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之語讓陸行舟心頭一顫。


    石飲羽敏銳地察覺到異樣:“怎麽了”


    “我進入西陵簫的記憶了,”陸行舟發現自己手裏還握著那個溫熱的鳳凰蛋,“看到了顧曲當著所有人麵親手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哦。”石飲羽淡淡道,“作精總是這麽極端。”


    陸行舟:“……”


    石飲羽瞬間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冷漠了,立刻改口,充滿吃驚地問:“這樣恐怖的嗎?所有人是誰?”


    “風極反、西陵簫、塗山兮猗。”


    “風極反得瘋了吧?”


    “可不是麽,”陸行舟歎氣,“直接就入魔了。”


    “原來他是這樣入魔的。”石飲羽道,“然後西陵簫就趁亂拿走了顧曲的眼珠?”


    陸行舟:“大概吧,我還沒看完,就被你喊回來了。”


    石飲羽:“那你再回去看看?不知道西陵簫的記憶帶不帶斷網續傳功能。”


    “扯你的淡!”陸行舟無語。


    石飲羽莫名興奮:“回家扯,回家扯。”


    “……”陸行舟果斷轉移話題,“你抱我去哪兒?放手,我自己走。”


    “你拿出鳳凰蛋突然就失去意識,嚇死我了,想帶你回去的。”石飲羽沒有放手,好像很享受抱著陸行舟的感覺。


    陸行舟:“放我下來。”


    “再抱一會兒嘛。”石飲羽道,“公主抱的感覺原來這麽棒。”


    陸行舟感覺一點都不棒,這貨一定是當著攸昌等人的麵這樣把自己抱出去的,太丟人了。


    他掙紮了一會兒,石飲羽終於鬆口:“那你喊一聲老公,我就放你下來。”


    陸行舟:“你想挨揍嗎?”


    “……”石飲羽麻溜地放了手。


    陸行舟雙腳踩到地麵,頭微微有些眩暈。


    石飲羽不快地說:“叫你逞強。”


    陸行舟輕笑,知道這廝剛才看到自己昏迷,一定是驚了心,否則也不至於抱著自己不撒手,他拍一拍石飲羽的肩膀:“回家讓你抱。”


    石飲羽這才笑起來。


    回到夏夷殿沒幾分鍾,攸昌也回來了,在門口探了探頭:“陸叔怎麽樣了?”


    “醒了。”陸行舟道,“進來吧。”


    攸昌進來,抬手附在陸行舟的額頭:“感覺好像沒什麽問題。”


    “嘖,”石飲羽道,“這孩子手放哪兒呢?”


    攸昌立刻縮回手。


    陸行舟橫了石飲羽一眼,將鳳凰蛋拿給攸昌看:“這上麵有西陵簫的記憶,我剛才是不小心進去了,看到了她和風極反顧曲之間的恩怨,還看到了你的父親。”


    “哦?”攸昌眼睛一亮,“父親年輕時?”


    陸行舟點頭:“你父親年輕時很英俊,他當時為了報恩,從西陵簫的密室中救出風極反。”


    攸昌:“我知道,他也因此和西陵簫結下了梁子,後來兩人政見不同,西陵簫發動彈劾,將父親的王位廢黜之後流放去了鉤吾之山,再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西陵簫流放塗山兮猗還不滿足,暗中派殺手去屠了他滿門。


    陸行舟拿起鳳凰蛋,對著日光看向蛋殼裏麵的景象:“你覺得這裏麵是西陵簫嗎?她的實力果然強大,那樣的境地下居然也能涅槃。”


    攸昌搖頭:“我不知道。”


    陸行舟:“你準備怎麽對待這枚蛋?”


    攸昌:“處死。”


    陸行舟一怔:“嚴格來說,其實她已經不算西陵簫了。”


    攸昌:“你想保全她嗎?”


    “不是這個意思,西陵簫惡貫滿盈,應該受到製裁。”陸行舟道,“但她的前世已死,這個蛋其實已經是個全新的生命了。”


    石飲羽突然插嘴:“要不,我們折中一下。”


    “折中?”陸行舟和攸昌一起看向他。


    石飲羽解釋:“攸昌想處死它,行舟想留下它,不如我把它做成烤雞蛋,讓行舟吃掉,豈不是兩全其美。”


    陸行舟麵無表情:“你用什麽狗腦子認為我的‘留下’是這種意思?”


    石飲羽:“有個詞,叫入肚為安。”


    “沒有那個詞,我覺得有必要送你去重修一下小學語文。”陸行舟認真地表示。


    石飲羽扁嘴,不說話了。


    攸昌笑著看他們扯淡,點頭道:“陸叔,你說得對,這枚鳳凰蛋裏已經是個新的生命了。”


    石飲羽看了陸行舟一眼。


    陸行舟怔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攸昌如今不單單是塗山氏唯一的幸存者,還是妖界新政權的執鼎之人,西陵簫對他而言,也不單單是滅門仇人,還是舊王朝的禍首,他對西陵簫趕盡殺絕,不止是為了報仇,更多的,是要對萬千妖民有個交代。


    眼看著攸昌已經告辭,向著門外走去。


    陸行舟提高聲音:“孩子。”


    “怎麽了?”攸昌回過頭來。


    陸行舟道:“以你現在的話語權,能說服其他人,保全這枚鳳凰蛋嗎?”


    攸昌笑了起來。


    陸行舟將鳳凰蛋遞給他,看著他年輕臉上沉凝的神色,有些心疼道:“你肩上的責任太重了,盡力而為。”


    “我知道。”攸昌接過鳳凰蛋,感受著蛋殼所帶來的奇異的溫熱感,承諾道,“我會既讓內閣合理地審判西陵簫,又保住這枚鳳凰蛋的周全,就算它是西陵簫的涅槃之物,也不該承擔她前世的罪過。”


    陸行舟:“好。”


    攸昌拿走鳳凰蛋,一天後突然興奮地衝進夏夷殿:“陸叔!”


    陸行舟一把掀開身上的石飲羽,正襟危坐:“什麽事?”


    攸昌沒想到撞破了好事,連忙遮著眼睛往後退:“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


    陸行舟:“回來。”


    攸昌偷瞄了一眼,見那兩人衣衫都還算整齊,大概還沒來得及更進一步,自己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他訕笑著走回來,拿出鳳凰蛋:“太醫用近紅外透射光譜檢測,發現這裏麵是個公蛋。”


    “什麽玩意兒?”


    “性別不對,”石飲羽解釋,“西陵簫是個母的。”


    “……這事兒不用你解釋,”陸行舟橫他一眼,發現石飲羽衣領沒係好,露出一枚豔紅的吻痕,不由得臉有些熱,清了兩下嗓子,正色道:“公蛋的話……這裏麵難道是降魔大臣?”


    攸昌:“應該是,隻是不知道以他那點修為,怎麽能夠涅槃的。”


    陸行舟心頭騰起一絲傷感:“我知道了,西陵簫這一生權傾朝野,卻也活得很累,想必沒有再活一世的想法,最後爆炸發生的時候,應該是用全部力量幫助降魔大臣涅槃了,那麽我接觸到的記憶碎片,大概是她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點執念,現在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攸昌唏噓:“這個女人惡貫滿盈,唯一的溫情全都給了她弟弟。”


    “卻也死在這個弟弟的手裏,”石飲羽不屑地嗤了一聲,“真夠諷刺的。”


    陸行舟:“降魔大臣其實也隻是想給她一個解脫,沒想到被顧曲騙了,讓他姐姐臨死之前嚐盡了痛苦。”


    攸昌將鳳凰蛋遞給陸行舟:“議會對降魔大臣沒有趕盡殺絕的打算,這個蛋交給你處理吧,石叔要是實在想烤著吃……我也不知道鳳凰蛋什麽滋味。”


    他平淡的聲音裏竟隱隱有一點不合時宜的期待。


    石飲羽興奮:“嚐嚐?”


    陸行舟看了他一眼。


    石飲羽立刻收斂神色,嚴肅地批評攸昌:“你那說的什麽話,降魔大臣跟你陸叔私交還不錯,當年收受你陸叔很多賄賂呢。”


    陸行舟:“你們兩個,今天晚飯各吃二十個雞蛋,少吃一個,我抽一鞭子。”


    “嘶……”石飲羽倒吸一口冷氣,躍躍欲試,“這麽刺激的嗎?咳咳咳,陸行舟同誌,我真不建議你用這種粗暴的方式教育孩子,嗯……教育老公可以。”


    攸昌兩眼望天:我剛才為什麽不敲門?我真沒素質!我活該!


    陸行舟將鳳凰蛋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還分別給石飲羽和黃太吉都開了小型思想交流會,嚴格禁止他們的賤爪子去碰鳳凰蛋。


    眼看著年關將至,攸昌再三挽留他們在妖界過年,陸行舟還是拖家帶口地回了白鄴市。


    除了妖界太冷的緣故,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風極反死了。


    第250章


    這個死訊是黃太吉發現的。


    因為石飲羽不許他貼著陸行舟睡覺, 於是他晚上都蜷縮在風極反的枕頭上, 有時風極反半夜蘇醒,還會逗他兩下。


    一老一少感情倒是挺好的。


    早上, 冬日的柔和陽光從窗子灑入, 黃太吉一覺醒來, 挺直四肢伸了個懶腰,準備下床去尿尿, 突然意識到旁邊這個人已經好久都沒蘇醒了。


    他碧綠的貓眼看向風極反, 小心翼翼伸出爪子去,輕輕拍了拍風極反的鼻子, 心想這人長得真好看呀……


    等等!


    怎麽好像……沒有一點動靜???


    黃太吉渾身僵硬, 爪子一點一點下移, 停在風極反的鼻前,等了幾秒鍾,登時,尾巴上的毛忽地全都炸了起來。


    “媽呀!!!!!!”


    幾分鍾後, 陸行舟赤裸著上身, 站在床前低頭瞪著風極反的屍體, 眉頭緊鎖、眼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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