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地而坐的越南百官絲毫不感難堪的大口吞咽著幹糧與肉幹,隻有黃永軒、阮宇扶著神經錯亂可憐兮兮的阮福升上了專門為他預備的馬車,冷風中黃永軒刀刻般皺紋越發深陷,他什麽也沒吃,隻是服侍著阮福升喝了點米湯,關上車門的瞬間,老丞相緊握著阮宇的雙手淒然道:“將軍,為了你阮氏一門……活著!”


    “您照顧好殿下!”全體左衛軍整齊的半跪在越南土地上向這位並不稱職的君主施以最後的敬禮。


    蒼茫的天空被陰雲密布驚擾著大片烏鴉盤旋疾飛,蕭瑟冷風注視著遠去孤單的車駕。多隆阿深吸了下鼻子,見沒人注意湊到岑春煊跟前小聲問:“將軍,您派100人扈從,萬一途中被法國人或是越南人劫走……”


    岑春煊像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似的,黑漆漆的眼珠平淡盯著馬車壓出兩道長長的車轍並不理會多隆阿。揮手叫過個校尉低聲吩咐:“追上去傳我將令,若有人敢劫持阮福升立即反擊!假如抵抗不住……”他右手猛然向下一劈“要做出是法國人幹的樣子!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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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令!”


    很快相互熟悉的中越兩**人吃著飯熱絡的打成一片,岑春煊一麵招呼阮宇一同根士兵們吃飯一麵厭惡的趕著小朝廷百官背著口糧徒步上路。“好嘛!完全是場蘇三起解的越南版本”恩福小聲嘀咕道。百官們有了吃的什麽也顧不上跟著押解士兵踏上了行程,終於獲得活下去的希望的眾人早把平日滿口忠君愛國的詞調扔到九霄雲外,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娘的!這些越南臣子都是些軟蛋子。越南不亡,天理難容!”種種滑稽相讓劉乾憤憤不平。


    “將軍,您為什麽不直接收了降表玉璽!把越南並入帝國就是了!要是奏上去也讓皇上歡喜歡喜。這個阮福升就是個熊包蛋……”


    “這是皇上密旨裏交代的。你以為我不想現在就廢了阮福升?!”岑春煊四處巡視著發糧食和維持治安的兵士冷冷道:“多長點兒腦子!他們這個時候獻上玉璽版籍圖冊有什麽用?北方幾個省都在劉永福和咱們手裏,南方皆讓鬼子占了,來這一手不過是個空人情!作戰死的不都是咱們兄弟。再說,法國人知道了還不把苗頭直接對著帝國?!再者越南百姓知道帝國廢了他們國王,再怎麽說阮氏王朝也領有越南十幾代,還不反了天?真臘、南掌包括哲孟雄、廓爾喀知道此事怎麽看待天朝?你們呐!”頓了頓,大步越南左衛軍正在吃飯的士兵中和藹可親親自給他們分發了食物,又微笑著給受傷的兵士上了些白藥。才領著眾將去尋阮宇。


    一道走,恩福接話說:“將軍所言我等豁然開朗!原來打個仗有恁大學問,當時在古北口大營做副將也沒想過這麽些呢!”


    “兄弟,那是在國內。這是哪兒?我方才所說是皇上教導,咱自己體會的。還是皇上高屋建瓴。所以咱們不能叫皇上失望……”


    幾人正聊著,見阮福升行宮正殿裏,阮宇默然帶著十幾名吃飽飯的左衛軍在禦座後麵忙活著什麽,見眾人來了,阮宇趕忙過來。


    “阮將軍,怎麽不去吃飯?先墊墊肚子,後頭還有大仗呢!”岑春煊雖然素來看不起越南文武百官,但對忠心護主的黃永軒尤其是阮宇頗有好感,都是年輕英武年紀,所以態度親切許多。


    阮宇苦笑著一擺手:“閣下等不遠幾百裏帶了大隊人馬到此,不隻是為了救濟給我國殿下和順州百姓吧。你們要的東西在那邊,請隨我來!”


    脾氣頗大的多隆阿眉毛一挑剛要開口就被劉乾拉住。岑春煊滿不在乎嘿嘿笑道:“將軍說笑了。有些事明擺著,還用的著我說?什麽你們的我們的,都是為打法國鬼子。分那麽清楚做什麽?”


    禦座後麵是個一丈寬闊的地洞口,向下有階梯。黑黝黝甚是神秘,阮宇吩咐點了火把親自帶幾人下了洞,上頭安排親兵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剛要下,岑春煊衝恩福一個顏色,恩福會意停住,也留在洞口看護。


    地洞不小,四壁是大青石砌成,洞裏的濕氣很濃,還飄蕩著一種莫名的臭氣。牆壁不停向下滴滴答答滲著冰冷的水珠,地底湧上來的冷風讓眾人不禁打了個冷戰。


    下到底,麵前是條一丈多寬的通道,四壁鑲嵌粗糙的燈柱,四周還堆砌著不少石材、石塊。看起來確實完工不久。


    向前走了不遠,恩壽忽的“啊!”的一聲嚇得眾人各自拉出兵器張望。


    原來前麵是幾具已經腐爛肢體分離的屍骸,屍骸後麵是一道堅固的石門。兩枚猙獰的異獸門環緊盯著這群不速之客虎視眈眈。


    “這是當時封門的工匠,殿下命我就地滅口了。”阮宇麵無表情解釋,劉乾等人卻渾身起栗互相對視著,岑春煊問:“門上怎麽沒鎖?”


    阮宇緊走幾步拉住門環左右轉了幾圈,不知怎麽擺弄的,吱呀呀聲響,沉重的石門竟然自動打開了。


    多隆阿剛邁了一步,阮宇大喊:“退回去!這裏……”


    嗖的一聲,一枝羽箭從大門裏直射而出,饒是多隆阿藝高人膽大,猛地側身那支箭還是劃破了袖子。


    “娘的!你們搞得什麽鬼!”恩壽破口罵道,多隆阿擦擦臉上的冷汗長出一口氣,見阮宇用腰刀在門前的石坎上撥動幾下才回身過來:“這是工匠們設計的小機關,幸虧我還記得。不然可就不得了了。請進來吧!”


    “哼,你們殿下治國無方,擺弄這些個倒是有心!”岑春煊說完跟著阮宇進了密室。


    足有幾百平米大小的密室裏從地麵到頂密密麻麻堆滿了數不清的木箱,都掛著大銅鎖。


    “這就是我國曆代國王相傳的內庫財物,左麵這一堆是黃金、赤金,右麵的都是白銀。”


    多隆阿衝岑春煊點了下頭,抽出腰刀斬鎖開箱,眾人舉著火把觀瞧,黑乎乎一堆錢幣,模糊的字跡也不甚清晰。


    “這是銀子?我怎麽看著像石頭?!”


    “閉嘴!這是銀子方的時間長了發生化學反應,怎麽說也有上百年沒用過了。”


    阮宇又打開左麵的箱子,金光迸射,堆的滿滿的都是燒餅大的金餅子!


    “這一塊得有個2、3斤呢!是明命三年鑄造的。說你們越南民窮國弱也不盡然啊。阮將軍,這裏攏共是多少?”


    阮宇淒然一笑:“當年內務府大臣送來的時候把賬冊都燒了,後來聽押運的司官說,白銀有1000多萬兩,黃金、赤金是200多萬。上個月從這裏提出過10萬銀子發給左衛軍兵士。這是剩下的。”


    “1000萬!”岑春煊這才意識到鑾儀衛的情報有誤,這是一項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他手裏隻有3000人加上阮宇屬下的500左衛軍不過是3500人,1000萬銀子是多少斤?!


    急得直冒冷汗的岑春煊有些慌亂,財富有些時候也不是什麽好事!自己帶了200多輛大車,按一車能裝1000斤的載重量,什麽時候才能把這200萬斤銀子和50萬斤黃金從崎嶇難行的原始深林泥路上運回鎮南關,且不說還得留下幾十輛大車運載大炮和糧食?!


    “這……”


    一時間連阮宇也沒了主意,當時運銀子時越南內務府就征調了上萬民夫和上萬士兵運了一個半月才完成。多隆阿、恩壽、劉乾等人更是大眼瞪小眼的一籌莫展。


    “不行就繼續埋藏,等咱們再打回來……”


    “萬萬不可!”岑春煊打斷多隆阿道:“順州城就這麽大,法國人又不是傻子!聽說他們都帶著什麽金屬……探測器,這麽大筆財寶一旦資敵後患無窮!”


    “咱們的人、車都不足啊!難不成一人背一包?!”


    “給馮將軍報告,讓他速發援兵、車輛?”


    “你忘了,咱們跟本就沒帶那個勞什子電台,等飛馬報告再回來,黃瓜菜都涼了!”


    眾人正急著想辦法,上頭忽然傳來恩福的喊聲:“將軍!將軍!前鋒哨探來報!法軍前鋒部隊離順州不到80裏,請將軍速速準備!”


    “他娘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先回上頭再說!”


    這回等待眾人的一麵是數不清的財寶一麵是可怖的法軍。足智多謀的岑春煊都傻了眼,在行宮正殿裏跺著腳氣的滿臉漲紅。屬下的將領也七嘴八舌的出著主意,整個場麵亂成一團。


    阮宇仿佛局外人一般注視著這群“解放者”,外麵吃了個半飽的民眾卻還在興高采烈的稱頌“菩薩兵”


    “報!前鋒哨探急報,法軍離順州70裏!”


    片刻,岑春煊下決心似的一跺腳吩咐:“別吵了!恩福,把咱們帶來的炸藥搬來!”


    眾將一愣,大殿裏又陷入一片死寂。形形色色眼神注視下,他陰冷的眼神直視著每個人:“炸掉這裏!咱們暫時得不到,也絕不能資敵!”


    “啊?!將軍,您這是……”


    “聽令行事!”


    恩福匆匆去準備炸藥了。岑春煊霎時換了人似的招收叫過親兵拿出地圖,準備調兵遣將。


    “報!唐大人來了!”


    厭惡的一抬頭:“什麽糖大人鹽大人!又不是地震!現在老子都買不著鹽!沒工夫!讓他滾!”


    傳令兵剛要離去,岑春煊突然跳起身:“慢著!你說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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