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一愣。


    “我們根本沒有在壽宴上下毒的想法。”


    陸行舟反應過來:“你說獒特蠻早已經猜到那個‘你’是冒牌貨?”


    任不仁往嘴裏塞了一口雪,一邊大嚼一邊笑著說:“我們幾十年沒見了,但現在看來,這點默契還是在的。奇了怪了,他整天混吃等死還保持著幾十年前的單純也就罷了,我整天坑蒙拐騙,怎麽心性跟幾十年前,也沒什麽區別呢?”


    陸行舟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心想你他媽也知道自己整天坑蒙拐騙!


    第229章


    長夜過去, 雪漸漸停了, 雪光映得窗外一片明亮,黃太吉蜷在被窩裏, 睡得巨香無比, 歡快地打著小呼嚕。


    唐二藏卻睡不著, 翻來覆去都沒有睡意,挫敗地睜開眼睛, 望著黑黢黢的天花板。


    不久之前的一個半夜, 任不仁喝了半桶散裝老白幹,粗魯地把自己喊醒, 說他要去妖界了。


    還妄圖讓自己繼承他的一屁股高利貸。


    當時自己困得要死, 見這貨醉醺醺的, 仿佛在耍酒瘋,便撓了他一爪子,就坦然地繼續睡去,第二天早上起來, 出租屋裏就隻剩自己了。


    還有桌子上兩個雞汁湯包, 和旁邊厚厚一疊借據。


    刹那間, 唐二藏感覺到了一絲恐慌,這個老不靠譜的死胖子該不會真的去妖界了吧。


    他想起頭天夜裏,自己半睡半醒間,好像聽到任不仁坐在床前嘟嘟囔囔。


    說他這一去,可能屍骨無存。


    黎明前的黑暗,最適合胡思亂想, 唐二藏翻了個身,看著窗外的雪影,有些悲觀地想:任師……大概真的要嗝兒屁了吧。


    外麵雪白的屋頂上忽然閃過幾道黑影。


    唐二藏吃了一驚,身體用力繃緊,警惕地看向窗外,餘光瞥一眼隔壁床上熟睡的黃太吉。


    ——早聽說妖界亂,經常有人半夜消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護好這個蠢貨。


    黑影幾個騰躍,落在他們窗外。


    唐二藏心頭浮起奇怪的感覺。


    下一秒,陸行舟推開窗戶,抱著一個龐大的黑白相間的東西用力往裏推。


    窗框兩邊的牆壁上,劈裏啪啦往下掉土渣子。


    “我靠!你他媽輕點兒!”任不仁憤怒的聲音從那個東西中傳來。


    “別嚷嚷,你想把人都招來?”陸行舟沒好氣地說。


    唐二藏猛地提氣,怔了兩秒,跳下床:“任師!!!”


    陸行舟:“小聲點!”


    唐二藏赤腳站在地板上,看著卡在窗框裏的任不仁,懵了:“你……你是不是變異了?”


    “這是老子的原型,甩貨,你房間的窗戶為什麽這麽小?”


    唐二藏一臉鄙夷:“那你為什麽不減肥?”


    “孽畜!我他媽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變不回人形,還他娘的不能走大門,要鑽窗戶?”


    窗外的陸行舟推了半天,都沒推動,似乎放棄了,轉頭跳到對麵的屋頂,然後轉身跳過來,狠狠的一記飛踹。


    任不仁連同窗框一起撲進了房間。


    唐二藏呆了:“破……破窗而入。”


    寒風卷著雪花,呼嘯著刮了進來。


    黃太吉驚醒,嗷地一聲鑽進被窩裏,從被子下方露出兩隻圓眼睛,警惕地看向他們。


    陸行舟跳進房間,看著地上卡在窗框裏瘋狂掙紮的任不仁,臉色發黑:“完了,要被發現了,阿藏,收拾行李,準備跑路。”


    “啊?”唐二藏麵無表情地表示懵逼。


    “惹上大麻煩了,本來想來旅館躲一會兒,但……這動靜有點大,再不走可能要吃牢飯。”陸行舟說著將黃太吉從被子裏掏出來。


    任不仁已經成功將窗框撐碎,重獲自由,坐在地上揉著臉:“不管什麽飯,先給我來點兒吧,餓成狗了。”


    “平心而論,這難度有點大。”陸行舟涼涼地說。


    幾個人沒時間廢話,立刻拎上行李爬出窗戶,石飲羽也收拾好東西從隔壁窗戶出來。


    陸行舟摸摸唐二藏的後腦勺:“變回原形。”


    “為什麽?”唐二藏不明所以。


    陸行舟:“沒有為什麽,動作快一點。”


    “哦。”下一秒,方臉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方臉藏狐。


    陸行舟掏出二百塊軟妹幣,扔到電視櫃上,嘀咕:“老任,這二百塊記在你賬上。”


    任不仁:“憑什麽?”


    “人家老板修窗戶不要花錢嗎?”陸行舟說著,將黃太吉塞進他裝滿零食的卡通書包,書包掛到石飲羽背上,拎起藏狐,和石飲羽一起騎在了熊貓的背上,用力一拍他毛茸茸的屁股,大叫:“駕!”


    “我早晚弄死你!!!”任不仁嘴上大罵,身體卻很誠實地一躍而起,馱著眾人跳上屋頂。


    三分鍾後,旅館房間的大門被一腳踹開,一群全副武裝的緹騎衛衝進房間:“不許動!雙手抱頭蹲到……咦,人呢?嗎的來晚了!”


    風雪漸停,天光乍破,妖王城銀裝素裹,一隻滿載的熊貓從連綿的屋頂上發足狂奔,四蹄踢起雪花,消融在寒冷的晨風中。


    吵吵鬧鬧的聲音傳來——


    “走錯了,回頭,三百米後左拐。”


    “這他媽是左?你凍傻了吧!”


    “少廢話,看清腳下!媽的,你別打滑,阿藏被你甩出去了!!!”


    “瞎嚷嚷什麽?擔心不會被發現嗎?你是不是攝政王的臥底?”


    一個小時後,狂奔的熊貓慢慢停下來,困惑地望著腳下一大片鱗次櫛比的建築群:“舟舟,你確定是這裏?”


    陸行舟看著手機:“仙樂路213號,定位是這裏,沒錯呀。”


    任不仁:“這他媽是王宮!!!”


    陸行舟:“王宮不是永寧街69號嗎?”


    任不仁:“你家王宮隻有一個門?”


    陸行舟:“我家沒有王宮。”


    任不仁一噎,怒道:“石飲羽,你怎麽混的?”


    “……”石飲羽麵無表情,無話可說:自己混了一千年,連半座王宮都沒混出來,隻混到一座魁首府邸,還被充公了。


    自己對不起愛妻。


    任不仁道:“陸行舟,你這個殺千刀的,是不是又惹到什麽狠角色了?誰告訴你這個地方可以藏身的?”


    “判官。”陸行舟幹巴巴地說。


    任不仁大驚失色:“你怎麽得罪他了?”


    “他對我兒子忠心耿耿,我疼他還來不及,怎麽會得罪他?”陸行舟麵色扭曲。


    從精神病院逃出來沒多久,他就接到判官的消息,十分熱心地告訴他有一個地方可以藏身,堪稱全妖王城最安全的地方。


    可真他媽的安全啊。


    任不仁怒道:“你沒得罪他的話,他為什麽要把我們引到王宮來送死?”


    “不一定是送死。”陸行舟硬著頭皮道,“要知道,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強者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


    偌大個妖王宮一片靜謐,一隊一隊的侍衛不時地來回巡邏,大家都沒看到有一隻滿載的熊貓正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


    石飲羽撐起結界,隱藏住眾人氣息。


    外麵巡邏的侍衛們妖力平平,完全察覺不到他的結界。


    他們在王宮裏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破敗的院落外。


    這裏人跡罕至,是最適合藏身的地方。


    “這是什麽地方?”藏狐仰臉看著牌匾上的大字——妖界崇尚人界早年的傳統,牌匾上都是人、妖雙語——勉強辨認一番,念道:“電一下……”


    “什麽?”陸行舟吃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麵無表情,“你小學畢業了沒?妖界的牌匾要從右往左念,這叫‘夏夷殿’。”


    石飲羽:“這應當是先王塗山氏的宮苑,塗山氏先祖是上古時期的夏與東夷兩個部落婚配出來的。”


    遠遠一隊侍衛巡邏過來。


    任不仁靈活地越過圍牆,落在裏麵厚厚的積雪中。


    侍衛:“剛才什麽聲音?”


    另一個:“哪有聲音?”


    侍衛:“從夏夷殿方向傳來的。”


    另一個:“別嚇我啊,夏夷殿都空這麽多年了。”


    侍衛:“該不會是……難道塗山王的鬼魂又出來作怪了?”


    另一個:“啊啊啊啊啊啊……”


    腳步聲走遠,眾人放下心來,打量這個荒涼的院落,宮室年久失修,畫柱已經斑駁,院子裏積了厚厚的雪,一棵老梅樹枯死了半邊,另一半獨享全部營養物質,囂張得意,怒放得一塌糊塗。


    “哇。”黃太吉從石飲羽背上的書包裏探出腦袋,新奇地望著這棵老梅樹,“真好看……媽呀!!!!”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尖叫,黃太吉渾身毛都炸開。


    陸行舟拍了拍他的腦袋:“別嚷嚷,小心把侍衛們招來。”


    黃太吉爪忙腳亂地躥出書包,撲到陸行舟的懷裏,將臉用力埋在他的胸口:“有鬼啊!那棵樹上有張臉!!!”


    “這倒黴孩子,樹上有張臉算什麽,有個屁股才值得激動一下,”陸行舟笑了一聲,“等有時間帶你去冥界玩玩,到處都是鬼,讓你一次看個夠。”


    黃太吉瑟瑟發抖:“我沒激動,我是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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