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什麽?”陸行舟拿過手機,聲音含笑地問。


    對麵猛地卡殼:“唱……唱……天天都需要你愛,我的心思由你猜,i love u……”


    “u你麻痹!”陸行舟打斷他,“給你五分鍾,到時間不回來就帶著罰款去局裏領你家狐狸。”


    “哎哎,別鬧,小陸同誌,五分鍾怎麽可能回去嘛?我出差了,在薊京參加高僧峰會,多大的本事我能飛回去?”


    陸行舟眸光閃了閃:“你床頭的衛生紙還沒幹。”


    “西馬塔!!!”


    兩分鍾後,虛掩的房門被一腳踢開,一個穿著真絲睡袍的胖子黑著臉走進來,也不打招呼,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整個沙發往下陷了十厘米。


    “說吧,這個時間來找哥幹什麽?”


    陸行舟拿出一張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陽冥街烤串兒的黃皮子。”


    “他上個月偷了今古大觀的一尊金銅仙人像,說是賣給你了。”


    “沒有這事。”


    “……”陸行舟轉頭對顏如玉道,“打個電話,讓值班的兄弟把黃皮子帶來,跟他當麵對質。順便谘詢一下界際法庭,非法飼養越界妖物得罰多少錢。”


    任不仁突然炸毛:“姓陸的!你今天就不給兄弟麵子了是不是?”


    “這是麵子的事嗎?”


    “不然是什麽事?”


    “是你給小偷銷贓的事!你以為死不承認就完了?任不仁,幸虧那黃皮子是撞在我手裏,要換成別人,信不信你現在已經在審訊室了?”


    “憑什麽審訊我?”任不仁拍著桌子嚷嚷,“你們敢侵犯我納稅人的合法權益,我就投訴你們!”


    “你投個雞毛的訴!”陸行舟火大地說,“還納稅人……你夠資格納稅嗎?不要再負隅頑抗,趕緊拿出來!”


    “沒有就是沒有,就算你把我這兒翻個底朝天,也不會找到一個什麽狗比仙人像的碎片!我可是守法公民,雖然收入不高,但我一直在為達到納稅門坎而努力!對,我是無業遊民、坑蒙拐騙、吃喝嫖賭……但我心中有正義,我的腳下是堅定不移的法治道路,我的肩上是人類文明的偉大複興……”


    陸行舟一把掀了桌子。


    “在床底。”任不仁簡短地說。


    陸行舟橫了他一眼,走到牆角那個亂糟糟的床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對著裏麵照去,被床底的亂象震驚到了——上百件來路不明的破爛貨亂糟糟地堆在一起,鋪滿了床下所有空間。


    “哪兒搞這麽多垃圾?”


    “你懂什麽?這可都是寶貝!”


    “那請你從這些寶貝中把仙人像找出來。”


    “嘖嘖嘖,真不夠兄弟呀……”任不仁不情願地嘀咕著,走過去艱難地往床底鑽了鑽,隻進去一個頭,雄壯的身體進不去了,他使勁往裏鑽了一下,突然四肢瘋狂抽搐起來,“啾啾啾……救命,我卡住了!”


    “你這個廢物!”陸行舟憤怒地把他拔出來,“還不減肥?”


    “老子憑本事長的肥肉,為什麽要減?”任不仁坐在地上喘了半天粗氣,又來了精神,“哥告訴你,脂肪是多年生活的饋贈,是男人抵擋傷害的鎧甲,是阻止洪流的堤壩。有脂肪才能叫生活,沒有脂肪隻能算活著。算了,這種高深的佛法你一介俗人是不會懂的。”


    任不仁再次鑽進床底,這次大概做了足夠的準備,沒有再被卡住。


    隻是時間耗得有點久。


    久到陸行舟已經坐在床沿上抽完了一根煙。


    久到顏如玉塗好了十個指甲,甚至強行捏住藏狐的爪子,試圖給他塗上鮮紅的蔻丹。藏狐一臉生無可戀。


    任不仁從床底爬了出來。


    “找到了?”陸行舟打起精神。


    任不仁癱在地上喘粗氣,嘟囔:“我早說了沒收……”


    陸行舟深吸一口氣。


    “我想起來了,它應該在這裏!”任不仁飛快地跳起來,一大步邁到大衣櫃邊,“床底下那些都沒什麽稀奇的,真正的好東西在這裏,嘿嘿嘿。”


    陸行舟沒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任不仁訕笑著拉開大衣櫃,無數破爛貨和褲衩一起噴了出來。


    “臥槽!”


    陸行舟抓下頭頂的胸罩,終於斯文掃地,咆哮:“你他媽還偷女人內衣???”


    “能不能想我點好?”任不仁一把奪過,塞進衣櫃,“這是上次那個失足婦女落下的……”


    “這個解釋更糟!!!”


    “安靜!”任不仁隨手抓起個什麽東西塞進陸行舟的嘴裏。


    陸行舟氣急敗壞地吐出來,發現是個粗製濫造的大玻璃珠:“什麽鬼東西?”


    “龍眼!妖村聖物!八百萬年曆史!真沒見過世麵!這個也沒見過吧?”任不仁撿起一瓶顏色詭異的液體,晃了晃,“第六天城的魔藥,活死人肉白骨,感謝你們把第六天城給滅了,現在這藥絕版,黑市上八百萬一毫升。”


    “所有魔藥都是騙人的,我建議你相信科學。”


    “切,不識貨,再看看這個,冥府的好東西……”任不仁撿起一根約20公分的柱狀物,頭部粗大撅起,旁邊暴起的青筋栩栩如生。


    陸行舟一巴掌扇飛:“這個我他媽認識!臭不要臉!”


    “用得著反應這麽劇烈?你處男嗎?”


    “少廢話,趕緊把仙人像找出來,天都亮了,你可以睡回籠覺,我可還要回去打卡上班!”


    “誰叫你不睡覺跑來堵我的?嘿,找到了。”任不仁從堆積如危樓的垃圾中找到仙人像,小心翼翼地抽出來。


    手一抖,又一大堆東西轟然倒塌。


    陸行舟已經連大罵的力氣都沒有了,煩躁地踢開滾到腳邊的東西,臉色突然變了。


    任不仁拿著仙人像,看向陸行舟,臉色也變得不太好。


    那個東西滾到沙發邊,藏狐猛地跳起來去抓,卻被顏如玉搶先撿了起來。


    那是個雪白的碗,以銀包邊,鑲嵌了數十枚寶石,碗壁上滿雕著繁複的花紋,工藝精巧而又神秘。


    藏狐焦急地跳著想搶。


    顏如玉一隻手按著藏狐,另一隻手在雕滿了繁複花紋的碗壁上摩挲了幾下,驚愕地說:“人頭骨……”


    “獸頭!”


    “老任,撈錢沒有錯,”陸行舟聲音嚴肅起來,“可你別撈過了界!”


    任不仁:“說了不是人頭骨,陸行舟你一身本事都修到狗身上了,獸頭人頭都分不清,可別冤枉我。”


    “哢哢哢!”藏狐急躁地伸手去奪頭骨碗,目露凶光。


    顏如玉伸手將碗遞給陸行舟。


    陸行舟接過來,放在鼻下嗅了嗅,眸子中閃過一抹異色,他抬眼,和任不仁對視片刻,視線緩緩移開,落在藏狐身上。


    顏如玉提起一口氣:“有問題?”


    陸行舟搖了搖頭:“真的是獸骨。”


    “我就說吧,這個小潘西不懂事……”任不仁鬆一口氣。


    “不過,”陸行舟話鋒一轉,“這是犀牛骨,我國禁止一切犀牛製品的交易,你這碗哪來的?”


    “我在國外買的!索斯得,世界第一拍賣行!”


    “證明材料拿我看看。”


    “你!”任不仁一口氣沒出來又噎住,瞪圓了眼睛怒視陸行舟。


    陸行舟掏出證物袋,將頭骨碗裝起來,拍拍任不仁的肩膀:“跟我們走一趟吧。”


    外麵天亮了,錦繡老巷已經醒來,女人穿著睡衣,頭發亂蓬蓬的,一邊在窗邊燒菜一邊大聲罵老公,上學遲到的孩子咬著酥燒餅衝出家門,書包沒拉好,文具叮叮當當的往外蹦。


    家家戶戶的噪音被老舊的管道無限放大,和樓下煎牛肉鍋貼的味道混在一起,有種別有滋味的舒適感。


    “我說,吃個早點再去不過分吧?”任不仁盯著路邊的早餐鋪,腸鳴聲比噪音還響。


    陸行舟板著臉:“你對自己身份的認知仿佛不太充分。”


    “什麽身份都得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飽飯才能幹革命……”


    “去給他們買兩個饅頭。”陸行舟對顏如玉說。


    “肉!要肉!肉!!!我們二藏是食肉目的!”


    沒想到這王八蛋對寵物還挺好。


    顏如玉下車去轉了一圈,拎著四盒雞汁湯包回來,任不仁非常滿意。


    藏狐伸出爪子摸了一個湯包,塞進嘴裏,“噗呲……”濺出的湯汁噴了任不仁一臉。


    任不仁一腳蹬過去,咆哮:“去你媽的雜毛畜生離我遠點!”


    好個屁,陸行舟收回自己的感慨。


    正值上班早高峰,老城區堵得像個罐頭,陸行舟靠著椅背閉目養神,半個小時後實在忍不了了,對司機道:“從新生北路繞吧,這個時間,隻有那邊不會堵了,雖然繞點路,但總比在這堵著強。”


    “是。”


    車子在下一個路口拐下主幹道,往城外駛去,果然如陸行舟所說,新生北路從不堵車。


    道路開始通暢,人煙漸稀,晨光從厚重雲層灑射下來,落在不遠處一座用高壓電網圍繞的森然建築物上。


    藏狐趴在車窗上往外看:“那是聖跡嗎?”


    “那是監獄。”陸行舟捏著他的脖頸,涼涼地說,“待會兒審訊的時候,你要是表現不好,那裏就是你歡度晚年的聖地。”


    “啊,開門了……”


    陸行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監獄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一條縫,兩個穿著製服的獄警走出來,後麵跟著一個男人,手裏拎著一隻破尼龍袋。


    陸行舟無師自通領悟了千裏眼,隔這麽遠,清楚地看到那人瘦長精悍、英俊逼人,短發在晨光中纖毫畢現。


    監獄門外一大群人湧了上去,相機快門哢哢響。


    “大哥!”


    “石飲羽先生……”


    “第六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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