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被他的坦然噎住,頓了一下,才運起底氣:“你打探什麽消息?這是妖鬼兩界的貿易談判,內容要保密的,瞎打探什麽?回家睡覺去!”


    “哦。”陸行舟趕緊拉著石飲羽跑了。


    兩人沒真的回家,而是走向陽冥街,這個時候天還沒亮,但早餐鋪子已經開始忙碌,店門口的大蒸籠嗚嗚地冒著熱氣。


    雞汁湯包的香氣飄散到整條街的霧氣中。


    判官的勞斯萊斯停在一個破舊的早餐鋪門前。


    二人走進店裏,店主笑著打招呼:“吃點什麽?包子花卷豆腐腦,八寶粥還沒熬好,要再等一會兒,今天也是稀奇,才這個點兒都來吃飯了……”


    “兩籠雞汁湯包,兩碗豆腐腦,多放點紫菜。”陸行舟說完,走到判官對麵坐下。


    判官身姿優雅,坐在髒亂差的小鋪子裏,如同坐在豪華頂樓餐廳中一般,斯文地夾起一個湯包,咬下去,呲出的湯汁濺了三米遠。


    “厲害呀!”陸行舟有求於人、無腦吹捧。


    判官無奈,笨拙地將湯包吃完,開口,隱晦地表示:“那女人同意了。”


    雖然早已料到,此時聽到確切的答複,陸行舟還是喜上眉梢,連聲道:“多謝多謝。”


    “舉手之勞,”判官淡淡道,“畢竟她弟弟在我們手裏,識趣的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提起降魔大臣那蠢貨,陸行舟和判官心照不宣地一起奸笑起來:“嘿嘿嘿……”


    陸行舟點的雞汁湯包和豆腐腦端上來,他立刻夾起一個湯包,熱情地放在判官麵前:“辛苦了,來,多吃點兒。”


    “……”判官對這樣的陸行舟感到陌生。


    陸行舟低聲問:“什麽時候動手?”


    判官:“今天晚上,她派人來接她弟弟,一手交人,一手簽字,我已經擬好文件,三天後還你一個完璧無瑕的男人。”


    “高,實在是高,這一票可真是值了。”陸行舟豎起大拇指,和判官再次一起奸笑起來:“嘿嘿嘿……”


    “……”石飲羽想:這兩人為了隱蔽,都是些什麽用詞啊?


    吃完早餐,幾個人找早餐鋪老板付飯錢。


    陸行舟:“咦?你很冷嗎?”


    ——老板借錢的手在瑟瑟發抖。


    “不,不冷,”老板結巴,“我我我……我帕金森……”


    身患重病依然在努力工作,陸行舟不禁肅然起敬,掏給他二十塊錢,豪爽道:“不用找了。”


    老板:“哦……哦……”


    幾個人轉身走出店門。


    外麵突然警笛大鳴,一群警察衝進店來:“不許動!雙手抱頭靠牆蹲下!”


    陸行舟等人:“???”


    警察出示警員證:“經舉報,我們懷疑你們在做一起惡行綁架勒索案件,請跟我們走一趟。”


    眾人:“綁架勒索?”


    “就是他們!”早餐店老板跳出來,指著陸行舟和判官,“警察同誌,我聽得清清楚楚,他們說那個女人的弟弟在他們手裏,今天晚上就動手,這一票值了……”


    眾人:“……”


    老板:“並且他吃了兩籠湯包兩碗豆腐腦才隻給我二十塊錢,連一籠湯包的錢都不到,還跟我說不用找了,我從沒受過這樣的侮辱!”


    “我靠!湯包這麽貴了?不不,聽我解釋,”陸行舟連忙道,“警察同誌,我們都是良民啊,你們抓我也就算了,旁邊這位可不能抓啊,他是冥府判官,抓了他要引發外交危機的……”


    老板斷喝:“警察同誌,你聽,他還敢冒充判官!就這一臉尖酸薄命相,哪裏像判官?”


    判官:“……”


    後來局長去派出所將他們領出來時,真的很想隻領判官一個,而將陸行舟扔在裏麵蹲一輩子。


    第214章


    從派出所回家, 石飲羽去浴室放水, 準備讓陸行舟泡個澡好補覺,放好水後, 回頭, 發現人沒在身邊。


    “行舟?行舟?”


    “閣樓。”陸行舟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


    石飲羽走上閣樓, 看到陸行舟正站在樓梯口沒動,視線怔怔地看著前方。


    “看什麽?”石飲羽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吃驚, “哪來的床???”


    他們家閣樓當初裝修時設計了一個玻璃花房,再往外去是個露天的小平台, 設計初衷是兩口子可以在這裏頭頂星空談情說愛, 從柴米油鹽談到煙酒糖茶。


    喬遷新居的時候石飲羽手下的魔物們還送了不少花花草草, 送過來一個月內全部因疏於管理而枯死……


    此時,在衰敗的花草之間,一個巨大而又精致絕倫的木床,赫然擺放在玻璃花房內。


    床上放著顧曲的身體。


    石飲羽:“這床……風極反搬來的?他什麽時候搬來的?他從哪兒搬來的?該不會是偷的吧?”


    陸行舟:“難說。”


    “該不會……”石飲羽想到一個可怕的猜測, “這難道是當年風極反和顧老板的婚床?”


    陸行舟:“不是, 這床是妖界風格, 他們兩個本身都是人類,再說,他們也根本沒結過婚。”


    “這樣啊……”石飲羽點頭,“原來他們還不如我們呢。”


    陸行舟:“廢話,我們是自己之命自己之言,遵從禮樂宗法, 正兒八經結的婚。”


    石飲羽詫異:“我們還遵從禮樂宗法?”


    “不遵從嗎?”陸行舟比他還詫異,“我們不是合法夫夫嗎?”


    “是是是,當然是合法夫夫。”石飲羽笑起來,心想你說遵從就遵從,哪條的禮樂宗法敢反對,那就換一條好了。


    陸行舟看著精美的木床,和床上安靜平躺著的顧曲,哼哼:“他倒是不怕我們把顧曲的身體給送回去。”


    “一定設了結界。”石飲羽伸出手指,往床邊走去。


    陸行舟一把拉住他。


    石飲羽:“嗯?”


    “那是什麽?”陸行舟看向床前不遠處的地板。


    石飲羽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見到幾隻飛蟲的屍體,笑道:“秋冬季節,蟲子也熬不過……不對,他們怎麽齊刷刷死在這裏?”


    陸行舟掏出一張黃符,輕輕一撮,符紙化為齏粉,手指一彈,細碎的黃色紙屑紛揚起來,飛向床邊。


    石飲羽驀地皺眉。


    就聽一陣劈裏啪啦的爆裂聲,黃符在離大床還有兩米遠的地方齊齊燃燒,化作灰燼飄落到飛蟲屍體的旁邊。


    陸行舟:“帶著主動攻擊能力的結界。”


    石飲羽笑道:“夏天可以用它防蚊子。”


    陸行舟:“風極反設在這裏,可不是防蚊子的,他想防的是誰?”


    石飲羽歎一聲氣,這是他們家的別墅,除了他們兩個人,還有誰會爬上閣樓來?


    風極反明麵上從容瀟灑,暗地裏不知有多怕陸行舟真把顧曲的身體給還回去。


    耳邊傳來一陣破風聲。


    石飲羽抬頭,正好看到風極反胳膊底夾著一個條案落在窗外的露天小平台上。


    陸行舟嗬斥:“你幹什麽呢?”


    “你們幹什麽呢?”風極反嗤了一聲,施施然穿過玻璃花房,來到室內。


    那條案也是妖界風格,長逾兩米,不知道用的什麽木材,看上去很有質感,想必重量也很可觀,他卻可以輕輕鬆鬆夾在胳膊底下提進來。


    將條案放在床頭不遠的地方,風極反從懷中摸出一張手帕,細心擦拭過桌麵,取出一把古琴安放上去。


    石飲羽看著那把古琴,想起新任魔主誕生時他在海上撫琴的樣子,不由得感到稀奇:風極反混混出身,竟然還會彈琴。


    “有曲兒,有琴,這才是生活。”風極反美滋滋地撥了下琴弦,“舒服~”


    陸行舟:“這床和這條案都是從哪弄來的?”


    “當然是買的,不然呢?我又不會做。”風極反跟看智障一樣看他一眼,揮手收起床邊的結界,走過去坐到床邊,低頭看向顧曲,聲音又柔和下來,“這是曲兒最喜歡的樣子。”


    陸行舟:“把身體送回去,他更喜歡。”


    “我不喜歡。”


    陸行舟擰眉看著他。


    風極反對他的視線不以為意,俯身,在顧曲額頭親了一下,溫柔地捋著他的頭發,一會兒後,突然出聲:“行舟,昨晚攝政王是不是去鳳尾螺了?”


    陸行舟沉默片刻,應了一聲:“嗯。”


    “猶豫啥?對我還保密?”風極反嗤道,“這世界上還沒有我打探不到的消息。”


    陸行舟也知道此話不虛,淡淡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當然是提點你。”風極反輕描淡寫道,“西陵氏那女人對魔界仇恨大得很,不會輕易放過你男人的。”


    陸行舟一驚:“什麽意思?”


    “這麽簡單兩句話你聽不明白什麽意思?”風極反錯愕地看著他,“你什麽時候變成智障的?”


    陸行舟大怒:“你特麽才智障!”


    “放屁,我天下第一聰明!”風極反說著,目光轉到石飲羽身上,瞪了他一會兒,眼神忽然一變,仿佛解什麽函數導數不等式圓錐曲線一般地神神叨叨地嘀咕,“難道真有生殖隔離?具體表現為日久變智障?可人妖鬼魔互相通婚都沒問題,那麽問題出在……”


    他認真地看向陸行舟:“你介意換個妖物男朋友嗎?或者鬼族?”


    石飲羽:“???”


    風極反繼續道:“冥界我不熟,妖界……前任妖王的獨子怎麽樣?雖然在被現任妖王追殺,但長得挺清秀……”


    陸行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風極反,看我嘴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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