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們離開藍調咖啡屋,去了不遠處的一家中式餐廳。要了一間不大的包間。吳心敏感地覺察出z可能是暗戀上自己了,或者是從一開始就暗戀上費雪瑩演繹的那個飛雪了。她對麵前的z沒有反感,甚至也有一點喜歡了,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費雪瑩的想法,她隻是替最好的女友來相約男友的,這並不意味著,她可以代表女友做出什麽重大的決定。z看上去很幸福,他滔滔不絕地說著,仿佛要把這三十多年的經歷,全部告訴給飛雪。不知不覺中,z已經喝了許多酒,他一邊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一邊藉機在吳心的手背上輕柔地撫mo了幾下時。吳心才覺得z是有些醉了。他對醉酒後的男人比較了解,這時候的男人做出什麽事情來都是很有可能的。她看了看表,這一次是真的很晚了。在她說出想回家的意思時,z搶先一步去外麵付了帳,然後在吳心的扶助下,來到了大街上。吳心陪他走了幾分鍾,然後攔了一輛計程車,把z塞進後車座上,向司機報了z家的地址,自己並沒有坐上去,然後目送著計程車平穩地駛出自己的視線。一輛在暮色中已辨不清顏色的沙漠吉普停在她近旁,司機不耐煩地用嘀嘀聲向吳心打著招呼,吳心繞到另一側打開車門,疲憊地把自己扔到副駕駛的座位上。阿蒙故意打著嗬欠,一臉倦容地問,談戀愛的感覺如何呀。我的大小姐。


    沒勁,又不是我跟他談戀愛。吳心把嘴巴送過來,一嘴酒氣地講著那個剛剛走的z。阿蒙搖頭晃腦地聽著,一會兒唉聲嘆氣,一會兒故作驚訝,一會兒狂笑不已,一會兒又滿臉狐疑。車子沒開出去多遠,吳心就好象把z講完了。阿蒙陰陽怪氣地說,離過婚也沒什麽,看上去是個不錯的男人,你說老巫婆能看上他嗎?


    肯定能看上,問題上……吳心幾乎把頭枕在阿蒙的肩上,他能不能看上雪瑩。


    要不我怎麽說她有病呢。本來是自己約的男朋友,非得讓別人來看。她長得又不像妖精,幹嘛把自己武裝成病人呢。


    說了你也不懂。吳心把手搭在方向盤上,仿佛要代替阿蒙掌握前方的方向。她真的有病啊。於是吳心說出那個讓她始終也搞不明白的屬於費雪瑩絕對隱私的病。阿蒙這一次是真的吃驚不小。真是奇了怪了,還有這種病。你是說她一和男人接觸就渾身長癩?你別那麽損行不行?吳心糾正他的說話。是皮膚過敏症,你別老癩呀癩的。多難聽。阿蒙神秘地壓低聲音,我說他見了我像見了瘟神似的,平時手上還總戴著手套。那她,她也不能談戀愛呀。就沒法再治了?


    吳心也悲哀地想,可不是嗎,費雪瑩也不能談戀愛呀。


    他們在離海溫斯公寓不遠的路邊停下車來,阿蒙用嘴巴裹住吳心的嘴巴,吳心有一點喘不上氣來。但還是一邊抱緊阿蒙,一邊順應著他的動作。她的大腦裏不斷閃現著z離去時的身影,當阿蒙靠著車裏,大聲喘著粗氣的時候,吳心悠然地說,我要是雪瑩,還真的愛上那個z呢。阿蒙嘿嘿一樂,可惜你不是雪瑩,而且那個男人喜歡的隻是飛雪,你們倆都不是。想想看,你們不過是兩個演技很一般的情感騙子嘛。吳心把阿蒙橫過來的手推向一邊,她知道阿蒙的想法,但她絕不給男人這種機會。她不願在真正得到之前,就過早地全部失去了。她愛阿蒙,但不見得就不會愛上別的男人,她可以把情感給阿蒙,但絕不是整個身體。


    她聽見阿蒙說,雪瑩要是跟男人接吻,是不是也會……阿蒙渾身奇癢般在椅背上蹭了蹭。你說,她會不會……吳心止住了他的話,想什麽呢你!快給我送上去吧,都幾點了。


    吳心躡手躡腳地溜進房門,悄無聲息地鑽進自己的房間。等她換好睡衣,重新回到走廊,準備去衛生間的時候,才發現費雪瑩的房間還亮著燈。雪瑩,你還沒睡呀?她看見費雪瑩披著被靠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她。怎麽樣,那個人?費雪瑩冷冷地問她。吳心坐在床邊,如實地將她的感受講了出來。她側對著費雪瑩,但能感覺到那樣一種冰冷而近乎絕望的目光。她找不到更多安慰的話,隻能輕描淡寫地把z描述成費雪瑩想像以外的,某類人的模樣。她知道有好幾個在電話中想結識飛雪的男人,都想跟現實中的費雪瑩見上一麵,她也知道,費雪瑩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見他們,也許阿蒙說的對,她根本就不該談戀愛。如果……費雪瑩仍要她去會見別的男人,她懷疑自己還會不會去。電話鈴這時響了,費雪瑩木然地抓起聽筒,喂,你是誰呀?她說。


    一個男人,不很清晰地問候聲,從聽筒裏傳來,費雪瑩木然地聽著,吳心坐也不是站也不站,也隻好漠然地聽著。費雪瑩用手捂上話筒,對吳心說,是z,他剛剛醒酒,他問我剛才對他的印象如何。吳心乘機站起來,你跟他好好聊吧,我有些困了,明天還要去值班。


    小月的被炒魷魚,攪得費雪瑩心煩意亂。小月知道,一切都是沖她來的。


    小月是憑本事,自己考進傳呼台的。她年輕,率直,業務熟練,但是頭腦簡單,不懂人情。費雪瑩在傳呼台沒幾個朋友,小月能主動與她接近,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小月總是有意無意地說出覺得她挺好。挺好是什麽含義,她也不清楚。但小月挺討厭吳心,這也很奇怪。費雪瑩與小月值的都是長白班,一個是十九號台,一個是二十號台。在接聽電話,打字傳送的閑暇,自然少不了一些說說笑笑。盡管班主總是像監視階級敵人一樣,時不時幽靈般地出現。可小月全不把她當回事。小月私下說,班主是個變態狂,別看她梳著職業女性的短髮,聳著肩膀跳來跳去地學著香港寫字間裏的女主管的樣子,對這些女接線員可說是橫眉立目咬牙切齒,對男人可就是不大一樣。看上去簡直有些柔情似水,百媚千嬌了。當一個女人像擤鼻涕一樣被別人甩掉的時候,她的心理變態就會在現實中暴露無疑了。小月在私下裏毫不忌諱地評論著自己的女上級,搞得費雪瑩也有些被動。班主與自己同時進傳呼台,年齡也不比自己大多少。雖然聽說丈夫在外麵尋花問柳,弄得一身的髒病,最終還是扔給班主幾萬塊錢,心平氣和地買了一紙離婚合同。小月這樣肆意地褒貶班主,實在是有些孩子氣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海溫斯公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等書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等書生並收藏海溫斯公寓最新章節