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嫉妒所有人…不管是對你展現好感的人或者是你愛的那個貓的影子,我想改變,我想讓你愛我而不是別的什麽,可是我越努力越發現,你根本不會喜歡這樣一個人,我的一切在你這裏翻盤,過往所有的成功都變成失敗…”似乎今天是一個適合打斷的夜晚,因為前麵的那個人這時候轉過身來,他潤黑的眸子在今夜過分熠熠,他以那種斬釘截鐵的質問口氣打斷他的自白。“你憑什麽覺得我根本不會喜歡你?”“我說,如果你和薩米之間有什麽你不如它的地方,那就是你太傲慢,自以為是地把別人定在那裏,然後莫名其妙就開始給自己也給別人找不痛快。”他平日裏從來不會用這麽嚴重的口氣說話,以至於一時間薩彌爾升不起任何反駁的念頭。隻能瞠大眼睛,坦白大腦此刻的最關心:“你會…喜歡我?”蘭瑟看著他,他露出今夜第一個真正的笑容,月光給他的頭發絲兒都鍍上一層清輝,可是他比月亮更可親:“你以為你演的很像樣嗎,薩彌爾殿下?”“那麽第二個問題,從我們第一次見麵開始,你對我說過的所有話,哪怕是單純的回應,都是出於你的真心實意嗎?”薩彌爾的耳邊幾乎都聽不見別的聲音,他沒法思考別的,此時心中最大的煩憂是人類不可剖開自己的心,讓心上人知道,是誰讓此處跳動。“是,”他甚至搜腸刮肚找出一些例證,“競賽的時候,你說,你說我一定是太…想你了。”他垂下眼睛,稍微陷入回憶,情態變得有一點柔軟和羞澀:“是,我那時候很後悔,我不應該裝樣子,我應該把事情安排得更好,進場之前至少應該見你一麵。”事實上,哪怕心中有好感,蘭瑟也並不是那種會被口頭上的喜歡打動的人。但是那麽細致的講述,令他有一種過去的自己渾然未覺被愛著的感覺,這很奇妙。他盯著對方的臉孔看,此刻也渾然未覺自己的臉頰發熱。“或許,我是說,你隻是…需要一個情感寄托,僅僅想要體驗不一樣的…生活?”薩彌爾忍耐幾秒,今夜第一次抬起眼睛直視他:“我沒有。”“你可以拒絕我,嘲笑我,甚至朝我嘔吐,辱罵我是喜歡男人的變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皇室垃圾,”他說到這裏,喉頭梗了一下,“可是你不能…你不可曲解我的,我的愛。”“你不可曲解我所愛的人,情感寄托放在他身上是侮辱,外人乃至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光芒,他是我的,我的月,如果有差,差隻差在我不是詩人。”他說完這些話,就像把珍藏的東西從腦袋裏捧出給別人,以至於頭腦空白,又覺得羞恥,垂下眼睛等待未知的懲罰。可是蘭瑟看著他,看他這張情感掙紮著的英俊臉孔,看他氣得泛紅的臉,低垂的金棕色睫毛,聲音變得很古怪,又輕,又細。“最後一個問題。”“我想問你,你敢不敢…像那天晚上那樣…”他靠近了一點,“吻我?”薩彌爾瞠大眼睛,盯著這張送到麵前的臉孔,甚至沒有餘力裝作不懂的回答一句“哪一晚”。一種被人揭穿的羞恥充斥了他,可轉而一種隱秘的喜悅後來居上。曖昧,拉扯,此刻都變得那麽困難。他想問為什麽,可是他怕自己口齒笨拙,叫人收走幻夢。於是他發揮軍人的天性,服從命令地捧起對方的臉龐。喵喵神在上,這實在是…在薩彌爾最過分的幻想中才能出現的圖景。清醒著的,半垂著眼,任人施為。事實上,蘭瑟在盯著他的嘴唇看。從對方還是光屏上的皇太子的時候,他就關注過對方豐潤的,弧度和形狀都完美的嘴唇。合不合適,說到底,吻一次或許就知道了。蘭瑟缺乏親密的體驗,他幼年的時候甚至連一個母猴實驗的布媽媽都缺乏,可是哭泣和渴求都不會被滿足,久而久之也長成冷淡的人。直到他擁有一隻可以肆意傾注親密的貓。這張混血兒的麵孔,擁有與他完全迥異的風格,從濃黑的柔軟頭發開始,幾乎沒什麽棱角的五官和臉龐,暖白的膚色,潤黑的眼珠,長直的黑睫,下垂的眼角和柔鈍的鼻尖,唯有不夠厚的嘴唇挑明了主人並非全然軟和可欺的。可能剛才的宴席薩彌爾太出神,以至於現在實在是腹中空虛,要找一點喜歡的食物充饑。好比擺在麵前的,他人柔軟的兩瓣唇。那一定比皇家甜點師精心打發出來的奶油更綿軟。內裏或許還有更為甜美的內餡。薩彌爾低下頭,他又聞見那股熟悉的橙花氣味,現在他覺得這氣味是很珍貴,比任何上流社會鍾愛的香氛都珍貴。它是一個靜謐的安穩的夢鄉,是他的歸處。一開始隻能是唇肉廝磨,薩彌爾的手臂實在熟門熟路,自然搭在了對方的腰肢上,要按他慣常地施力。他可以重新擁抱這具身體,這具天生似乎就合該嵌在他懷抱裏的身體。這真好,這讓他模模糊糊地想到,如果可以共死,他希望就以此刻的模樣死去,數百年後屍骨都難以分開。很快,皇太子殿下大有進益,小心地撬開了心上人的齒關,不過隨即反倒被對方把幹燥的嘴唇吮濕了。夜晚的皇宮,月色清輝籠罩著的花園迷宮,全帝國最好的玫瑰反季節地盛放著,靜悄悄地大膽地窺著有情人接吻。錯了,蘭瑟的指尖輕輕地插入對方漂亮的金色編發,掌心輕柔地摩挲,這讓他忍不住微微恍惚地接著想道。全帝國最好的玫瑰,難道不是在我掌心裏?傳遞國民信念的海藍色眼眸隻能注視著一個人的臉孔,做全軍動員的養尊處優的舌頭隻能竭力討好一個人,砍下異獸頭顱的手臂隻能小心抱緊一個人。這一個人沒有閉上眼睛,反倒是氣勢更強的那個人瞳仁顫動,棕金色的睫尾掃過對方的鼻側,閉上了眼睛。宮殿裏的音樂若有似無,玫瑰小心偷窺,同打哈欠的親衛一齊暗暗猜測,唯有涼風做惡人,吹過情熱緋紅的頸側。讓兩個人乍然清醒,緩緩分開。蘭瑟臉上還帶著暈紅,他覺得真奇怪,接吻居然是會醉人的,但他僅僅是輕輕地笑了,接著說道:“我想您有一點兒誤解了,我指的吻…”他的指尖搭上對方後頸,湊過去,嘴唇輕輕貼在薩彌爾右臉上,“是這個。”那上麵有一片緋紅的雲霞。薩彌爾霎時想起那個清純的吻,頓時羞愧難言,默默咬了下嘴唇。他原先那一點兒靠滿足對方要求來得到原諒的希冀又消失無蹤了。蘭瑟往後靠了一點,因為他發現身後是有皇室扶腰的,他舔舔唇角,神色懶懶,慢條斯理地接著說:“不過,您知道,對一個無意識的人做出那種事,是違反帝國法的吧。”薩彌爾抬起眼睛,他嗅到些許古怪,要瞠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對方,不過這個有些凶的神情現在在他臉上沒有一點兒威懾力。因為他的全副心神,分明在被人放肆玩弄著。對方這時候摁著他的肩膀,貼近他耳朵,像在說一個小秘密:“但是,我可以教給您一些逃罪的方法,您要注意聽。”越來越古怪,甚至說到逃罪。薩彌爾卻必須仔細聽,聽他放慢了話語,拉長了聲音:“您知道的,殿下,帝國婚姻法規定,隻有兩種男人可以這樣自由地吻在睡夢中的我。”“嗯,也就是,我的男朋友,”他似乎是被緊張的某個人勒得笑著喘了一聲,而這種異樣的腔調幾乎把薩彌爾的靈魂勾走,“以及,我的丈夫。”第81章 “你冷嗎?”在借助氣溫降低體溫的時候,蘭瑟終於開口問道。薩彌爾沉默片刻,才輕聲說:“不。”此刻他們正並肩走在一起,要從玫瑰迷宮的另一頭走出去,一位是自小在皇宮長大,一位曾熱切關注過皇宮模型。要走出這個實際並不作用於困住別人的迷宮想必非常容易。冬季的夜晚對於兩個有定期鍛煉計劃的成年男子來說也算不上友好,剛剛確定關係,這種關懷對薩彌爾來說其實很受用。但他總覺得這有些古怪,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是什麽,但他深切懷疑,這是源於自己的糟糕回應。在那樣一個明顯的暗示語境中,他居然什麽也沒有說,他僅僅是熱血上頭,手掌拖住對方弧形完美的後腦勺,再度埋首,親吻對方的魔力之源。這個對方沒有準備的親吻破壞了對方的遊刃有餘,迫使對方泄出一息半聲喘息。隨後對方紅著臉鎮靜地抽出手帕,擦了擦彼此的嘴唇,隨即他們並肩而行,兩個人都沒有言語。這算是確定關係了嗎?薩彌爾一麵思考著,一麵偷覷對方沉靜的麵孔。直到對方捕捉到他的目光,望了過來。蘭瑟望著自己新晉男友略顯局促的英俊麵孔,隨即他輕輕微笑,就像世界上每一個普通的溫柔男友一樣問道:“薩米,你冷嗎?”他此刻看起來就像馬上要脫下外套一樣。薩彌爾一瞬間明白了這種古怪的感受從何而來,這衝擊力太大,以至於他一時間不清楚自己要為確定關係歡呼還是要為對方把自己放在女友位而生氣。他二十四歲,且比身邊這位青年高上小半個頭,比對方壯一圈,有明顯的鍛煉痕跡,而對方這時候展現出自己略顯稚嫩的風度。他也不是真的生氣,但多少有點無所適從。換句話來說,他沒享受過這個。因此他心裏百轉千回,最後他還是問:“你…把我當作女孩兒了嗎?”因為他還記得對方的擇偶標準,那是一個非常女性的框架,除了藍眼睛和盡可能展現出的脾氣好他幾乎沒有適配的地方。他最大的優點,或許就是當他還是薩米時,所表現出來的坦誠,因此即便這對他來說有點困難,他還是希望能做到,從而讓對方感覺到自己是那個合適的人。他們正好停在了一個岔路口,蘭瑟聽見這話,頓時瞠大了眼睛:“當然不,你怎麽會這麽想?”他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自己的男朋友,心想這真的是一個開機甲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嗎?薩彌爾頓時覺得自己犯了傻,他隻能抿抿嘴,示意向左轉。迷宮裏的這種靜謐此刻並不能讓人內心的聲音平息。薩彌爾垂下眼睛,他接著說:“因為,或許,我並不是你所期望的那種…戀人。”“或許,你更喜歡薩米,而不是我,它很體貼,它很乖,而我…”蘭瑟沒有看他,他偏過頭,看著玫瑰:“薩彌爾,我在歐旁立文的入門科學讀物裏讀到一個很可愛的觀點。”他直呼對方的名字。“歐旁立人認為,在人的一生中,有一段時間,他會完全展現自己的本我,之後,這段時間被定格,直到下一段決定性的時間讓這個本我成長,不過有些人一生都沒有等到這個決定性的時刻。而我們知道,精神體就是本我,於是歐旁立人認為,他們可以用那段時間來描述自己的本我。”“那麽,薩彌爾,你定格了哪一段時間呢?”薩彌爾盯著他濃黑的鬢發邊上的耳朵,白而小的。這不合時宜,但他首先想起了一條小狗,白而小的,熱乎乎的,在母後大病初愈的時候,父皇大踏步跨過他身邊,而跟在他後麵的舅舅從背後摸出了一條白色小狗。一條獵犬,但還很弱小,需要保護。而且不是那種弱小的保護,不過很可惜,薩彌爾隻能給它這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廢太子為何那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玻璃時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玻璃時針並收藏廢太子為何那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