸入帝國英烈祠,這可真有……”辜鴻銘剛想“請君入甕”見皇帝盯著他便把四個字生生咽了回去。


    李鴻章當然不知道12年後那場海戰的真相,怎麽也是自己培養出的海軍“奇才”,那份奏本又寫得聲情並茂一行血一行淚的催人淚下便大著膽子票擬了:按其資曆軍功尚可考慮,以為帝國海軍軍人之楷模。去其過,豎其大功慰其家人之心可也。恭請聖裁。


    光緒看了冷笑不語,這個李鴻章真會用詞,真是別出心裁,上回自己剛下詔建立帝國國家陵園,他就把自己的嫡係軍人不論好壞塞了進來!


    王商舉著沾了朱砂的毛筆預備著皇帝批示,不料皇帝道:“你倆應該批什麽?!”


    見光緒換了正容,眾位也不敢再亂。岑春煊果斷道:“這個該駁回。臣不是駁李中堂的麵子,方伯謙是個什麽人薩鎮冰在這兒一問便知,北洋海軍章程和帝國陸海軍軍法裏載明凡吸食毒品者無論官爵大,一律即行正法!他們還敢翻這個案?難道皇上當時賜死他錯了?”


    “薩鎮冰,你!”


    “臣也覺得他該死,他還在劉公島海軍基地娶了兩房姨太太,劉步蟾司令跟他是同學不好什麽,隻讓他把姨太太送回老家。琅威理副司令為此還跟劉司令吵了一架。臣以為應該嚴肅海軍軍紀,畢竟海陸軍不同……”


    阮宇等不知道真相的人仔細品味著幾人的話,想看看皇帝到底如何處理這個軍官的後事。


    “湯生,你寫上,卑鄙無恥殊堪痛恨,著其家人全部發往黑龍江漠河以贖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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