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會把他舉得高高的,會在院子裏給他種石榴樹,會在樹下給他親手造一架秋千,還會在遊樂園把他扛在肩膀上,讓他看煙花。父母去世前幾天,正好剛給他慶祝了五歲生日。他記得蛋糕上插著的蠟燭點燃以後的火燭,明亮地閃爍,對於他來說,燃燒得太猛烈了。他吹了好幾下都沒有吹熄,於是委屈得掉眼淚。他那麽委屈,爸爸媽媽卻笑得很開心,爸爸一邊笑一邊說:“不哭不哭,寶寶,你是小男子漢。”但是當他從廢墟中被救出去,在醫院裏昏迷幾天被救醒之後,卻感覺自己正常的那一部分被上天從靈魂裏剜掉了。他問護士姐姐:“我爸爸媽媽呢?”大人們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告知他父母雙亡的噩耗,他隻是說:“哦。我知道了。謝謝姐姐告訴我。”他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難過,更沒有要哭,不像兒童病房裏其他失去父母的孤兒那樣哭鬧不停,他甚至馬上揭過了這件事,毫不關心似的,問:“我有點渴,可以給我一杯蘋果汁嗎?”護士姐姐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說:“可以。”從那以後。時常會有大人用類似的眼神看他,等他自己也成了大人,就成了認識的人用這種眼神看他。幾位差點成了他的養父母的人也是,在用這種眼神打量過他之後沒幾天,他就會被送回孤兒院。燕雪山收藏了一張父母的相片。在每年父母忌日時,他會獨自坐在孤兒院的桌子前,擺上三人合照的相片,點一支蠟燭跟他生日蛋糕上那支蠟燭一樣的紫色蠟燭。是很普通的蠟燭,附近的商店裏會有的賣。然後他趴在桌子上,靜靜地看著那支蠟燭燒完,這時候,他便不會嫌棄燭火不易熄滅,反而希望他能夠燒得更久,再久一些,可以一直不熄滅。直到在十歲時,他才被養父領養。養父當然也發現了他好像有點毛病,帶他去醫院做了比較昂貴的精神科檢查,醫生說他大腦受傷,失去了感知感情的能力,類似第二軸精神障礙。當時燕雪山還以為又會被退回孤兒院,但就算被退回去,他好像也並不會感到傷心。但是沒有,第二天,養父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照樣笑嘻嘻地對待他,並沒有把他當成是一個特殊的孩子。後來養父還高高興興地同他說:“小雪,不要覺得這是什麽缺點。這說不定反而是上天贈予你的天賦,你看,這多麽適合你練狙擊。”的確。養父說得對。他是很適合練狙擊,無論什麽時候,他都能極其冷靜地思考,不會意氣用事,他的槍永遠不會抖。他感受不到愛,他永遠無法為此而感動。可他知道,爸爸、媽媽、養父都是愛他的。對了。燕雪山想,在他跟亞瑟正式結婚之前,他應當去父母和養父的墓碑前,告知自己結婚的事宜。燕雪山轉過頭,正打算跟亞瑟商量這件事,卻發現亞瑟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對。燕雪山對亞瑟這個狀態有點經驗。他們做搭檔時住在一個房間嘛,也有過那麽兩三回,他推門進去,就看到亞瑟正在“自娛自樂”。亞瑟會麵紅耳赤,那玩意兒還會在他的目光下再變大一號。燕雪山也有處理經驗,他會很有禮貌地說一聲:“對不起,打攪了,你慢慢來,不著急。我過一個小時再回來。”然後關門走人。燕雪山好心地問:“你發熱了?”亞瑟轉了個身,朝向他,沙發的木支架發出點輕響:“嗯……”燕雪山:“你的抑製藥呢?”亞瑟:“忘帶了。”燕雪山不相信:“不可能。”亞瑟攤開手:“那你搜我身。”燕雪山把他渾身上下搜了一遍,確實沒找到。他懷疑亞瑟是故意不帶藥,不過眼下不是問責的好時機。亞瑟的臉還更紅了!……體溫上升,心跳加快,確實是發熱症狀!他摸著下巴問:“那你打算怎麽解決?”亞瑟小心翼翼地問:“師父,你能準我抱抱你嗎?就抱一下。讓我聞聞你身上的味道。”燕雪山不解:“我身上沒有信息素,我是beta,我無法用omega信息素撫慰你啊。”亞瑟說:“沒關係,我聞聞你身上的味道就可以了。”燕雪山想,他們現在是未婚夫夫,身上有婚約,不再僅僅是同事,他有義務要在配偶生病的時候照顧對象假如發熱可以算作是生病的話。這時。他還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是在商榷協議的時候他為什麽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今天亞瑟讓他刪除協議條款的語氣和眼神,跟大決戰前一晚,亞瑟請求他幫忙時,是一模一樣。燕雪山便站在亞瑟的麵前,冷靜淡漠又毫無防備地說:“抱吧。”作者有話要說:beta無法被標記。但是alpha騙他說發熱了,beta聞不到信息素,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嘻嘻。第14章 打完這仗14燕雪山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熊給抱住了。亞瑟把臉埋在他的頸彎,深深嗅了一下他身上的氣味。熱息拂在他的肩頭,鑽進衣領裏,癢絲絲的。燕雪山不明白這有什麽好聞的?他也沒用香水,洗澡用的是超市最平價的香皂。發熱症狀中的亞瑟整個人都熱烘烘的,很暖和,像個人形暖爐。燕雪山也能聞見亞瑟身上的氣味,很幹淨,不過亞瑟是從軍事基地過來的,所以衣服上還有一股他會在機甲上聞到的氣味。以前他身上也會沾上,現在在農場裏待久了,已經沒有了,這個味道讓他很有安全感。亞瑟在他耳邊說:“站久了會累,我可以坐著抱你嗎?”燕雪山:“可以。”於是,亞瑟重新在單人沙發上坐下,讓燕雪山坐在他的腿上,他攬著燕雪山的腰背,把人抱著。燕雪山覺得這有點像是一隻大狗在自己的懷裏拱來拱去,他問:“聞我的味道有用嗎?”亞瑟悶聲說:“有用的。”但燕雪山能感覺到自己腿邊硌著的東西,客觀地說:“我感覺沒什麽用,我沒有信息素。”說起來,他都差點忘了這一點,這會兒還能冷靜地問:“亞瑟,我是beta,你是alpha,你為什麽會選擇跟一個beta結婚呢?”亞瑟的鼻尖在他的頸邊蹭來蹭去:“你說因為我是最好的,所以你選了我。我也是,你對我來說也是最好的,沒有其他人選。”燕雪山知道alpha在發熱時會想要標記omega,鑒於他沒有腺體,所以他並不害怕。隻說:“可是,你看,像遇上今天這種情況,我不是omega就沒辦法幫你啊。”亞瑟像是已經陷入在癡迷中,幽徐低啞地說:“有辦法啊……”燕雪山因為坐在他的腿上,視線比他高一些,困惑地低頭看他,亞瑟則仰著臉,貌似虔誠地發問:“我可以親你一下嗎?”怎麽說呢?感覺還是很奇怪。他沒有覺得怦然心動,可是也不能說排斥,所以並沒有馬上回答亞瑟。亞瑟就湊過來,小心地將一個輕柔的吻貼在他的嘴唇上,問:“討厭嗎?”燕雪山想了想,搖了搖頭。亞瑟便接著握起他的手,十指交纏,見他不反抗,輕輕捏著他的手指,俯身親吻他的指尖和手背,問:“討厭嗎?”燕雪山又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或許因為亞瑟是仰視他的,讓他沒有感到一點壓迫感,而是溫溫柔柔的,也或是因為亞瑟作為一個上將確實很有指揮魅力,讓他不知不覺就聽從了。所以,燕雪山還繼續聽從亞瑟的話,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並不是交合行為。配合一下應該沒什麽關係。這個姿勢更方便接吻了。亞瑟又親第二下,還是輕啄,重新問了一遍:“討厭嗎?”燕雪山覺得他多此一舉,嫌棄地說:“你問過了。”然後,亞瑟就不再問了。不再過分忍耐,饞嘴似的啄吻他嘴唇,親好幾下。燕雪山毫不反抗,一雙黑眼珠子清清亮亮地望著他,清澈幹淨,沒有好奇跟喜歡,也沒有厭惡。對於亞瑟來說,不討厭、不排斥就足夠了。亞瑟輕吻一下他嘴唇,說:“閉上眼睛好不好?”燕雪山睫毛微顫,猶豫了一下,才闔上眼簾。對於一個狙擊手以及軍人來說,失去視野、任由擺布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他是憑著他們並肩作戰多年累積下來的信任感,才選擇了配合。類似循序漸進。亞瑟的吻比之前停留了更久,因為閉著眼睛,所以其他官能感覺被放大,亞瑟的舌尖輕輕地抵進了他的唇間,柔軟地撬開牙關。燕雪山知道,這是個深吻。他以前撞見約會的人時,總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親得那麽難分難舍,像是兩個人黏在一起了。現在他自己被親,也不大明白亞瑟為什麽親得那麽熾熱深情。如此綿蜜纏柔,讓他漸漸覺得腦子暈乎乎的,呼吸不太勻得過來,而因此導致他心跳加快,體溫上升。在不記得是第幾個吻暫告段落時,燕雪山已經迷糊了,亞瑟捧著他,不停地親他的臉頰、脖頸,還捏著他的手親吻,輕聲問:“師父,你能摸摸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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