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復一下子就紅了臉,她偷偷親了下陸柯,就下了馬車。


    方謝早就跟尼姑庵的住持說了許復要來,方家每年都不少布施,住持自然應允。方謝今日穿了一件灰色僧袍,頭髮簡單地挽了個髮髻,隻插了一支羊脂玉髮簪,比往日清瘦了很多。


    “表姐。”許復這一聲都帶著哭腔。


    “來,我們去廂房說話。”方謝說道。


    許復先去給菩薩磕了頭,又跟住持聊了幾句,捐了香火錢。這才跟方謝去了她住的地方。


    廂房素淨,書案上隻擺著一隻青花瓷瓶並兩三部書。茶奩茶杯也是很普通的白瓷。床帳並衾褥也是一色青灰色。


    許復搖搖頭,說:“表姐,回家吧。這裏如此素淨,實在犯忌諱。”


    方謝沒說話,起身倒了杯茶遞到許復手裏,說:“這裏本就是尼姑庵,熱鬧才是犯了忌諱呢!嚐嚐,這是我前些日子上山采的的野茶。”


    許復接過來輕啜了一口,點點頭。


    “甘甜爽口,比平日的茶更有一番滋味。”


    “所以我這裏的日子過得也挺好的啊!”方謝笑著說道。


    許復聽完這話,手輕輕抖了一下,茶水潑出去一些,濕了衣袖。


    “表姐真要出家不成?”許復問道。


    “不知道。”方謝說完定定地看著窗外,樹葉鬱鬱蔥蔥的,還有小鳥在枝頭跳來跳去,一切都是那麽活潑,可是她覺得,自己已經心如死水。


    方謝跟林輝青梅竹馬,自小就在一起玩耍。小時候,方謝還跟著林輝在他家念過幾年書,感情好極了。定親以後,林輝也是經常淘換些新奇的玩意送到方家。兩個人好得蜜裏調油似的。結果又如何?


    明明是他曾經誇讚過的小脾氣,變成了霸道跟不講理。她引以為豪的家世變成了仗勢欺人。方謝這時候才明白,當一個人喜歡你的時候,你所有的缺點都是可愛的。當他不再喜歡你了,你所有的優點在他眼前通通化為烏有。


    方謝想,自己永遠都會記得林輝對她說得話。


    “你不過就是仗著家世比她好罷了。”


    方謝想著想著,眼淚就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表姐。”許復走過去抱住方謝,“不值得。”


    “我明白。”方謝擦了擦眼淚,“但是這個彎,總要慢慢轉過來不是。”


    “對了,我跟你說……”許復說著湊到方謝身邊,把陸夫人的話說給她聽。


    “陸夫人可真有意思。”方謝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勸人都勸得這麽可愛。”


    “可是很有道理不是?”許復說完看著方謝,“你試試,說不定林公子真的會生氣。”


    “呆丫頭。”方謝捏捏許復的鼻尖,“你可真好命,日子過得這般順遂。”


    許復隻是笑了笑,卻沒敢說話。她覺得自己一切言語,說出來都像是在炫耀。


    “別為我擔心了。”方謝摸摸許復的頭髮,“興許,我明兒個就遇見一個世家公子,兩個人一拍即合,過了年就成親,來年就生個胖娃娃。”


    “表姐貧嘴!”許復說完看著她,“如果真這樣就太好了。”


    方謝又給許復倒了杯茶,說:“晚上讓她們把齋飯送過來。今晚你睡隔壁?”


    “行!”許復說完拉著方謝的手,“明日跟我回去嗎?”


    “明日不行,這幾日有晚課。知道你領著任務來的,我過幾日就下山,也該回家看看了。”方謝語氣平和,聽不出情緒。


    “那你還要回來啊?”許復問道。


    方謝點點頭,說:“這裏挺好的,能讓人靜心,不會胡思亂想。至少,能睡一個好覺。”


    許復明白,方謝雖然表麵灑脫,但是終歸是閨閣女兒。


    “那好吧。”許復說道,“回家了就來我家作客,蜚蜚現在可好玩了,小手小腳捏起來特別有意思。”


    “行。”方謝應得痛快。她自己也明白,她是不可能在這裏長住的。


    尼姑庵的晚膳素淡,方謝見許復用了半碗就放下筷子,笑了,說:“用不慣?”、


    許復點點頭,這飯菜,太過素淨了。


    “我倒是覺得還好。”方謝笑了,“剛開始的我也不習慣。”


    “表姐。”許復總覺得她是強顏歡笑。


    晚上,方謝跪在佛前念經,許復回房間洗漱。山裏安靜,有蟬鳴傳來。忽然,她聽見隱約有叮叮噹噹的聲音。許復走到窗前,仔細地聽了聽,好像是從東邊傳過來的。這尼姑庵難不成還有做木匠活的?許復有些好奇。


    “想什麽呢?”方謝走進來問道。


    “表姐,這什麽聲音?”許復有些好奇。


    方謝仔細聽了聽,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這是從二皇子出資蓋的感業寺傳來的,這幾日天天晚上都這動靜。”


    許復上山的時候路過那裏,離著這邊有一些距離。


    “離著這麽遠,怎麽還聽得這麽清楚?”


    “山裏安靜,這聲音傳得就遠,我也是住進來才知道的。”方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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