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清晨, 夜雪初霽, 紅日破雲而出,一輛騎士十五世從第六天城正門駛出, 逆著呼嘯的寒風, 衝入蚩妄山深處。


    顏如玉握著方向盤, 一路狂踩油門,亢奮道:“這車開起來真爽!雲魁首, 這樣一輛得好幾十萬吧?”


    雲烈坐在副駕駛, 聞言僵了一下,好像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猶豫片刻, 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顏如玉:“原來大哥說他以前開布加迪威龍不是吹牛的呀, 你們第六天城真有錢。”


    雲烈:“嗯。”


    顏如玉:“可是他現在好窮。”


    雲烈:“……”


    一股尷尬的氣氛在車內彌漫。


    “建議你把駕照撕了,”陸行舟在後座,靠在石飲羽肩上閉目養神,淡淡地說, “車再爽也不是你穿高跟鞋踩油門的理由。”


    顏如玉:“哈哈沒事, 我本來也沒有駕照。”


    陸行舟驀地睜開眼睛:“你沒有駕照?怎麽可能!”


    “哈哈, 有,”顏如玉幹笑兩聲,“我開玩笑的,活躍一下尷尬的氣氛。”


    陸行舟:“……”感覺更尷尬了。


    一夜暴雪,山林覆蓋在雪海之下,越野車離開主幹道, 向著雪山深處橫衝直撞,銀裝素裹的樹枝撞擊車窗,積雪在玻璃上飛濺。


    行駛了十個小時,太陽落山,濃烈的火燒雲燃燒了半邊天空。


    幾個人下車休整,陸行舟靠在車邊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塞進石飲羽嘴中。


    顏如玉拿著地圖研究半天:“我們好像到這裏了——碎星穀。”


    雲烈:“紮營吧,這裏相對安全。”


    顏如玉好奇:“安全?你來過這裏?”


    “嗯。”


    幾個人升起篝火,夜幕已經完全降臨,火焰上煙霧升騰,漫天繁星懸掛在澄澈的夜空中。


    陸行舟坐在火堆邊,看著手裏的羅盤,指向一個方向:“那裏惡魔最多。”


    石飲羽微微閉上眼睛,調動精神力感受周圍的魔氣,半晌,睜開眼睛,點了點頭。


    陸行舟低聲問:“當年你為什麽會離開蚩妄山去第六天城?”


    石飲羽摟著他低笑起來。


    陸行舟:“笑什麽?”


    “笑你明知故問。”


    陸行舟覺得自己巨冤:我知什麽了?


    石飲羽親了親他的臉頰,輕聲道:“我進蚩妄山是因為走投無路,離開是因為太想你了。”


    陸行舟臉頰有些發熱。


    顏如玉低頭玩手機遊戲,仿若不經意地將聲音調大了一點。


    在她聒噪的遊戲bgm裏,石飲羽低柔的聲音在陸行舟耳邊說:“蚩妄山裏惡魔叢生,但也機遇叢生,我幾乎每天都在戰鬥,我吞噬的對手越來越多、級別越來越高,我的力量也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想你,所以我就出去了,可是外麵已經滄海桑田,我以為你會輪回,所以去閻王殿想找你的轉世,和判官發生了點衝突,發現你不在生死簿上。”


    陸行舟笑起來:“所以你把判官掛在房梁上了。”


    “當時也是氣急了,”石飲羽道,“他因為魔主算計了陰天子而痛恨所有魔物,語出不遜,我一急,就動了手……”


    “那件事情,確實是我們的錯。”雲烈突然出聲。


    陸行舟疑惑地抬眼看去,穿過跳躍的篝火,看到雲烈坐在火堆另一側,絕美的雙眸在火光映照下泛著陰鬱的暗光。


    雲烈平靜地說:“當年我入魔,被鎮在聖塔之下,周圍方圓百裏設下針對魔物的禁製,太華不能靠近,所以找了閻羅,閻羅雖然破開聖塔,卻也被聖塔重傷……這件事,我們永遠虧欠冥府。”


    陸行舟開玩笑:“給閻羅介紹個對象來彌補一下?”


    雲烈怔住。


    陸行舟茫然:“怎麽了?”


    “我已經心有所屬,不能嫁給他。”雲烈語氣溫柔而又堅定。


    “……”陸行舟呆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鳥兒還在糾結自己之前說的那個把他嫁給陰天子的玩笑。


    雲烈繼續道:“閻羅大概也有心上人了……強扭的瓜不甜。”


    “我開玩笑的。”陸行舟訕訕地說,心道就你床上那勁兒,我們小陰也無福消受啊。


    石飲羽往火堆裏扔了兩根樹枝,偏頭看了陸行舟一眼,眼中滿是促狹——叫你滿嘴跑火車,遇到一個認真了的,尷尬了吧。


    陸行舟無奈地笑了一下,突然想起雲烈剛才那句話:“你說閻羅有心上人了?是判官嗎?”


    雲烈吃了一驚:“是判官???”


    陸行舟:“不是你說他有心上人的嗎?”


    雲烈:“我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判官。”


    顏如玉耳朵動了動,從手機屏幕上抬起眼,八卦地在二人之間轉來轉去。


    雲烈:“閻羅偽裝成普通使臣,自稱是冥府的客曹尚書,我覺得不對勁,就讓網監處監控了他的手機,發現他臨睡前給閻王殿的某個人發送了一條‘晚安,麽麽’。”


    “……”陸行舟沉默片刻,十分滄桑地感慨:“我心裏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覺油然而生。”


    石飲羽失笑:“這麽說,閻羅確實有心上人了,還生活在閻王殿裏,是判官嗎?”


    陸行舟捂著心口嘟囔:“我對這個兒媳不太滿意……雖然他是個忠臣,還挺有能力。”


    顏如玉小聲嘀咕:“因為他坑你錢……”


    “但他送了我房子。”陸行舟開始反省是不是對判官太苛刻。


    顏如玉:“是個凶宅。”


    陸行舟:“……”他是個賤人。陸行舟反省完畢。


    入夜,四個人分配好守夜的順序,顏如玉先守了兩個小時,陸行舟起來接替她,石飲羽也跟著起來了,兩人靠在篝火邊,絮絮地說著情話。


    也許是周圍的深山太幽靜,也許是頭頂月亮太皎潔,很多平時說不出口的情話也都說了出來。


    說得兩人大冬天燥熱得不得了。


    後半夜,雲烈起來接替。


    兩人急吼吼地鑽進帳篷。


    雲烈往篝火裏添了點柴火,聽到帳篷裏傳來石飲羽低啞的聲音:“別再碰,我忍不住……小心被他們聽見……”


    “顏如玉睡得跟豬一樣,沒事,”陸行舟低笑,“雲烈又不是雛兒,誰不知道誰的……”


    篝火太熱了,雲烈感到麵紅耳赤。


    話雖說得囂張,兩人到底還是理智,沒趁此機會打一把野,兩人互相拱了半天,拱得對方火氣都很大,然後憋著火睡了。


    陸行舟半夢半醒間,感覺石飲羽從背後抱著自己,身體貼得極緊,雄姿勃發,然而呼吸卻非常輕,輕得幾乎沒有聲息。


    他忍不住伸手往下摸去,指尖碰到瞬間,石飲羽伸手截住他的手指,攥在掌心揉搓了一下。


    陸行舟輕笑,剛要說話,突然聽到帳篷外麵傳來一聲極輕微的窸窣聲,好像一盞柔軟的羽翼輕輕展開的聲音。


    石飲羽無聲地爬起來,拉開帳篷,看向外麵,低聲道:“雲烈離開了。”


    “去尿尿了吧。”


    “……”


    “不然他要幹什麽?”陸行舟起身。


    兩人走出帳篷,外麵隻剩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燒。


    石飲羽微微閉上眼睛,在連綿的雪山中搜尋雲烈的魔息:“尿尿應該不會去那麽遠。”


    陸行舟:“他是妖族,是動物,對尿尿的地點要求比較高。”


    “……比如說那邊的山腰?還在繼續往上……”


    陸行舟:“可能他想一尿眾山小。”


    “快結束這個話題吧!”


    陸行舟哈哈笑了兩聲,設立一個結界將顏如玉的帳篷保護起來,和石飲羽循著雲烈的魔息追了上去。


    淩晨,上弦月隱入天際,黑暗籠罩住連綿的雪山,黑壓壓的山林深處,傳來魔獸嗥叫聲。


    二人飛快地奔跑,速度快到在雪地上幾乎不留下腳印。


    前方突然響起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音。


    陸行舟心頭一跳,奔跑過程中猛地一個急轉身,一把抱住石飲羽,橫著跌滾在雪地。


    下一秒,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前方樹冠中跳下來,帶著濃重血腥氣撲向二人。


    陸行舟一揚手,骨鞭從袖裏衝出,纏在頭頂的樹枝上,在黑影撲過來的瞬間,抱著石飲羽一起騰躍到樹頂。


    刹那間,雪粒紛飛,積在樹葉上的雪花簌簌抖落。


    黑影跟著跳了上來。


    雪粒抖落的窸窣聲中,隱藏著一聲弓弦鬆開的悶響。


    黑影喉間的慘叫尚未發出,就轟然跌落,倒在積雪中,濺起的雪浪直衝到樹頂。


    陸行舟從樹頂跳落,檢查了黑影的屍體,發現石飲羽一箭自上而下射穿了他的頭顱。


    石飲羽看了一眼:“是魔物,級別還挺高。”


    陸行舟知道石飲羽當年在蚩妄山中會通過吞噬對手來獲得力量,問:“你要吃嗎?”


    “不吃,”石飲羽道,“老公隻吃你。”


    陸行舟幹巴巴:“請不要尬撩。”


    石飲羽失笑:“以我如今的實力,沒必要吞噬這點力量,提升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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