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飲羽站起來:“你坐下寫。”


    陸行舟坐在他的椅子上,飛快地寫完,將表格遞給辦事員:“看行不行?”


    “行。”辦事員拿著表格瀏覽幾眼,將信息輸入到電腦中,又拿過印章蓋了幾下,隨口道,“二位的字體真像,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張表是一個人寫的。”


    石飲羽喜笑顏開,剛要說話,就聽旁邊陸行舟冷哼了一聲:“他的字跟狗爬的一樣。”


    “……”


    “哪兒找這麽有靈性的狗?”辦事員開著玩笑,將一張回執單遞出來,“回去保持手機暢通,這邊辦好之後會電話通知的。”


    “謝謝,謝謝。”石飲羽收起回執,連聲感謝。


    從派出所出來,陸行舟手裏轉著電動車鑰匙:“顏如玉那兒發現點問題,我現在到演唱會現場去,你自己騎車回單位?”


    “那你呢?”


    “我打車過去。”


    “騎車吧,馬上到下班高峰期,萬一出租車堵在路上了怎麽辦?我跟你一起去。”


    陸行舟想推辭,畢竟這廝又不是特偵組的,老摻合進來不合適,剛一張口,石飲羽丟了一個頭盔過來:“我不摻合,就陪著你。”


    “好吧。”


    石飲羽說得沒錯,往演唱會會場方向的路已經堵得沒眼看了,遠遠望一眼就要心肌梗塞的程度,兩人騎著電動車,在車流中突突突突地就突圍了。


    然而點兒寸的是,半路下雨了。


    陸行舟被冷冷的大雨在頭盔上胡亂地拍,拍得心情巨惡劣,打定主意今天要是抓不到阿曼,他回去就把顏如玉的義軀扒下來換個醜八怪。


    背後的人動了幾下,一件襯衫被撐開,擋在了自己頭頂。


    “……多此一舉。”


    “領導,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什麽事?”


    “咱倆換換吧,”石飲羽笑著說,“你這小身板兒略顯單薄,沒法給我遮風擋雨啊。”


    “去你的,要我給你遮風擋雨?”


    “所以說換一下嘛,我騎車帶你,給你展示一下遮風擋雨的正確姿勢。”


    陸行舟彎了彎唇角,明明那件破襯衫沒有什麽擋雨效果,卻沒來由感覺雨好像小了,他控製著聲線,冷淡地說:“少囉嗦,你坐正了,萬一被甩出去可別怪我。”


    兩人趕到演唱會現場時已經徹底成了兩隻落湯雞,隔老遠就聽到狂熱的應援聲一浪高過一浪,配合著正主的歌聲,在風雨中別有一番滋味。


    “這個演唱會要票的吧?”石飲羽問。


    “降魔師證可以免費入場。”


    “領導真厲害啊!”石飲羽滿臉欽佩。


    演唱會入口處的工作人員跟看傻逼一樣地看著陸行舟:“說什麽天方夜譚?憑什麽給降魔師免費啊?那捉妖師要不要免費?嶗山道士要不要免費?”


    陸行舟篤定道:“我去動物園看猴子可以免費。”


    “你拿我們冥界之光、宇宙第一男神、三千萬女鬼的初戀——地獄天王和猴子比???”工作人員勃然大怒,“你是不是黑?你說,你是不是對家請來黑我們哥哥的?你正主是誰?我告訴你,黑子死一戶口本!孽力回饋!活該一輩子三十八線!”


    “……”陸行舟深吸一口氣,剛要拿出舌戰全局的撕力,被石飲羽攔腰抱住,硬是拖走了。


    “算了算了,正事要緊。”


    石飲羽抬頭看看高大的場館,尋思從哪個地方潛入比較合適。


    “你……”一個聲音在二人背後響起。


    石飲羽驀地轉身,見到一個帶著墨鏡的胖子站在背後,穿了件小一號的白色雨衣,前襟沒扣上,在夜晚的風裏被風刮開,露出胸前十多串佛珠。


    雙方大眼瞪小眼,片刻,胖子輕聲開口:“英年早逝……”


    “???”什麽玩意兒?


    陸行舟莫名覺得這話有點熟悉,怔了怔,腦子裏忽然跳出一句話,試探著說:“歸來仍是少年?”


    胖子:“我……”


    陸行舟:“死不瞑目……”


    胖子:“守護你的笑顏。”


    石飲羽:“……”


    陸行舟附在他的耳邊解釋道:“地獄天王的應援口號,顏如玉跟人網上撕逼的時候經常掛在嘴邊。”


    “哈哈哈,”胖子大笑,“原來都是天靈蓋的姐妹。”


    陸行舟對石飲羽道:“天靈蓋是粉絲的名字。”


    “二位來晚了沒買到票吧?”這個大晚上帶著墨鏡的胖子從雨衣裏拿出一打門票,“我這裏還有幾張壓箱底的,原價280元,現價隻要1880元,一線看台,位置絕佳,視覺觀感暢通無阻,愛豆舞美一覽無遺,還能感受全場應援燈海,魯迅曾經說過,看con位置選得好,明天你是天王嫂……”


    陸行舟伸手,一把抓下他的墨鏡:“任不仁,我操你大爺!”


    “素質!你的素質呢?”任不仁惱羞成怒,“裏邊兒都開場了,你到底買不買票?”


    “二百八的票你特麽賣一千八,你的素質呢?裏邊兒都開場了,還憑什麽賣高價?早該打折清倉了!”陸行舟從他手裏搶過來兩張票,另一隻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濕漉漉的二十塊錢塞他手裏,“不用找了。”


    “陸行舟!你要臉嗎?”任不仁抓著二十塊錢出離憤怒。


    “咦,你還倒賣器官?”


    “……”


    陸行舟拉著石飲羽轉頭往場館入口處走去。


    任不仁一把抓住他:“不行,你不能走!”


    “我執行任務呢,你別在這兒妨礙公務。”


    “你的公務關我屁事?”任不仁鐵了心不給他賺這大便宜,抓著他的胳膊就是不肯撒手。


    陸行舟無奈:“老任,我趕時間,你怎樣才能放手?”


    “再給二十。”


    陸行舟翻遍渾身口袋掏出十五塊八毛,一股腦塞他手裏:“給你給你給你……”


    “還差四塊二!!!”


    “沒了!誰出門帶這麽多錢?”


    “微信轉給我。”


    “……媽的!”陸行舟大怒,“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特麽說跑路就是跑這兒來當黃牛?你家那雜毛畜生都快把總局吃垮了!”


    石飲羽掏出五塊錢:“不夠的話,我這兒還有……”


    “一毛錢也不給他。”陸行舟抓過錢塞進石飲羽口袋裏,拉著他一溜煙跑了。


    任不仁在背後憤怒地跳著腳大罵。


    兩人拿著票去入場,剛才那個工作人員接過門票,狐疑地看向這兩個人,怎麽看怎麽不像真粉絲。


    陸行舟一臉淡定。


    “你們可以進去了。”工作人員遞過來兩條腕帶。


    陸行舟接過來,遞給石飲羽一條,低頭將自己那條帶上,抬起頭來的時候,餘光瞥到那個工作人員在目不轉睛地看著石飲羽,疑惑地轉頭望去,登時,呼吸一窒。


    ——他的白襯衫濕成了半透明,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一副精悍清晰的肌肉線條,偏偏這廝還毫不自知,正在伸手把濕漉漉的頭發往上抹去,露出光潔俊美的額頭。


    “快走,別磨蹭。”陸行舟抬手把他頭發打亂,不動聲色地繞到另一邊,擋住工作人員的視線。


    石飲羽茫然:“啊?”


    “時間就是生命,別忘了我們的正事。”陸行舟惡聲惡氣。


    看見什麽阿貓阿狗都要使媚術,哼,惡魔的劣根性!


    兩人進入演唱會現場,一進門就差點被震耳欲聾的應援聲給頂出去。


    看台位置極高,從上往下看,隻見一片白色燈海,燈海中央是舞台,在快速變幻的各色光束下,一群鬼影在熱舞。


    場館中回蕩著地獄天王獨特又有磁性的聲音:“明明說好要合葬,你為何卻上了他的靈床……”


    觀眾嘶吼:“靈!床!”


    地獄天王:“是我的墳不夠寬廣,還是他的墓地開過光……”


    觀眾嘶吼:“開!過!光!”


    “……”陸行舟抬起手,捂住了耳朵,抱怨:“大海撈針啊,別說阿曼了,我現在連那什麽地獄天王都看不見。”


    石飲羽在旁邊兩個女鬼的尖叫聲中準確捕捉到陸行舟的聲音,卻裝傻:“你說什麽?”


    陸行舟又說了一遍。


    石飲羽一臉無辜:“太吵了,我聽不清你在說什麽。”


    “我說……”陸行舟靠過來,嘴唇貼在他的耳朵上。


    石飲羽在黑暗中露出得逞的笑容。


    隻聽陸行舟大聲喊:“我不信你他媽聽不清!”


    “……”石飲羽幹笑:“哈哈……哈哈……”


    陸行舟懶得跟他閑扯淡,放眼往內場望去,想先找到顏如玉再說,還不知道阿曼到底有沒有在這裏呢。


    “能感覺到她的魔息嗎?”


    “我試試。”石飲羽眼睛微閉,凝聚精神力,悉心感受。


    魔息是一種魔物獨特的氣息,高階魔物可以隱藏自己的魔息,而阿曼這種低階魔物就很難隱藏,如果是在一個單純的穩定環境下,阿曼幾乎不可能逃脫石飲羽這樣頂級大魔的搜索。


    但是,現場實在太雜亂了,無數人鬼妖魔聚在一起,又群情亢奮,空氣中的氣息每一秒都在劇烈波動。


    不過幾秒鍾,石飲羽額頭就開始滲出汗水,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雙眼雖然沒有睜開,但整個沸天震地的場館都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廣袤的白色燈海中,一股渾濁的氣息在某個角落越來越明顯。


    “那裏。”石飲羽睜開眼睛,指向對麵看台中間的位置。


    “我們過去。”陸行舟點頭,站起身往過道裏走去,走了兩步,突然敏銳地回過頭來,“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小菜一碟。”石飲羽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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