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不許說髒話。”


    “他這是狹隘的種族主義意識形態,以為其他魔會像他一樣冷漠又齷齪,這簡直大錯特錯!要知道,魔心有真情,魔心有真愛,小惡魔也會有春天……”


    “你廢話太多了。”陸行舟不耐煩地打斷他,尋思著今晚回去就畫幾張禁言符,靶向的。


    陸行舟看向荊叢:“如果你真這麽想,又何必冒險去把頭骨碗偷走?”


    荊叢沉默,過了一會兒,抬起頭來:“你指的是這個碗?”


    他身影往旁邊讓了讓,露出背後一叢灌木,灌木的枝條上分布著密集的尖刺,正是一叢狂野生長的荊棘,荊棘枝條相互糾纏,編織出一個中空的牢籠,裏麵赫然是那個丟失的頭骨碗。


    藏狐一聲淒厲的尖鳴,從顏如玉懷中掙脫,衝了過去,撲上去的瞬間發出一聲慘叫,被荊棘上的尖刺紮得滿臉是血。


    “你這廢物!”荊叢揪住他的後頸,像扔垃圾一樣甩了出去。


    陸行舟一揚手,抓住藏狐尾巴將他拽回來,丟進顏如玉懷裏,對荊叢道:“不論你對白靈犀有沒有感恩之情,如今人死燈滅,不如痛快地放他去輪回,殺人分屍,還要將靈魂禁錮在一個碗裏,白靈犀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這輩子要遇見你?”


    “不錯,”荊叢低聲笑道,“他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這輩子遇到我?”


    他低著頭,隨著一聲聲冷笑,肩膀不住抖動,額發從發際垂落,在臉上投出一片陰影,遮蓋了眼睛。


    “陸組長,”荊叢道,“我將頭骨碗交給你,是否可以獲得寬大處理?”


    陸行舟看著他蒼白瘦削的下巴,心裏浮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荊叢竟如此坦誠地承認了一切過錯,難道有什麽陰謀?


    會不會是這個密棘基金會背後還有更大的罪行,現在是將荊叢舍棄,令他一人承擔所有罪行,來保護背後的人?


    背後是誰?


    難道是投資方林氏集團?


    可從沒聽過這個集團的負麵新聞,他們雖是商界新貴,但是富有而又低調,並熱衷慈善,並沒有不好的傳言。


    陸行舟滿腹狐疑,麵上卻沒什麽表情,淡淡地承諾:“我可以給你爭取。”


    荊叢抬起眼皮,掃一眼站在旁邊一臉無聊的石飲羽,嘲道:“那我就放心了,你陸組長神通廣大,連石魁首那樣大的罪孽,也隻要區區九年便可出獄,更遑論我這樣的小打小鬧。”


    陸行舟:“石飲羽本身就沒有什麽罪孽,減刑全憑他自己本事,跟我無關。”


    “這麽說就不對了,你是精神支柱。”石飲羽笑眯眯道。


    荊叢眸光晃了晃,仿佛被這兩人的樣子刺到,轉臉看向頭骨碗,他伸出一隻手,盤攀成牢籠的荊棘自動解開,他手掌落在頭骨碗上,輕輕摩挲。


    陸行舟拿出手銬。


    聽到金屬撞擊的叮當聲,荊叢回過身來,坦然地抬起雙手。


    陸行舟抬腿要走過去。


    石飲羽一把抓住他,對荊叢喝道:“你自己滾過來。”


    荊叢嘲諷地看向他:“魁首真是謹慎得可以了,哦,對了,我聽說坐過牢的魔物都要帶鐵手環,壓製90%的力量,可能這就是魁首畏首畏尾的原因吧。”


    “放心,進去之後也會給你定製一副的,”陸行舟冷冷地說,“組織提倡人人平等,魁首享受什麽待遇,你也不會差很多。”


    石飲羽:“那可不行,我的待遇可是獨一無二的,他也配?”


    陸行舟橫了他一眼,拿著手銬走上前去。


    荊叢微微低頭,看著陸行舟沒有表情的臉,湊過去,附在他的耳邊,輕聲道:“陸組長,你親手把魁首送進監獄的時候,跟我有什麽區別?”


    陸行舟動作一頓,剛要回答……


    “混賬!”石飲羽敏銳地察覺出一絲異動,突然一聲暴喝,撲了過去,


    變數就在一刹那間。


    數不清的荊棘拔地而起,阻攔住石飲羽的腳步。


    石飲羽一掌揮去,幾十發氣箭射出,炸開荊棘牆。


    隻見荊叢一把抓住陸行舟的手腕,猛地往後一拉,背後一麵牆壁轟然打開,兩人糾纏著跌了下去。


    一條雪白的骨鞭從下方甩出來,扒住地麵,卻見地麵寸寸坍塌,骨鞭無處可依,徒然滑落下去。


    石飲羽飛身去抓那骨鞭,骨鞭擦著指尖滑落,他二話沒說,縱身跳了下去。


    顏如玉衝過去,發現這麵打開的牆壁後,赫然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電梯通道,忍不住唾罵一句:“這他媽的……”


    她拎著藏狐晃了晃:“畜生,事情大條了,這下邊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一下了,我反正死鬼一個,死的不能再死了,你自求多福吧。”


    藏狐激動地大叫:“放我下去!白哥哥的頭骨被他拿下去了!”


    “我的頂頭上司都被他拿下去了,還頭骨呢……”顏如玉吐槽,用牽引繩將藏狐纏在胸前,抓著通道裏的鋼絲繩,往下滑去。


    她剛滑不到十秒鍾,忽然感到一陣勁風從下刮來,定睛往下一看,一個電梯廂從黑暗中呼嘯著躥了上來。


    藏狐咆哮:“快往上爬!”


    “爬個屁啊!”顏如玉大罵,反而鬆開手,一人一狐自然下墜。


    藏狐:“臥槽!!!!!!!!!”


    慣性下下墜速度越來越快,眼瞅著將要和電梯相撞。


    “砰——”一聲巨響,顏如玉一腳踹在電梯頂,悍然將電梯廂給踹了下去。


    藏狐:“臥槽!!!!!!!!!”


    電梯廂掉落下去,幾秒鍾後,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


    顏如玉帶著藏狐抓著鋼絲繩滑落下去,從摔成一團廢鐵的電梯廂頂上找到一隻紅色高跟鞋,把鞋跟從鋼板中拔出來,一邊穿一邊罵道:“媽的,這鞋真劣質,這麽容易變形……”


    藏狐:“……”


    兩人從電梯通道中爬出來,驀地停住腳,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是什麽鬼地方?”


    這仿佛是地底,數不清的根係盤曲虯結,雜亂的根須中纏著一具具屍體,有的已化作白骨,有的還殘存人形。


    土腥味摻雜著皮肉腐爛的惡臭,熏得人一刻都不能逗留,每一下呼吸都能夠當即吐出來。


    顏如玉捂住嘴,口齒不清道:“組長被他抓去哪兒了?石飲羽呢?”


    石飲羽也在找陸行舟,他跳下來不過慢了幾秒鍾的時間,卻再也找不到陸行舟和荊叢的身影,以他對兩人的了解,十個荊叢也傷不了陸行舟,可是荊叢畢竟是魔。


    他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猜測魔。


    因為自己也是。


    第23章


    陸行舟早知道荊叢不會如他表麵這般束手就擒,卻沒想到他敢當著石飲羽的麵對自己下手。


    跌下通道的瞬間,他揚手甩出骨鞭,想扒住地板來阻止下跌,可是荊叢直接打穿了地板。


    他甚至感覺骨鞭的尖端碰到了石飲羽的手指,但依然無濟於事。


    身體從高高的通道急速下墜,陸行舟頭頂一暗,見到一個人影從上方跳了下來,不禁失聲叫道:“你小心……”


    荊叢死死捂住他的嘴。


    陸行舟反手扣住荊叢的後頸,用力往下一扯,借力翻身,膝蓋重重頂在他的小腹,趁他痛得一抽,掙脫開去,伸手去抓旁邊的鋼絲繩。


    卻見電光石火之間,長滿尖刺的荊棘迅速纏上鋼絲繩,陸行舟來不及收手,掌心瞬間被尖刺劃得鮮血淋漓。


    “我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掙紮。”荊叢陰桀地笑著,伸出舌尖,舔去滴在唇邊的一滴鮮血,伸手摟住陸行舟,拽著他墜落下去。


    兩人即將粉身碎骨。


    一大團藤蔓忽地從地下瘋狂地湧了上來,頃刻間將兩人包裹住,在落地的前一秒,甩出電梯通道。


    陸行舟一把那落迦火破開藤蔓,不管不顧地往回衝去:“石……”


    “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荊叢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十幾根荊棘疾飛而來,纏住陸行舟的細腰,將他拖拽回去。


    陸行舟隻覺得眼前景象一晃,自己已經被疾飛的荊棘甩進一個陌生的地方,屍體腐爛的惡臭撲麵而來,他捂住口鼻,定睛看向周圍。


    越看越覺得心驚,茂林大廈的地底竟然已經被狂野生長的樹根霸占,主根攀援在密密麻麻的支護樁上,龐大的根係深紮入土壤,在這些虯結的樹根上,有一個個由細密的根須編織而成的“繭”。


    惡臭就是從這些“繭”中傳來的。


    陸行舟低頭看了一眼腰腹,薄薄的襯衫被荊棘劃破,滲出十幾條血痕,不停地往外流出血來,他向來能忍疼,傷口愈合得也快,這點傷算不上什麽大事,但是讓他心頭很煩。


    他摸出打火機,很想一把火燒了這鬼地方。


    即使整個茂林大廈已儼然是個魔窟,可要簡單粗暴地一把火燒了的話,回頭結案報告會很難寫,他甚至能想象出局辦那幫祿蠹瞎扯皮的鬼樣。


    盯著跳躍的小火苗考慮再三,陸行舟隻是默默點了根煙。


    不知道石飲羽在沒在這附近,那落迦火又名燒地獄罪人之火,搞不好會連他一起給燒了。


    那小魔物不知在獄中做了什麽,得以提前出獄,但並沒能逃脫帶上手環,以他現在殘存的那點力量,遇上那落迦火,鐵定要變燒烤。


    陸行舟將打火機揣進兜裏,徹底打消放火的想法,畢竟自己沒帶孜然。


    他拎起骨鞭,一鞭抽向前方,骨鞭硬如精鋼,一鞭抽斷十幾條樹根,一個根須繭掉落,露出裏麵半腐爛的屍體,惡臭撲鼻而來。


    掃一眼那具屍體,陸行舟簡直要破口大罵,隻見數不盡的根須紮進屍體中,猶如萌發的冬蟲夏草一般——林部這幫孫子竟將屍體當做培養基,來滋養自己龐大的根係?


    他屏住呼吸,半跪在地上,在屍體上方淩空畫了一道符,手掌一推,那符化作實體,帶著火苗落入屍體中,刹那間,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悲鳴,紮進屍體中的根須快速縮了起來,仿佛想跑,卻還沒來得及脫離屍體便被燒成灰燼。


    陸行舟手掌一揮,將火苗收入掌心,在屍體上方緩緩滑過,除去體內殘留的魔穢,喃喃道:“安息吧。”


    做完這一切,他抬眼望去,臉色陰沉下來,隻見視線所到之處,無數個根須繭掛在根係上。


    他暴躁地連抽十幾鞭,在前方劈出一條通路,抬步往前走去,將一個個繭放下來,處理裏麵的屍體。


    有人,有妖,甚至還有魔,石飲羽說得沒錯,林部這幫孫子還真是不忌口。


    這個地方實在太大了,陸行舟不知自己已經處理了多少個,他疲倦地站起來,掏出一個懷表,彈開蓋子,裏麵赫然是個羅盤,此時指針在瘋狂旋轉。


    是磁場有問題,還是這裏怨念極大?


    整個空間一片靜謐,陸行舟聚集靈識,卻發現除了腳下踩斷樹根的喀嚓聲,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難道又是一個幻境?


    他用指甲劃破中指,彈出一滴血珠,接著將其擊碎成血霧,向四周發射出去。


    血霧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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