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有個問題存在。正如昨天所想的一般,無論是惟道或者其他人,都無法預測千帆何時外出;當然,真要每晚躲在這種雜木林裏守株待兔,也不是辦不到;隻是就現實麵上考量,實在不太可能。


    倘若兇手事先設法將千帆引出宿舍,使惠落單,那麽於特定夜晚守株待兔倒還可行;可是千帆十八日晚上外出完全是出於自己的意誌,並非赴任何人之約。


    還有另一個問題。假設十八日晚上,兇手在此處監視二〇一號室;如菓刑警所言,當晚先行溜出宿舍的是惠,千帆是在她回來後才離開宿舍的。


    姑且以“使用望遠鏡能清楚辨識離開二〇一號室的是誰”為前提吧!兇手當然看見了惠外出。倘若兇手的目標是千帆,此時便能潛入二〇一號室了;反過來說,如果兇手的目標是惠,應該會改變計劃,改天再入侵宿舍,或是直接跟蹤外出的惠,待四下無人時再襲擊她。


    然而現實上,上述的情況都沒發生。嚴格說來,千帆並未與惠一起行動,無法確定她真的未受到跟蹤或襲擊,但至少惠並沒提起過這些事。


    還是……千帆尋思道,還是惠溜出宿舍時,兇手還沒開始監視?十八日晚上,惠是在晚上九點左右離開宿舍的;倘若當時兇手尚未開始監視,倒還說得通……是嗎?


    正當千帆左思右想之時,突然有道人影從馬路方向前來。那是個穿著西裝的瘦弱男人,他麵向女生宿舍,拿著望遠鏡一步步地往後退,所以沒發現千帆;那樣子看來便像個平時潔身自愛的銀行行員突然鬼迷心竅,幹起偷窺行為一般!


    “刑警先生。”千帆如此喚道。


    “咦?”


    果然是那個戴著銀框眼鏡的刑警。他驚訝地回過頭來,一時之間想不起這個呼喚自己的女孩是誰,顯得略微慌亂。


    “啊!小姐——啊,不對。”他擔心這種叫法會讓人視自己為逢迎拍馬之人,連忙改口:“高瀨同學?”


    “真巧。”


    “……呃,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想,”千帆以下巴指了指銀框眼鏡男手中的望遠鏡。“我的目的應該和刑警先生一樣。”


    “咦?啊,啊,是嗎?還真巧。”


    銀框眼鏡男似乎擔心自己多言,含糊以對。他扶正眼鏡,眼神之中閃著品評千帆的光芒。或許這隻是單純的職業習性,但對千帆而言,卻成了發現銀框眼鏡男“男性性”的契機。


    這個男人也一樣……發覺自己又要開始進行與青木兄悟會麵時的絕望考察,千帆清醒過來。不行、不行,這根本就是被害妄想。再這麽下去,每個男人在自己眼裏都會成為“殺人魔”。


    或許是出於反省之意吧,千帆難能可貴地露出禮貌性微笑。“你是在確認兇手能否監視犯案現場吧?”


    “不……”銀框眼鏡男原欲否認,卻對她的微笑感到困惑,變得結結巴巴、雙頰泛紅。“啊,嗯,呃……”


    “欸,你到那邊去看看。”千帆指著方才發現的“地點”。“一定能滿足你的期望。”


    銀框眼鏡男沉默片刻,千帆再度催促他,他才一麵側眼看著千帆,一麵依言前往觀視。他站在林蔭之下,朝著女生宿舍舉起瞭望遠鏡。


    “如何?”


    “……原來如此。”


    他隻給了個含糊的回答。千帆按捺不住,說道:


    “借我看一下。”


    “咦?”


    “拜託你。”


    “呃……呃,”見千帆低頭請求,刑警連忙環顧周圍。“好吧!隻能看一下喔!”


    千帆舉起望遠鏡觀看,果然如她所想,一窗之隔的走廊變得鮮明許多。晚上有照明,應能確認是否有人離開寢室。


    隻不過,還有個問題。“……不過,能辨認走出房門的是誰嗎?”


    “這我就不曉得了。”


    雜木林的地勢比廣場還要低上一些,是以雖然隻是二樓,卻得抬高了頭來看;要辨認走出房門的是誰,似乎有點困難。


    “欸,刑警先生。”


    “什麽事?”


    “你能不能到宿舍去,在二樓的走廊走動一下?”


    “咦?為、為什麽我得……”


    “你就是為了釐清這些疑點才來的吧?那不正好?”


    “這、這個嘛……”他略微思索之後,說:“那不如你去走廊上走動一下,我在這裏看——”


    “不行。”


    “為什麽?”


    “就算我去,鯨野阿姨也不會讓我進宿舍的。這三年來,我在宿舍裏一向我行我素,她非常討厭我;更何況發生了那種事——”


    “真拿你沒辦法。”銀框眼鏡男轉過腳,卻又突然回過身來。“呃……這件事你可別告訴別人喔!”


    這件事指的是在查案時遇見千帆之事,還是自己唯唯諾諾地遵從千帆指示之事,千帆並不明白,卻還是點了點頭。見千帆應允,銀框眼鏡男便走過廣場,橫越馬路,朝女生宿舍走去;千帆則拿著望遠鏡待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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