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烈微微顫抖:“是,我還是不舍得。”


    家主一揮手,指向囚籠中的女人:“看到這樣的代價,你還是不舍得?”


    “我……”


    “那這樣呢?”家主再一揮手,指向身後千千萬萬的囚籠,“這樣的代價呢?你的母親、你烈風營三千將士,他們的性命,都比不上你懷裏這個惡魔嗎?”


    雲烈喉頭抖動,死死咬住下唇。


    “真是可笑啊。”喧囂戰場上,一個女子低低的笑聲響起,明明十分輕柔,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中。


    近衛們一片嘩然,很快便歸於沉寂,眾人看向被關在囚籠中的女人,眼神複雜。


    女人身材纖細,如同沒有骨頭一般靠在籠子裏,蓬亂的頭發擋住臉,笑聲便從發底傳出。


    家主臉色難看:“你笑什麽?”


    “我笑你可恨、可悲、可憐,”女人笑著說,“你不問問他為什麽入魔,卻隻知道拿他重要之人的性命來威脅他。”


    家主生硬道:“這是對他入魔的懲罰!”


    女人:“懲罰他,便要殺死他重要的人,那你還有什麽臉麵活著?”


    家主:“你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我在嘲笑你——兒子天縱英才,你全當是你自己教養有方,如今兒子一朝墮落,你懲罰他身邊所有人,倒把自己給摘出去了。”


    “閉嘴,”家主咆哮,“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憑什麽不給我說話?是我說的不對嗎?不,恐怕是我說的太對了,戳到了你的脊梁骨。”


    家主:“我殺了你這賤婢!”


    “殺呀!”女人突然抬起頭,蓬亂的頭發往兩邊滑開,露出一張浮腫不堪、遍布傷痕的臉,咧起嘴角嘲道,“你帶我過來,難道還會讓我活著回去不成?”


    雲烈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渾身劇顫,嘶啞地叫了一聲:“母親。”


    女人轉頭看向他,滿是傷痕的臉上看不清表情,隻見到傷痕累累的唇角往上揚了揚,喚道:“雲烈……”


    太華眸色變了變,雲陽氏家主收回小仙鶴的姓氏,而這個女人——小仙鶴的母親——喚他為“雲烈”,是重新為他取了一個名字。


    侍從疑惑地問:“夫人,您叫他‘雲烈’?”


    女人嘲諷:“雲陽這個姓氏,不要也就罷了,以後我兒就叫雲烈,‘雲陽’?我們不稀罕。”


    家主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咬牙切齒:“我真恨沒有事先割去你的舌頭。”


    “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女人道,“我將死之人,攢了一輩子罵你的話,今天非要說個痛快……”


    話未說完,家主已突然抬手,掌心出現一把長劍,狠戾地一揮。


    雲烈驀地動了起來,衝向囚籠的位置。


    太遠了。


    隻看到一道劍光從家主的劍身出現,迅疾地擊向侍從手裏的囚籠。


    “不!!!”雲烈嘶啞地大叫起來。


    囚籠掉落。


    雲烈什麽都沒想,立刻俯衝下去。


    “不行!”太華暴喝,“別下去!”


    下麵的烈火能燃燒魔靈,他們魔物一旦進入,則必死無疑!


    然而雲烈已經想不得那麽多,眼中隻有墜入烈火的囚籠,他不管不顧地追去,羽翼在熾熱的風中獵獵作響。


    眼看著二人就要被火舌燒到,太華猛地出手,向下揮出一掌,掌風衝向火焰,強大的反作用力將二人往後推去。


    家主冷酷的聲音響起:“既然你不舍得這個男人,那麽就承受你的代價吧。”


    話音落地,侍從們齊齊放手,無數囚籠從天而降,如同逆向的孔明燈一般,墜入熊熊燃燒的烈火中。


    耳邊響起震天的慘叫聲。


    “不!!!”雲烈放開太華的手,重新衝向下方。


    太華一把抓住他的羽翼,帶著他直衝雲霄。


    “不!!!!”雲烈崩潰大叫,“放開我!”


    太華:“不放,你救不了他們,他們必死無疑。”


    可是太慘烈了,火焰灼燒著眾人的肉體,慘叫聲此起彼伏。


    家主猙獰道:“聽到他們的慘叫聲了嗎?這都是你害的,雲烈……哈哈,雲烈……你的母親、你烈風營三千將士,他們都是死在你的手裏,火焰不會立刻燒死他們,卻會讓他們無比痛苦,讓他們掙紮、慘叫,卻無濟於事,隻能在痛苦中死去,這都是你害的!”


    “你話太多了。”太華漠然地哼了一聲,驀地出手,一隻巨大的魔手陡然出現,勢不可擋地擊向家主。


    家主倏地拔劍一擋,厲聲道:“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雲烈渾身顫抖,啞聲哀求:“太華,放開我,讓我和他們共赴黃泉……”


    “不可能。”太華淡淡的說,“你的命是我的。”


    “烈公子!”一個嘶啞的叫聲從火焰中傳來,“屬下從不曾後悔追隨你,請給我們一個痛快!”


    雲烈眼中滿是淚水。


    他聽著火焰中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流著淚,拔出長劍,手指哆嗦得幾乎握不住劍柄。


    太華眼眸深沉,不動聲色地看向他,沒想到這小仙鶴竟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一切都是我的錯……”雲烈顫抖著聲音,“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是我改不了……”


    淚水從下巴滾落,在熾熱的火舌中頃刻間蒸發。


    雲烈狠狠閉上眼睛,揮劍斬去。


    驟然亮起來的劍光劃過一個奪目的劍幕,擊向下方熊熊燃燒的火焰中。


    劍光所到,火焰中爆發出的極致慘叫聲,讓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陷入耳鳴。


    ……


    回到第六天城後,雲烈就陷入了一種崩潰的沉寂。


    太華斥重資翻新了魔宮,翻出積年的寶物,裝點在魔宮的每一個角落。


    雲烈卻毫無感覺。


    他好像變成了一個木偶。


    太華處理完政務,回到寢室中,就看到雲烈坐在窗前,瘦削的肩膀披著落日,半張臉隱在光影中,餘暉從他的睫毛上灑落,在眼下遮出一片濃密的陰影。


    美得像一個虛幻的夢。


    太華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慌,好像這個人隻是自己漫長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眨眼便會消失。


    隻有在床上時,雲烈才會有些不同的反應。


    甚至反應得太過火了。


    “這種情況很正常,”寒凜安慰道,“遭受大變之後,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往往會進入一種封閉的狀態,這是一個自我保護機製,主上要是不喜歡,抹去就是。”


    太華:“抹去什麽?”


    “記憶。”


    太華皺了皺眉:“抹去對此事的記憶……不行,這會留下記憶斷層,烈兒天性聰穎,一定可以察覺。”


    寒凜胸有成竹道:“由我來做,自然不單單是抹去。”


    太華:“修改?你當真有把握?”


    “一點最基本的幻術而已。”寒凜笑了笑,眸光微閃,“隻是……”


    太華:“隻是什麽?”


    寒凜:“舍妹傾慕主上已久,此事滿城皆知,主上這次從妖界奪了個少主回來,聲勢如此浩大,全城都知道主上有了心上人,舍妹……有點難堪呀。”


    太華抬眼看向他,淡淡地冷笑起來。


    第275章


    “你的要求倒也不算過分。”太華手指敲著桌麵, 細細思索著說, “馥兒容貌傾城、修為深厚,做第六天城的當家主母……她是不二人選。”


    寒凜驚喜:“主上果真這麽認為?”


    “你在質疑本尊的決定?”太華微微一笑。


    “不不不, ”寒凜連忙解釋, “隻是本以為主上會更鍾意那位雲陽氏少主……”


    太華:“哦?”


    寒凜:“畢竟主上為他不惜多次身涉險境, 這次甚至還惹惱了冥府,花這樣的大工夫, 卻不尊他為魔後……”


    “他不適合。”太華漠然地說, 提起茶盞喝了一口,餘光順勢瞥向側後方。


    寒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察覺到細密象牙絲織就的屏風之後, 飄來一抹若有若無的魔息。


    “雲陽少主?”寒凜吃了一驚, 沒想到太華竟將雲烈帶來議事廳,那豈不是把剛才兩人的對話全都聽去了?


    太華眸中劃過一抹深沉,淡淡地說:“無礙,他現在對外界一無所知。”


    寒凜還想說什麽, 太華揮手:“去醫療室等我。”


    “是。”寒凜明白這是太華決心要動手了, 順從地退出議事廳, 臨走時不動聲色地瞥了雲烈一眼,眸光微閃。


    太華慢慢喝完一盞茶,起身走進屏風後。


    雲烈正坐在一張玫瑰圈椅中。


    太華在他麵前蹲下,摸了摸他的臉頰,不由得輕笑起來——屋子裏溫度高,雲烈穿得單薄, 纖細白膩的脖頸上吻痕未褪。


    他半生修神,身上氣質極冷,不笑的時候眉梢淩厲冷峻,猶如雪山上銳利的冰淩。


    然而此時此刻,敞開的衣領下卻是一層蓋著一層的吻痕,鮮豔刺目,極盡頹靡,一股令人情熱的色氣撲麵而來。


    太華忍不住往衣服下麵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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